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婚禮前夜

啵啵堅決要求回家過年，醫院只能放人。ＷＷＷ.bxwx.org牛ｂｂ小說網她臨走時打電話問林依琪這個春節在哪兒過？林依琪說可能要在醫院過了。.

「江山帥鍋問你了。」啵啵神神秘秘地說。

「他？問我什麼？」林依琪很好奇。

「主要是家庭方面的問題。」

「你告訴他了？居」

「沒有，連盒巧克力都不送，俺憑啥告訴他！」

「你個死妮子！我就知道，你呀，一盒巧克力就能出賣朋友！」

「哪能呢！我知道朋友比巧克力更重要。這個江山肯定不懷好意，他還問我你是不是不喜歡男生。赭」

「你怎麼說？」

「我說是！」

「然後呢？」

「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討厭！這會讓他誤解的！」

「你又不喜歡他，你管他誤解不誤解！」

「這是兩碼事，啵啵，拜託你，以後，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好嗎？」

「好啦，好啦，那我以後逢人便說你喜歡男生好了，後來，江山還說要找你談談呢！」

「誰跟他談？美死他！」

忙了一天的林依琪回到奶奶家，奶奶已經將晚飯做好。

「好香啊！」林依琪一進門就聞到久違的紅燒肉的香味。

果然，一盤閃著油光的紅燒肉擺在茶几上，還冒着熱氣，旁邊是一盤茭白，都是奶奶的拿手菜。

奶奶笑盈盈地站在那裏等自己。

「今天開葷了？」林依琪說着，手已經伸向那盤紅燒肉。

「饞鬼！洗手去！在醫院干一天活多臟！」奶奶用手拍了一下林依琪的手背，林依琪的手趕快縮了回來。

「奶奶，還有好幾天才過春節呢，今天怎麼就吃年夜飯了？」林依琪脫了棉服，洗了手，趕快挨着奶奶坐下。

「今天我把廢品賣了，你都想不到，賣了兩百多塊錢呢！」奶奶自豪地說。

林依琪一聽，把夾到嘴邊的一塊肉又放回盤子裏，生氣地說：「奶奶，你又拾廢品去了？」

「沒有，奶奶最聽琪琪話了。」奶奶將那塊肉夾起來送到林依琪嘴邊，說，「乖……快吃，快吃，我今天把那間屋裏的廢品收拾了一下，下午讓收購站的車全都拉走了。然後啊，我到市場買了幾斤肉，給我大孫女改善一下伙食！」

夕陽透過花格窗，照在林依琪臉上，她的笑很燦爛。林依琪嘴裏嚼著那塊肉，不住地說：「真香！奶奶的肉最好吃！」

「傻孩子，凈胡說！」奶奶笑着，又夾了一塊送來，心疼地說：「琪琪，多吃點兒，一天天這麼辛苦，人都瘦了！」

林依琪笑着，張開嘴接住，也夾起一塊送到奶奶嘴邊：「奶奶吃，奶奶吃，奶奶也瘦了！」

「我把那個屋騰出來，也是怕你爸媽回來過年，一會兒吃完飯，給你那個沒良心的爸爸打個電話，問他春節回不回來。」奶奶說完，情緒有些沮喪。

「好嘞！」林依琪答應着，但她覺得爸爸和媽媽回來的可能性不大。他們已經有好幾年沒回來了，每次，都用春節的活多，忙不開，想多掙些錢，兩個孩子放假上補習班等等理由搪塞。

吃了飯，林依琪遵照奶奶的指示將電話打給爸爸。

「通了！」林依琪說。

奶奶端著盤子走到廚房門口停了下來，她想聽聽電話那邊說些什麼。

電話響了好半天，那邊才傳來爸爸疲憊的聲音。

「爸爸，奶奶問你們回來過年嗎？」林依琪與爸爸的關係一直很生疏，所以她直奔主題。

「哎呀，現在實在太忙了！修理廠的小工都回去了，老闆答應給我三倍的工資，今年恐怕回不去了。」

爸爸說話的時候，話筒中還傳來叮叮噹噹的敲擊聲，林依琪知道爸爸正忙着。

「爸爸，奶奶想你和弟弟們了，你們就不會少掙點兒錢，回來看看奶奶，在家過一次年嗎？」林依琪生氣了，她是在為奶奶抱不平。

「好了，好了，我再和你媽商量商量，我正忙着呢……」

沒有問候，沒有告別，這是林依琪每次打電話時的情形。奶奶看着林依琪的表情就知道那邊說的是什麼。

「這個畜生啊！我白養他這麼大了！天天說掙錢，天天說掙錢，從來就沒給家裏寄過一分錢，他還有沒有我這個媽了？」奶奶越說越生氣，激動得渾身顫抖，手中的盤子「叮叮噹噹」直響。

註定又是一個冷清的春節，這樣的春節，林依琪記不清已經有幾次了。每次看着別人家舉家團聚，熱熱鬧鬧，而奶奶家孤燈獨照，四目相對，林依琪心中總是百感交集。這是一個殘缺的家，是得不到母愛和父愛的家，真的如奶奶所說，僅僅是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兒，才讓父母這樣狠心拋下她，不聞不顧嗎？

這些天，她親眼所見了太多為人父母的喜悅，那些新生兒的父母都是一臉的虔誠等待着誕生那一刻，又是一臉的喜悅抱起那軟軟乎乎的小生命，有的還激動的泣不成聲，那是喜極而泣。這才是父母對孩子的真愛，從林依琪記事起，就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發自內心的愛，僅僅自己是女孩子嗎？

從上小學開始，都是奶奶接送自己上學，開家長會。到後來，父母隨着南下的打工大軍遠赴廣東淘金，一去就是十幾年，這十幾年，僅僅回來過有數的幾次。自打記事起，林依琪看了太多父母的白眼，當她背起書包上學的那天，媽媽還和奶奶嘮叨：一個女孩子上什麼學？本來興高采烈的林依琪聽見了媽媽的話，立刻心灰意冷，她是含着淚第一次走進學校的。難道只是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子，才招致父母的白眼相待嗎？

從小學到中學，林依琪是在膽戰心驚中讀完的，因為她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有好多次，父母當着她的面對奶奶說，琪琪要是成績不好就不要念了！而每次期末考試后，當林依琪高興地拿着優異的成績單交給爸爸，希望得到哪怕一絲讚許目光，而每次得到的都是一臉的失望。直到林依琪以優異成績考入江南大學醫學院，爸爸只是狠狠地在電話中說：要念你就去念，我們可沒有多餘的錢供你上大學！難道僅僅自己是個女孩子，才讓父母這樣看不起自己嗎？

林依琪知道自己很自卑，這種自卑是在她成長過程中慢慢形成的，直到現在，林依琪的自卑心理仍然有增無減。與自卑共生的，還有成長過程中慢慢形成的自我保護意識。這種保護，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那是冰做的外殼，她不容有人靠近，因為她知道，那層看似堅硬的殼，一觸即破。她不敢對任何人表現出熱情，也不允許別人對她表現出熱情，因為那層冰殼，有點兒溫度就要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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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奶奶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不時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旁邊床上的林依琪也將眼睛睜得大大的，瞪着天花板想心事。林依琪已經將手機調成振動，醫院有規定，所有人員不許中斷聯繫，手機必須二十四小時開機。林依琪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已經是半夜時分。.

「奶奶，你還沒睡？」林依琪側過身望着奶奶的後背，月光下，奶奶的後背微微起伏。

「琪琪，你也沒睡？」奶奶轉過身面朝林依琪，愧疚地說，「是奶奶吵醒你了。」

「不是，我也誰不著。」林依琪一骨碌爬起來，小跑兩步鑽進了奶奶的被窩。奶奶的被窩很暖和，有股很熟悉的味道。

「傻丫頭，都多大了，還和奶奶一個被窩睡？」奶奶疼愛地打了林依琪一下，然後又將被子往這邊拽了拽，「天冷，快蓋好被。

奶奶的卧室有兩張床，奶奶的床是那種老式的木板床，很寬敞、很結實的那種。床沿的木板上是鏤空的花紋裝飾，四個雕花的立柱高高地頂到天花板，上面留着掛蚊帳的銅環。聽奶奶說過，這張床，是爺爺年輕的時候，學着村裏木匠的一招一式，自己動手打的。幾十年過去了，這張床擺在這個位置，從來都沒有動過地方。

林依琪的那張床是一張鐵床，放在窗下，矮矮的。從五歲起，林依琪就睡那張床，五歲以前，她和奶奶睡在木床上。

「奶奶，我們醫院今天收治了一個棄嬰。」林依琪突然說。

林依琪只覺得奶奶的身體一顫，奶奶「哦」了一聲。

「是個女嬰，可漂亮了！」林依琪接着說。

「作孽呀！」奶奶嘆著氣。

「是有人在醫院門口的花壇邊發現的，那個好心人把孩子送到我們醫院就走了。」林依琪說。

「孩子是不是有病？」奶奶問。

「沒什麼大毛病，就是有點兒肺部感染，臍帶有點兒化膿，估計可能是早產兒。小手有些凍傷，不知道那個孩子在外面凍了多長時間……」林依琪說得很慢，一想到那個孩子，她的心情就很差。

「可憐的孩子！天下怎麼還有這麼狠心的父母！你要生，就要養，幹什麼扔掉啊！」奶奶連連嘆氣。

「奶奶，我也是你撿的孩子吧？」林依琪往奶奶懷裏鑽了鑽。奶奶又是一顫，她能聽到奶奶的心跳，越來越劇烈。

「別胡說！我哪有這麼好的運氣，撿到你這麼漂亮的孩子？快睡吧！」奶奶又轉過身背對着林依琪。

月光皎潔，林依琪看着窗外，只有門前的那棵老桐樹，樹影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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