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我是誰？

「我是漢人。」

「拋開你的種族，你又是誰？」

只要是個正常人都能很明顯的聽出我是在打諢，但火柴人卻沒有絲毫不滿，依舊一板一眼的問我話，簡直就像機器設定好的一個程序一樣，不把我問到啞口無言為止誓不罷休。

「我是中國人！」

「拋開你的國家，你又是誰？」

「我是黃種人！」

「拋開你的膚種，你又是誰？」

「我是地球人！」

哥們我越答越順溜，感覺就像在說順口溜似的，任這火柴人問道天荒地老我都能答得出，不過每次回答前，我都會故作沉思的停頓十多秒，用這短暫的時間思考如何脫離這荒謬絕境，並不斷嘗試奪回身體的掌控權。

「拋開你的星球，你又是誰？」

「我是人類！」

「哦？你確定你是人類嗎？」

突然間，我都聽耳熟了的死板反問變了，唐突的變化夾雜着一絲詭異，就像一個機械人突然做出了程序以外的舉動一樣，讓我不禁感到錯愕。

抬起頭，我望向火柴人，發現它那張線條勾勒的嘴不再是面無表情，而是咧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有點像愛麗絲夢遊仙境中的柴郡貓，嘴巴奇大無比，線條嘴角咧到了耳根處，笑的那麼開心滲人，既像是小孩偷到了糖果，又像是某種奸計得逞，處處透露著詭異的氛圍。

這種滲人的場景，縱然是我見識過無數大風大浪，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人為什麼會有恐懼這種情緒？

是源於未知……

對我而言，鬼不可怕妖怪也不可怕，生死都不可怕，畢竟我當了一年多的鬼魂，世間光怪陸離之事什麼沒見過？反倒是眼前這荒謬怪誕的場景，勾起了我心中許久沒有升起的恐懼。

與火柴人黑洞洞的雙目對視，我咽了口唾沫：「行吧，我算不上人類，我是神祗總行了吧？」

「你錯了，桀桀……嘿嘿嘿。」

火柴人陰沉沉的笑聲在四周回蕩，場面越發滲人，我望着火柴人像個神經病似的笑個不停，噗的也忍不住笑出了聲，聲音笑的比它還大，直至將火柴人陰森的笑聲徹底壓過。

火柴人笑聲戛然而止，眼神依舊空洞的望着我問道：「你笑什麼？」

「哈哈哈哈哈。」我卻依舊大笑不止，一邊笑一邊道：「我笑你神經病啊！」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固，只留下我笑個不停的聲音，哥們我算是明白了，在這個荒謬怪誕的鬼地方就壓根沒什麼邏輯可言，放開了性子就行，只要我比這個火柴人更荒謬，它就不會影響到我的神智。

「笑完了嗎？」火柴人的聲音比以往多出了一份人性，它望着我的雙眼，也彷彿夾雜着一絲玩味：「回答我，你不是人類，那你又是誰？」

我哼了聲：「都說了我是神祗，萬法通幽仙神。」

「拋開你的身份呢？你又是誰？」

「不是吧，還是這個梗？咱能不能換個話題，這裏究竟是哪兒？你又是誰？」

我已經對火柴人重複的問題感到膩味了，感覺手臂稍微恢復了一些力氣，硬撐著身體試圖站起來，但還沒等我使勁兒，手臂就突然傳來了驚人的痛感，彷彿被塞進了液壓機里碾壓似的，彷彿下一秒，就要被壓成渣滓一樣。

「桀桀，嘿嘿嘿，把手臂放下吧，我勸你還是別動為妙……如果你不想變成我這樣的話。」

耳邊突然傳來火柴人的聲音，我連忙順着它的話將手臂重新放在地上，果然，瞬間手臂被碾壓的疼痛感就消失不見了，這讓我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免感到疑惑無比。

我盯着火柴人問道：「是你搞的鬼嗎？」

「不是。」火柴人依舊桀桀怪笑，抬起線條手臂，指了指天空：「是這片空間的法則。」

「空間的法則？」

我驚訝了，突然想起剛才龍紋仙劍飛起時，也是彷彿被什麼東西死死碾壓一樣，最總變成了紙片般的東西……假如我的手方才沒能及時收下來，該不會也得變成紙片吧？

空間法則嗎？什麼樣的空間才會有這種法則，還有火柴人剛才那句話，難不成他以前也是普通人？因為這方空間的法則才變成了線條一樣的怪物，他後半句話的意思，難道我若是站起身子，也會變成和它一樣？

思緒飛速轉動，我感覺腦子都不夠用了，我究竟被拉到了一個怎樣的地方？

深吸一口氣，我恢復平靜，再次問出那句話：「這裏是哪兒？」

「你先回答我，你是誰？」

火柴人桀桀的笑着，擺明了不肯配合我。

老實說，哥們我脾氣一向很好，很少有像今天這麼想打一個人的衝動，假如我能站起來，保准撲上去就給這火柴人倆大嘴巴子，嗯！？日你仙人板板的我是誰？我他媽的是你祖宗！你個鱉孫！

呼，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心如止水，心如止水……

強壓下怒氣，我心平氣和的繼續道：「你究竟想問什麼？說明白點，我才能回答你。」

「我問的還不夠直白嗎？你是誰。」

火柴人一副理所應當的繼續道：「姓名、身份、司職、種族、國籍，拋開一切外物給予你的客觀因素，你是誰？」

「呵呵，還挺會說的，你丫該不會是個哲學家吧？」我嗤笑了一聲，實在是難以和這種傢伙溝通，但這火柴人口中所說的話，確確實實有幾分道理。

姓名是家人給你取的，身份是周圍人時別的，司職是上司給予的，種族是父母傳承的，國籍是國家定下的……這些都是外物構成，但假如一個人去掉了所有外物給予的因素，他又是誰？

細細一想，我竟陷入迷茫，感覺這個問題中有着佛家所說的大恐懼，是一種對自身存在的惘然。

等等，不能陷入這傢伙的圈套了，什麼外物不外物的，我是誰，這重要嗎？

我心頭忽的湧現出一絲明悟。

「我誰都不是！我就是我！」

朝着火柴人吼了一嗓子，火柴人似是愣住了一樣，站在原地獃滯了些許時間，突然又小聲的咯咯笑了起來，緊接着笑聲逐漸增大：「桀桀……嘿嘿嘿……我就是我？啊哈哈哈哈哈，沒錯，我是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