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9章 我便已經死了
熟悉的動作，熟悉的稱呼，熟悉的容顏，熟悉的聲音。
丹七湧起萬千傷悲，虛影無淚，但終究難掩傷悲困苦。
「蘇然哥哥，我好想你。」
想要擁抱，卻是頓住，深知現在的她不過只是一個人魂，根本無法擁抱面前的人。
蘇然輕輕將丹七擁在懷中，身體的溫度溫暖丹七，讓其再次感受到生人的溫暖。
這一刻，丹七再也控制不住，放肆大哭，再無顧忌，也不必再小心。
面前的人，真的就是那個自己期盼了太久歲月的人，是那個不管過去多久時光，還是依然相見的人。
許久之後，丹七才算是停止了哭泣，能夠靜下心來，看看蘇然，不移目光。
「蘇然哥哥，你現在比當初成熟多了。」
「是我老了吧。」
「不是，你一點都沒老，是成熟了，少了曾經的那份稚嫩，多了更多吸引人的氣質。」
說着，丹七就看着自己胸口上的血劍，心情不由就又傷感起來。
「不像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現在的我，只是一個被困住的人魂。」
蘇然疼愛的摸摸丹七的頭，就像是一個哥哥在疼愛自己的妹妹。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蘇然將他聽到的對丹七說了，丹七乃是壽終正寢，善始善終。
怎麼，現在見到的卻是另外一番場景。
丹七搖頭，「我不知道你從何處聽來的那些，我從未嫁人生子，更加沒有善始善終，我……」
頓了頓，丹七低着頭，人魂在激蕩。
「其實，我，在你走後的一個月後，我便已經死了。」
已經死了？
丹七看着前面的大海，開始講述當時發生的一切。
昔日，丹七在送走蘇然之後，便在奮力的地方一直等著蘇然回來。
因為蘇然說過，很快就會回來。
只是，轉眼一個月，始終不見蘇然回歸。
但是丹七沒有放棄，不要說一個月，就算是一年，十年，丹七都不會放棄。
雖然知道，她和蘇然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可能一輩子都融入不到蘇然的世界之中，她就是個普通人罷了。
但是，丹七不願放棄。
傻乎乎的以為，只要自己堅持了，時間或許真的可以改變一切。
可是，令丹七沒有想到的是。
就在某天正常的等待之中，突然一柄劍刺穿了丹七。
強烈的疼痛讓丹七叫喊出聲，那劇烈的疼痛彷彿要將丹七整個撕開。
丹七想要求救，想要活下去。
但是，一切都是徒勞。
無人聽到她的呼救，也無人出手拯救她的生命。
丹七最後看到的，便是自己的鮮血染紅了她胸口的長劍，鮮血順着山坡流走，染紅了她的眼前。
丹七到死都沒有看清出手的人是誰，更加不知道這個人為何要殺她。
那一年，丹七才十三歲。
等丹七再一次有了意識，能夠看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就被困在了長劍之中。
那長劍就好像是鐵鏈一樣，將她緊緊捆綁，不得解脫。
而丹七的樣子，也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胸口插著血劍，好似人魂，卻又不如人魂。
痛苦，孤獨，逃脫不得。
這個時候，丹七也看到了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
在陰暗的空間之中，有着不下萬樣兵器。
不僅僅是劍，有刀，有槍，帶尖的帶刃的，帶鈎的帶刺的，一件件一樣樣的陳列在空間之中，望不到邊。
而且，在每一柄兵器之上，都有一個如丹七這樣的人魂在無助的掙扎，求救，或者絕望。
相比起自身的那種禁錮和疼痛，那入目所見，才是真正的最大絕望。
無數的人魂被困在兵器之中，無數的人魂在嘶吼，在尖叫，在求救，在悲鳴，在哭泣，在低吟，在沉默，也在絕望。
那一刻，丹七明確的告訴自己。
那，就是地獄。
而自己，也已經成為了地獄的一份子，身處地獄，無力掙扎。
這份衝擊，對丹七幾乎是致命的，確切的說對她的人魂乃是毀滅性的。
她想要魂飛魄散，想要就此散了，那樣說不定反而最好。
但是，丹七這個時候卻是痛苦的發現。
她，散不了。
被禁錮在長劍之中，長劍不光成為了捆綁她的鐵鏈，更是阻止她魂飛魄散的阻礙。
就好像是一個殼子，將丹七困在其中，逃不走，散不掉，只剩絕望。
只要長劍不毀，丹七就難以消散，更加得不到解脫。
就那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丹七在那陰暗的空間中一日一日的過，年復一年的數着時間。
期間，聽得到聲音，應該是一些新的兵器被送了進來。
不知道又是什麼樣的人，和丹七一樣有了如此悲慘的遭遇和命運。
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時間的流逝對丹七來說已經是一種無休止的折磨。
丹七也如這裏的那些嘶吼掙扎的人一樣，已經算是放棄希望，心中生出無邊絕望。
她知道，她的一生，就將此結束，或者，永無結束。
突有一日，一聲脆響，丹七的長劍突然斷了，毫無徵兆的斷了。
丹七起初是震驚的，是不可思議的，是不敢相信的。
似乎習慣了那種絕望的歲月之後，她都已經不再相信什麼突然的改變了。
只不過，僅僅是短暫的恍惚，丹七還來不及欣喜和疑惑。
她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就如當年一樣，什麼都沒看到就已經死去。
這次，又是什麼都沒有看到，就陷入黑暗。
隱約中，有着一個聲音不斷的對丹七說，說只有蘇然才可救她，現在的蘇然就在上下雜貨鋪中。
只有找到蘇然，她才可脫離現在的絕望。
蘇然，是她唯一的希望。
這樣的聲音太多，太密，又太疼。
就好像是刀子一樣，不斷的重複刻在丹七的人魂之中，就這樣，一遍遍，讓丹七承受刻骨挖心的疼。
那個時候，丹七是真的想徹底散了，那是最好的解脫。
只是，一遍遍聽到蘇然的名字，丹七心中就有了希望。
蘇然還活着，就在上下雜貨鋪，說不定只要她堅持下去了，便可以見到蘇然了。
那是多麼讓人欣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