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石劍的執念
山莊中有着一個天然的小湖，配合四周寧靜的環境，也算得上是一座優美景緻之地。
之後，高人在對小湖進行了改造，非但沒有改變之前的優美環境，反而更添加了幾分別樣的風景。
高人在小湖之中放養了成群的錦鯉，而最為特殊的便是在湖中心，豎起了一柄巨大的石劍。
和四周的環境看上去毫無違和，就連原本單調的小湖都因為石劍的關係，都看上有了太多的別樣景緻。
石劍斜斜的刺在湖中心，在湖水中，沒有蕭殺，沒有鋒芒，有的只是孤獨和死寂。
此時，高人就站在湖邊平台之上，背負雙手，看着湖水中的巨大石劍。
雙眼空洞無神，微風輕拂而過，此時的他更像是一尊雕像，似乎都斷了生機。
這個樣子，完全不像是平常的那個睿智，雙目中充滿智慧光芒，令人不敢靠近，身心敬畏的藥王谷高人。
高人保持這樣的姿勢已經很久很久。
確切的說，從昨夜星辰初現天空時，高人就已經站在了這裏。
就那樣，不言不動。
站了一夜，想了一夜，也沉默了一夜。
沒人知道高人這一夜想了什麼，也不知道這一夜，他到底做了什麼決定。
身後腳步聲傳來，高人還是不言不動，似是知道來人是誰。
高文站定高人身邊，看了一眼湖中心的巨大石劍。
「有沒有想過，其實，是你太過執念了。」
淡淡的聲音，這段時間，高文在藥王谷，變得越加沉穩和睿智，相比當初離開上下雜貨鋪時，更添幾分魅力。
現在的她，雙眸間越加像蘇然了。
高人輕笑，但也只是一個習慣的表情罷了，不待半點情感。
「人這一生，總是要有執念才可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動力。」
「真的想好了？」
高人點頭，早就想好了，並且從未後悔和猶豫過。
高文輕嘆口氣，拿了一塊石頭扔進水中，驚走一片錦鯉。
「身為紅鯉，或許你更加需要關注的應該是湖水，這才是滋養你之地，而並非那柄冷冰冰的石劍。」
高人看了一眼高文。
這個女人。
高人知道，他即使是身為藥王谷的領袖，其實也是配不上高文的。
「你的這些話，曾經蘇然也對我說過，不得不說，你和他還真的很像。」
提到蘇然，高文臉上出現了微笑。
「那個人，的確是我見到的唯一和我相像的人。」
看向高人，眼神清明。
「那你當初答應我留在藥王谷，是不是也是想要通過觀察我而間接的了解蘇然。」
高人並不隱瞞，直接承認。
「是，因為我發現你和蘇然太像了，我以為通過你能夠更多的了解蘇然。」
自嘲一笑。
「但是，我發現我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不管是你，還是蘇然，你們兩人就像是一片海洋，站在岸邊看上去，不過是一片水罷了，沒什麼稱奇的。」
「但是，只要你敢向前踏出一步，或者進入水中看上一眼，你就會發現，這片汪洋所包含的力量和其中的一切，都不是一個凡人能夠了解和抵擋的。」
高人說這些話的時候，始終在看着湖中的石劍。
他以前自命不凡，認為自己已經站到了足夠的高度。
但是，蘇然的出現，就像那柄巨大的石劍一樣，沉重，不可抗拒。
只是落在那裏，就讓他這條小小的紅鯉沒有翻身之力。
高文沉默，靜靜聽高人說着，她懂的什麼時候該是勸導者，什麼時候又是傾聽者。
高人說完之後，看着石劍許久不言。
「高文，你覺得，我如何？」
聲音有些顫，也有些自嘲的味道。
「你執念太深，入魔太重，已經回不了頭了，又或者說，你從未想過要回頭。」
「那你說，我相比蘇然來說，又如何？」
「你們都是心懷執念之人，也都是心有心魔之人，從某些方面來說，你們其實也算是一樣的人。」
高文的話帶着沉穩，帶着讓人不容忽視的力量。
「而你，相比蘇然，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你知道自己的執念，也知道自己的石劍是誰，而你的石劍最起碼還存在於你的面前。」
「如此，你可能會身死，這是不幸。」
「但是，你不會後悔，更加了無遺憾，這或許便是幸運。」
「而蘇然，他可能，」
高文頓住，眼中有着複雜光芒，「永遠都沒有那個機會了。」
高人笑了，「這麼說，我比蘇然，其實並不差的。」
話是這樣說，但高人其實知道，他不過在自我安慰罷了。
高文看着石劍，看着湖中的錦鯉，它們是否知道彼此的存在意義，又是否知道彼此對對方而言的意義。
「你終究是執念太重，若非如此，或許你將超越蘇然。」
「不過，若是你沒了執念，沒有了心中的那一把火，或許，你也就不再是你了，那樣或許，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所以，這可能，就是高人的命！
高人笑了，還好，能懂他的人，就在身邊。
「這些是你的回答，還是蘇然的？」
高文自嘲搖頭，「我可比不上蘇然。」
「我只能說到如此程度，若是蘇然的話，或許能勸你回頭。」
高人指向巨大的石劍。
「我需要的不是回頭，而是摧毀身上的石劍，」
高人的聲音很重，帶着破釜沉舟一往無前的決心。
「又或者，被身上的巨劍徹底斬殺。」
高文不言，宿命一途，當真難言難信。
心中的石劍不除，高人將一生被心魔所困，萬劫不復。
高人看向高文，眼中不知道是何種光芒。
「你為我設計的這座莊園我很喜歡，這裏除了那一柄石劍是我添加的外，一草一木都出自你之手，我想你和蘇然那樣相似，蘇然也可能會喜歡這裏。」
「這次，若是我能回來，便毀掉那柄石劍，這座你一手規劃和建造的莊園，就送你和蘇然了。」
「若是我沒有回來，那我希望，你能將我的屍體葬身在那石劍之下，這座莊園，若你還願意，便可留下，若是不喜歡，就將它毀了吧。」
即使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高人表現出來的也是灑脫，有着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和決然。
高文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高人轉身離開，淡淡的聲音傳來。
「這座莊園，就當是你肯陪我演戲的報酬了，我不想欠別人，更加不想在最後一刻，還欠下人情。」
「好。」
「那我們走吧，別讓蘇然和那些人等着急了。」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