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眼睛和耳朵

蘇然笑笑，鬼怪一說，源遠流長，至於真相如何，並無一人能夠真正了解。

待何萬物帶着滿腹的疑惑回到家之後，卻發現，丁靈卻在他的住所。

我去，主動投懷送抱！

蘇然很興奮，這麼多年，我怎麼就沒有遇到一個這麼主動的。

可是，何萬物的眼睛中卻是帶着驚恐。

「我永遠都忘不了我到底看到了什麼，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我面前，瞬間化為了一條條的音波消散了。」

蘇然皺眉。

「你確定，你看到的是音波，而不是光？」

何萬物的笑，藏着說不出的苦，真的是無法用語言形容。

「我也以為，我看到的是光，不是聲音，但是，光可不會震傷我的耳朵。」

何萬物看着丁靈消失在眼前。

一時間，沒有任何傷痛，他發現一切都變得好安靜。

安靜的可怕，天地間好似沒有了半點聲音。

直到耳朵中流出鮮紅的血，他才明白不是沒了聲音，而是他聽不到了。

去了醫院之後，醫生說他的耳朵是受到了強烈的聲音衝擊而震傷了。

可是，何萬物清晰的知道，他是只有看到光，根本沒有聽到半點聲音。

蘇然笑笑，「其實這點也好解釋。」

「科學的解釋便是，我們人能聽到的聲音範圍是在20到20000赫茲，低於這個範圍或者說超出這個範圍，我們就很難再捕捉到了。」

「你的耳朵之所以會被震傷，可能是當時的那個聲音超出了這個範圍，所以你聽不到。」

「你當時看到的就是光的散開，而且當時還伴有聲音的擴散，只不過因為你聽不到，所以你以為沒有聲音。」

這不算是什麼難題。

也應該算是最合乎真相的邏輯。

就算是蘇然這個沒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都知道。

聽到蘇然的解釋，何萬物笑了笑。

「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我之所以知道我看到的是音波，是因為我的眼睛和耳朵。」

蘇然眼神輕動，「眼睛和耳朵？」

何萬物笑了笑，「我天生色盲，是看不到任何顏色的，但是在丁靈消散的那一刻，我是真正第一次見到的色彩。」

那真是世間最美好的色彩，讓人着迷。

那一刻，何萬物才真正知道了，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那麼美的顏色。

「而且，你好好看一下我現在的耳朵，希望你能看到。」

起初蘇然並沒有注意，現在這樣一說，蘇然才猛然一驚。

「你的耳膜！」

何萬物的耳膜，竟然沒有！

沒有耳膜的耳朵？

而且，不光如此，何萬物的耳朵，外耳看起來並無變化，和正常人的一樣，但是其內卻是已經完全變形壞死。

不管是鼓膜，還是之後的三塊聽小骨，還有之後的內耳結構，已經完全變壞。

似乎是經歷了強烈的衝擊損傷，才會有如此可怕的損傷。

這樣的耳朵，按理說是聽不到半點聲音的。

但是，他卻可以和蘇然如此毫無障礙的交流。

蘇然看着何萬物，眼中帶着驚奇，這樣的奇異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你真的能看到聲音？」

真的難以想像聲音是什麼顏色和樣子的。

何萬物笑着點頭，「是。」

真的是十分驚奇了，還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色盲是天生，但是，你這耳朵，我想是跟那個丁靈有關吧。」

何萬物無奈點頭，「對，就在我見到她的第一次消失之後。」

這次，何萬物沉默了片刻。

蘇然又給他倒了一杯茶，熱騰騰的熱氣能讓何萬物更好的放鬆下來。

「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丁靈便會回來，就像消失的那樣，刺耳的聲音之後，便是無數的聲音彙集成丁靈的身體。」

「她就那樣站在那裏，和我說話，聊著天南地北，聊著很多我從未聽說過的人文地理。」

何萬物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忍不住無奈苦笑。

「丁靈的出現，讓我第一次見到色彩，是那樣的迷人和絢麗，但是也讓我的耳朵受損。」

「幾次之後，我的耳朵已經不會流血了，因為我的耳朵已經完全壞死了。」

蘇然聽到這裏，真的很難想像何萬物是如何經歷這一切的，就算是交流無礙，但是那斷耳的疼痛，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尤其是心理上的，對一個原本正常的人來說，更是難以跨越的一道天塹。

「之後呢？」

之後，丁靈每次重複著同樣的消失和出現，不知道什麼目的，不知道什麼緣故，和何萬物相處的很融洽。

但是，一段時間后，何萬物的身體開始承受不住了。

原本強健的身體越加虛弱，消瘦蠟黃的臉，整日通紅雙眼，短短的時間，就讓何萬物變成了別人眼中的癮君子。

而且，最為可怕的是，他不敢睡覺。

只要睡着之後，他會發現丁靈就會躺在他的身邊，看着他，原本是溫柔清澈的雙眼，卻變得陰森恐怖。

夢裏，他變成了一個衣衫破敗的老頭，跪在地上不斷的向天叩拜。

而每次驚醒之後，他就會發現，他身體上的一塊血肉就會無緣無故的消失。

就好像是被人吃掉一樣。

想到夢中丁靈那恐怖的眼睛，何萬物是真的怕了，丁靈不光成了他的夢靨，似乎也成為了他的催命符。

所以，他不敢睡，他怕他睡着之後，再醒來時，或許就失去了手臂或者腿。

甚至就剩下一個頭了。

何萬物深深呼吸，將心中的這些話說出來，對他的壓抑還是有幾分好處的。

最關鍵的是有一個人也願意傾聽他，而沒有將他當成瘋子厭惡和驅趕。

「我問你，當你睡着的時候，你感覺丁靈就在你身邊，是夢裏的那種恍惚感，還是十分真實的感覺。」

蘇然詢問，他開始對這個何萬物和丁靈有興趣了。

「是感覺，十分真實的感覺，或者說，完全就是真實，甚至她的體溫我都可以觸摸到。」

何萬物現在想來，還是覺得可怕。

「你說你每次醒來，就會發現你身體上少了一塊血肉，真實嗎？」

這點，就好比有些大病初癒的人，總感覺自己的身體內少了什麼。

懷疑是不是自己做手術麻醉的時候，醫生趁他不注意，拿走了他的一個器官。

這其實也算是大病之後的一種後遺症和幻覺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