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藥瓶子與黑書
老太婆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看得出你也是個通事理的小輩，老身讓你辦的不算什麼難事，只允你一月時日，從陽間收十條積年的厲鬼煞魂，至少也要陰司品階以上的……不能走官道陰司，得給我私自運來。」
「私自運來？」
聽聞此話，我眉頭一皺，抓厲鬼我倒是不驚訝，但不走官道陰司，私自運來，這就有些違背地府綱常。
常理下，陰差抓來厲鬼沒有擅自處置的權利，畢竟人死神魂皆歸陰曹地府，首先要經判官審訊，通達因果是非，確認其應該投入十八層地獄還是重歸六道輪迴，具體到哪一輪迴之事，都需一一審查。
一句話講，厲鬼就是遊盪於法律外的罪犯，把陰差比作警察，那陰曹地府就是政府、警察局、法院的角色，警察沒權利私自處決犯人，必須移交給行政機關才行，否則視同犯罪。
雖然較之現實世界，地府管的肯定松一些，可私自處置厲鬼被發現了，也是一項罪責，輕則扣功德，重則……哦，重則我不清楚，不過應該也是罰去十八層地獄什麼的？
會不會被發現倒還是其次，主要問題是，不走陰曹地府的途徑，是不算功德的。
假如按照一個厲鬼十點功德算，十個也就是百來點，間接性要損失掉，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你要十隻厲鬼做什麼用？」我心裏毛毛的，厲鬼再怎麼兇殘狠辣，但終歸也是鬼魂的一種，他們生前也是人，雖然大多數也許不值得同情，但也有一部分，生前是些苦命人。
看老太婆這番姿態，又是不願意讓地府知曉，誰清楚她究竟打算做些什麼？難不成是用厲鬼修些邪術？又或者煉丹？練藥劑？甚至乾脆生吞當飯吃？
「做什麼用，不是你個小輩需要操心的。」老太婆弓著腰，也不知是站時間長累了還是怎麼的，轉身走到貨架邊的搖椅旁，坐到上面，幽幽道：「放心，不是什麼陰邪之時，幽冥城內戒備森嚴，老身也是個守規矩的，至於你抓來的厲鬼值不值得交付於老身，你自己也可先做定奪。」
老婆子這話很明顯，我不用擔心她會做什麼出格事，更不會連累到我，其次也是在告訴我，如果我良心上過不去，可以選一些窮兇惡極、喪盡天良的凶魂送來，也算是給這些惡人一個報應。
凝視着手裏的紫黑色小瓶子，我心中權衡著要不要先答應老婆子的條件？假如自己神魂真的有問題，這小瓶子能救自己一命，雖然有可能損傷記憶，但也無可奈何……
說起來，我就納悶了，望向老太婆道：「你是怎麼知道我能出入陽間的？我貌似沒跟你說過我的陰職吧？」
老太婆兩隻眼珠子望着我，隨口道：「身上陽氣充溢，不是剛從陽間回來，就是新死的魂魄，你既然已是陰司境界，雖只是九品小差，但早已不容陽氣存於魂魄，老身若看不出，那便真是老眼昏花了。」
我恍然點點頭，我身上的確還帶着點陽氣，畢竟才從陽間回來沒幾個時辰，雖然微不可查，可是在毫無陽氣的幽冥鬼城中，卻是如異味般顯眼，難怪一路上總有鬼魂朝我這邊望。
「那便這麼說定了，只要你所言為真，厲鬼我會送來十個。」我說完后，覺得話不該說得太滿，又補了一句：「不過厲鬼我不保證能在一月內送來，也許兩月，也許三月，得看我什麼時候能湊夠。」
「無妨。」老太婆渾身鬼氣，卻神叨叨的像個算命巫婆子：「老身觀你近日便會遇大事，十餘厲鬼，用不了把月，對你而言不過爾爾。」
見老太婆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將紫黑瓶子收進魂體，她所言的預測我也只是當瞎話隨口聽了聽，沒當真，我心裏想的是把這瓶子讓攝青青幫着看看，若這陰靈之淚為真，價值遠大於十隻厲鬼，便應了老婆子的交易，若和十隻厲鬼差的不大，甚至遠遠少於，那我就回來將瓶子還給老婆子。
說到底，折騰這麼久，我莫名其妙得了個不知是什麼玩意的瓶子，還應了個抓厲鬼的承諾，真正要買的東西除了靜心符之外什麼都沒買，我身上功德點還剩的多，本就打算在這兒挑點東西，至於幽冥閣，我暫時不打算去，現在我有攝青青給我的御物法門和幽冥鬼火，正所謂貪多嚼不爛，還沒把這兩樣學精，我不打算去學什麼新玩意。
更何況，即便我想學新招，幽冥閣的書冊死貴死貴，又豈是我這區區不到三十點功德夠用的？一本最便宜的飛行法門『凌空決』就要五十功德，直接就把我卡在門外了。
在老太婆的注視下，我在貨架邊又轉了幾圈，期間我問了句能不能用手碰，老太婆卻一口回絕，我只能悻悻作罷，我都答應給她抓厲鬼了，正所謂求人嘴短，分明是她現在求我辦事，這老太婆怎麼還一副居高臨下的架勢？
心裏這麼想着，嘴上可沒法這樣說，我望着貨架上稀奇古怪的玩意，又問道：「能不能給我推薦點十個功德內的小物件？要點實用的，你也不希望我捉厲鬼時栽跟頭吧？到時候可就沒法完成約定了。」
我這話算是說中老太婆的命門，我算是看出來了，這老太婆哪怕再怎麼厲害，也定然沒法離開幽冥界半步，要不也不會費心思請我一個小小陰司來幫忙，能往返於陰陽兩界的雖然不止哥們我一個，但其他陰差都是些大人物，要麼是日夜遊神，要麼是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顯然不可能給老太婆辦事，也就哥們我這上不著調下不挨底，還和攝青青沾著關係的小鬼，才能謀點小利做這種事。
要真拿這事直接做文章是不行的，柳韻雲先前說過，這老婆子是個性格古怪、桀驁不馴之人，說起來也是，在這幽冥城獨自呆了這麼久，哪怕是個正常人精神也該出問題了，更何況是個不融外事的鬼婆子？換做是別人，我還能用這事讓他直接送我些東西，但鬼婆子不行。
人和鬼一樣，都得捉摸著性子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唯有變着法順着鬼婆子的意，才能撈到好處，我張口閉口只談買，不談送，但卻提到捉厲鬼的事，想來這鬼婆子在給我東西時，也會盡量低價賣我些有用的好貨。
雖然把話繞了個彎子，老太婆也是個鬼精的傢伙，自然能聽出我話裏有話，她看似有氣無力的抬了抬眼皮，陰測測瞪了眼我，卻沒說什麼，起身從搖椅上站起來，走到一列貨架前翻騰起了東西。
這一幕倒是讓我有些眼熟，想當初逍遙子忽悠我去清和湖救小黑貓時，一開始也沒提送件法寶的事，在我多番推辭后才答應給我件寶貝護身……逍遙子在床底下掏青冥鏡的模樣，和這鬼婆子現在何其相似？難不成高人都習慣讓小輩自己來討要好處，能不多給就不多給，這也忒摳門了吧？
只見老太婆從貨架深處翻出件小藥瓶，通透白瓷色澤，散發清澈白光，和幽冥界的色調很不搭，就像是黑乎乎的環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小白點，有種莫名的古怪感。
老太婆轉身將藥瓶子隨手扔給我，我急忙借住，這瓶子上細下寬，只有不到一半巴掌大小，跟古代武俠片里的丹藥瓶子很相似，值得一提的是，這瓶身上的白色光芒好像只是用來看的，沒有能量波動。
我晃了晃瓶子，一陣清脆響動，藥瓶里應該不止一個丹丸，伸手拔開藥瓶子上的紅色封口，剎那間，一股濃郁至極的葯香味撲鼻而來，我說不上究竟是什麼味道，有點像奶香又好似檀香般悠然，僅僅只是香氣，就使我感覺通體舒暢頭腦清醒。
毋庸置疑，這瓶葯絕對是個好貨。
老太婆就在一旁看着我打開藥瓶輕嗅，也不言語，又緩步走到另一個貨架前翻騰起來，她不說我也不問，把藥瓶重新蓋起來，放回桌子上，雖然這是個好玩意，但誰知道價錢幾何？還是等老太婆把該拿出來的都取出來后，一塊買下為好，畢竟量多價低。
我站在原地，注目著老太婆在貨架前翻找著，她分明不肯讓別人動貨架上的物件，可她自己擺弄起來，卻是隨意亂撇亂扔，毫不顧忌，一些精緻的瓷器都隨手扔向貨架另一端，看得我心驚肉跳，生怕瓷器咔嚓一聲碎掉，可看久了，我又發現這貨架上的東西好像都不是尋常玩意，看似易碎，可任老太婆怎麼折騰都沒事。
我就納了悶了，既然貨架上這些東西都結實得很，為啥老太婆就不讓別人碰？我想即便是再毛糙的顧客，也不可能像老太婆這樣把貨架上的東西亂扔亂撇，莫不是其中有什麼玄機？
心裏想的歸想的，沒翻騰多久。老太婆就從貨架上又翻出一本黑漆漆的破舊冊子來，連翻都沒翻一下，就直接撇給我，我原本想着她還會再到其他貨架翻找些什麼出來，誰知，老太婆卻停下腳步，弓著腰又走回了搖椅前。
看樣子老太婆認定我那點功德，就只值這兩樣小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