第83章 六娘酒家
「你找我有事？」老莫一副懶散的模樣，全然看不出是個高手，他撓撓脖子，看了眼劉智強又看了眼我：「提前聲明，除了借錢，其他好商量。」
我竟無言以對，這老莫像是會讀心術似得，一句話就讓我啞口無言了，場面一時間冷清無比。
「額，我能不能用功德點和你換些冥幣？」我小心翼翼的問了句，探探這傢伙的口風。
「功德點換冥幣？你傻嗎？」老莫詫異瞪了眼我，一副看冤大頭的表情，毫不客氣道：「你是哪兒冒出來的新鬼？財大氣粗的還拿功德點換冥幣，你也幸虧是問上我了，要不以後你哭都沒地哭去。」
看樣子在幽冥界，功德點比冥幣稀罕的多，也是，畢竟冥幣是從陽間燒來的，要多少有多少，可功德點就不同了，我辛辛苦苦超度了幾隻厲鬼，才賺了不到30點功德，這含金量比真金還珍貴。
話題又回到了原點，我哭笑不得的說道：「老莫，實不相瞞，我現在需要些冥幣，能不能借我點？過段時間我雙倍奉還。」
「借你冥幣也不是不行，你得請我喝酒。」老莫摸了摸他那鬍子拉碴的下巴，自來熟般拍拍我的肩膀，豪爽笑道：「只要請我去六娘酒家喝壺清風釀，啥事都好商量。」
「可我沒錢啊。」我苦笑兩聲，順便道：「要不你借我點錢，我把酒費墊上，以後一併還你？」
「放心，六娘酒家的絕品美酒都必須用功德購買，你不是想用功德換冥幣嗎？說實話，我也用不上什麼功德點，我就想喝一壺那裏的清風釀。」
老莫臉上掛着笑意，不時咂咂嘴巴，彷彿在回味着什麼：「我跟你講，那兒的酒簡直是幽冥城一絕，你只要喝過一次，就絕對忘不掉。」
「我身上功德點可不多，一壺清風釀要多少功德點？」我謹慎問了句，雖然我想借些冥幣去幽冥城裏玩一圈，但若是借錢的代價過高，我寧願只在街道上四處轉轉，一直等到攝青青回幽冥殿來。
老莫沖我咧嘴笑了笑：「放心好了，不貴，一壺只需要三點功德。」
三點功德？倒還在可接受範圍內，全當交個朋友好了。
我鬆口氣，點點頭，算是答應請他去喝上一壺清風釀，把這摸不清底細的巡邏隊長樂得合不攏嘴，他拍拍我的肩膀，笑道：「走，小兄弟，我帶你去六娘酒家，讓你見識一下世間佳釀。」
說着，他扭過頭望了眼劉智強：「胖子，你也過來，今兒個有人請客，一起喝酒去。」
劉智強見隊長叫他，屁顛屁顛就從隊列里鑽了出來，一路小跑跟上我們倆。
得，這傢伙還真把我當冤大頭了。
站在老莫和劉智強中間，我無奈的翻翻白眼，希望到了酒店，這貨真的只喝一壺就好，我那點功德點畢竟不是大風刮來的，還真不夠怎麼胡亂揮霍。
走在復古的幽冥城街道上，自從我說出請他喝酒那句話起，這自來熟的中年大叔就像是打開了的話匣子，止不住拉着我說着道那，時不時指著街道上一個賓館，跟我說哪家好玩、哪家能喝酒、哪家便宜之類的瑣事，不過我對這些故事倒聽得津津有味，對幽冥城的了解逐步加深。
鬼魂的生活也沒劉智強說的那麼單調，除了沒法上網、沒電視、沒手機，衣食住行等等方面幾乎一應俱全，誰說鬼魂沒法吃東西？幽冥城裏就有不少專業的飯館，以天地奇物為食材，烹飪出滋養魂魄的神奇料理。
至於賓館、酒店、賭場、超市就更不用說了，老莫領着我倆走過佛寺、道館的復古街區后，映入眼帘的儘是如商業街般的門麵店，五光十色，鬼魂絡繹不絕，雖然依舊陰氣森森，但氣氛卻熱鬧無比。
本來我以為老莫口中的六娘酒家，就在這條商業街的一棟酒吧中，可沒想到，他看也不看這些晃目的靚麗酒店一眼，直徑朝商業街的盡頭走去，我和劉智強跟在後面，也隨之一路離開了商業街道。
四周現代化的建築逐漸消失，簡直就像在見證時代回溯般，眼前稀稀落落出現了民國時期的房子和旅館，緊接着，又看見了不少木頭搭建的古代客棧，模樣和武林外傳里的酒樓極為相似，出入於酒樓間的鬼魂比商業街中少許多，但鬼氣卻濃郁了不止一個檔次。
「難不成幽冥城裏的建築，都是不同時代的鬼魂親手鑄造的？越靠近城中心，鬼魂就越是古老？」
我腦海里冒出這個猜測，張望着四周復古的建築物，這裏有不少鬼魂穿着的服裝，都是民國的中山裝、西裝、甚至馬褂，假如我再幽冥界深處走一點，是不是還能看見留着馬尾辮的清朝人？
這個猜測我也沒能驗證，因為老莫在這兒停下了腳步，他帶着我倆走到一家古樸的木質酒樓前，酒樓並不大，約莫有個兩百平米左右，總共有二層，樓閣上掛着一面墨黑招牌，刻着『六娘酒家』四個大字。
老莫拉着我邁進酒樓大門，剛一進店內，我驚訝的發覺這家店裏沒有絲毫陰森鬼氣，比之外面街道上的陰氣森森，簡直像步入一片聖潔的殿堂，能在幽冥界保持店面清潔，這酒樓里應該是佈置有什麼法陣。
酒店裏蕭瑟無比，只有寥寥幾個穿着中山裝的鬼魂在喝酒吃菜，櫃枱前站着個清秀的古裝小妹，應該是個管賬的，中年人老莫卻是沒去前台，反倒拉着我直接走進店裏，大馬金刀的挑了個好位置坐下，熟絡的沖二樓喊了兩聲。
「六娘！來壺清風釀，再上幾個上好的酒菜來。」
「別嚷嚷，再亂喊叫就滾出去。」冷冰冰的聲音從閣樓上傳來，老莫聽了只是笑了笑，沒說話，我抬頭順着聲音望去，只見一個穿着清淡綠袍的雍容女子推門而出，約莫三十多歲的模樣，她不緊不慢邁著步子，從二樓走下來，瞪了眼老莫。
「你個酒鬼，發財了？還點了個清風釀。」
「有人請客，有人請客。」老莫嘿嘿一笑，用手指着我介紹道：「這小兄弟是幽冥殿新來的一個陰差，好像是什麼……幽冥巡邏使，說起來，這年頭陰司官職倒是越來越奇怪了。」
這巡邏隊隊長口無遮攔，想到什麼說什麼，我在一邊只能無奈的翻翻白眼，朝老闆娘問了聲好，卻不想，這老闆娘架子特別大，看了我一眼，連句話都沒說就走了，而劉智強這胖子連瞧都沒被正眼瞧一下，他只能尷尬的四處看看，找個椅子坐了下。
「這老闆娘一直這樣，你別在意。」
坐在木頭酒桌前，老莫朝我笑了下，只見雍容女人漫步走到前台，對記賬的清秀古裝小妹吩咐了一句，古裝小妹便從酒枱子上取下一尊細小的陶瓷酒壺，淡墨色的瓶身，只有成人巴掌大小，與三個小巧精緻的酒杯一同放在木盤子裏端到我們桌上。
「您好，這是您要的清風釀。」古裝小妹沖我甜甜一笑，輕柔的將酒杯與酒壺放在桌上，服務態度和老闆娘相比真是雲泥之別，從她身上的氣息看，只是個剛死沒幾個星期的新鬼，穿着的這身古裝應該是來這家店工作才換上的。
「小雲真是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嘿嘿，咱都是老客戶了，能不能私下送我點免費小菜什麼的？」老莫笑着打趣道，看樣子他經常來這家店，而古裝小妹則是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氣道：「想要下酒菜去找老闆娘要，要不我幫你轉達一下？」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吧。」老莫尷尬一笑，連連擺手，從先前的舉動來看，他貌似挺怕那老闆娘的，該不會倆人之間有什麼貓膩吧？
我目光一會兒看看老闆娘，一會兒看看老莫，搖搖頭，反正我也不是個多八卦的人，他們倆之間有什麼關係又不關我事，我現在只是想借些冥幣罷了。
老莫毫不客氣的伸手端起酒壺，朝我笑了笑，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墨綠色的瓊漿從漆黑的壺嘴中滋滋流淌，竟散發出濃郁奇香，與陽間酒水不同，並非是那甘甜辛辣的氣味，而是一種溫潤如清風徐徐的余香，絲毫不比香茗幽的味道差多少。
我下意識喉結蠕動了一下，老莫會意一笑，端過酒壺給我也倒了一杯：「怎麼樣，這味兒是不是香徹肺腑？你嘗一口試試。」
我微微點頭，端起兩指寬的小酒杯，將其中如玉般墨綠的酒水倒進嘴裏，生前我並不經常喝酒，但這清風釀，實在是讓我有些欲罷不能，酒如其名，清涼如風，入口即化，如同拂面而過的春風般滲透在魂體的每個角落，要不是我喝過香茗幽，只怕現在已經忍不住舒爽的呻吟一聲了。
「不是你這樣喝的。」
老莫卻微微搖頭，端起他那杯酒置於唇前，輕輕嗅着瓊漿上散發的香氣，隨着老莫的呼吸，酒水竟是化作一股淡綠色的氣體被吸進了鼻翼中，老莫也仰起頭，臉上一陣暢快淋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