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3章 漫長
那一夜，九離和蘇然靠在角落忍受寒風陣陣。
九離清楚的記得，那一天，天降大雪，寒風如刀，實在是太冷了。
蘇然身上的鐵鏈都是寒霜，直刺入骨，撕裂血肉。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抵禦寒風，希望這雪早點停下，這風能夠早點停息，至少將他們的頭露在外面。
只是，太冷了，九離看着蘇然，看着那雙令她着迷的眼，默默的脫下了衣服。
那一天，蘇然沒有拒絕九離，兩人就在寒風之中相擁，就在大雪之中，相濡以沫。
之後一段時間，九離終於無恙，蘇然還是那般，不能動，也逃不掉。
不過，此時的九離和蘇然，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份隔閡。
十年的生死磨難，一夜的溫情纏綿，終究讓這兩個人徹底打開了心扉。
九離和蘇然就在破舊的茅屋之中，再無囚犯身份，也沒有了半點的折磨苦難。
有的只是彼此眼中的溫情和暖意。
就這樣，兩人默默相守一年之久。
就在兩人覺得如此下去也未嘗不可時，蘇然還是被帶走了，而且是九離找不到的那種地方。
九離反抗了，掙扎了，想要陪蘇然一起，但終究無力抗爭。
蘇然被帶走，三年時間，杳無音信。
兩人再見之時，蘇然已經成為了上下雜貨鋪的看鋪人。
兩人不必再忍受什麼風吹雨打，不必忍飢挨餓的艱難度日，雖然知道這個上下雜貨鋪對蘇然不利。
是吞噬蘇然的惡魔之口。
但是，終究，兩人有了容身之地，可以遮風擋雨。
之後幾十年的時間，九離說要去行俠仗義，一走便是半年一載，蘇然就在這裏等她。
九離會將她所見所聞，全部對蘇然訴說，還說有機會一定要上天去看看，地面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吸引她的了。
蘇然說好，有機會讓九離親眼見一下真實的星空長河。
蘇然說在上下雜貨鋪太過乏味，不想幹了。
於是兩人便偷偷關店三年五載，出去冒險遊玩，不過最後還是被老頭子抓回，狠狠的教訓一頓。
但是，兩人卻是滿不在乎，哈哈大笑。
還說下次一定要找個隱蔽的地方，走一些隱蔽的道路，讓老頭子找不到才好。
那段時間，兩人做了很多的事情，也開心了很多。
隨着時間的積累，兩人之間的情感非但沒有半點的減淡，而是越加的濃厚了。
平凡度日，佳人相伴，這樣也未必不是最好。
蘇然看管上下雜貨鋪，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差的了，總是偷懶耍滑，上交的壽命更是從來都不足。
遇到好東西，都是自己留下，老頭子不問，不搶，是絕對不會主動交出的。
所以，蘇然總是很窮，說自己將來有一天一定要做個大富翁。
買房，買田，買黃牛。
讓九離笑話蘇然的理想實在是太簡單了，應該再多娶一些媳婦才是最重要的。
但就是這樣懈怠消極的蘇然，老頭子卻是從未將他換掉，或者有意要找一個人來替掉蘇然。
就任由蘇然這樣管理上下雜貨鋪。
之後，上下雜貨鋪換了很多地方，搬了很多次家。
蘇然也認識了一些人，周圍也有一些人和蘇然做了朋友。
有李昭，有柳非，還有一些下面的人時常來蘇然的上下雜貨鋪喝酒。
蘇然從未吝嗇過。
蘇然安定下來，九離開始了她的夢想，在蘇然那裏學了一些能力之後，開始行俠仗義。
寶劍在手，白馬相伴，發誓一定要做天下無敵的俠女。
兩人時常聯繫，即使分開的日子，也是如人在側，書信言語間，還是有着濃情蜜意。
十分相思，百分想念。
直到，有一天一個林雅惡鬼的出現，九離不敵，身死當場。
蘇然傷心欲絕，當真是天翻地覆，再難回天。
蘇然換了地方，開了新的上下雜貨鋪，將九離的屍體放在了下面，開始了漫長的復活重生之旅。
這，便是蘇然和九離之間的故事了。
聽完之後，眾人長出一口氣，想不到之前，蘇然和九離之間的過往，如此驚心動魄。
「還真是跌宕起伏，蕩氣迴腸，令人深思，盪魂攝魄。」
朔風舉酒為蘇然，他沒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不要亂用成語，免得有人說你故意賣弄文學，而且，我還沒死呢，不用表現出那樣傷感和敬酒方式。」
蘇然依然是那淡淡的笑，臉上依然是那不在乎的表情。
就算是剛才九離說到蘇然經歷百年折磨，十年羞辱的時候，蘇然連眼神都沒有變一下。
似乎，那常人不可承受的磨難，在蘇然眼中，真的如他所說，也不過爾爾。
朔風看着蘇然，蘇然的心中到底藏着多少的痛苦，而他從未對人說，只是一人默默承受。
朔風笑笑，喝盡杯中酒，拍了拍蘇然的肩膀。
「有我在，便不會讓你再經受那般羞辱。」
蘇然笑着，「不會說安慰的話，就不要說，讓我忍不住起雞皮疙瘩，我還是覺得那嬉皮笑臉的樣子更加適合你的人物設定。」
朔風大笑，恢復常態，「真是不解風情，難得我對你表現出一丁點的關心。」
「你少噁心我，我對男人沒興趣。」
「哈哈哈……」
眾人大笑，皆是歡聲笑語。
只是，在他們心中，都多了幾分的傷感和憤恨。
九離所說那些，蘇然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說過半點，不管是那百年折磨，還是鐵鏈穿身，亦或是十年折磨。
蘇然從未說過半點。
蘇然從不訴苦，更加不會表現出自己的半點軟弱。
蘇然永遠都是堅強的不像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神。
但是，九離的話讓他們現在知道。
原來平日裏那個弔兒郎當，滿嘴胡話，作風散漫怠懶的蘇然，心中卻是藏着那般不堪回首的過去。
原來，蘇然的堅強，乃是厚厚的殼子在支撐他，保護他，他也不是什麼無所不能的神。
真的很難想像，一個人在承受了那般折磨和苦難之後，是如何還可以嬉笑生活，談笑風生。
而不是變成了冷冰冰的冰塊和殺人如麻的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