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殺人誅心（89）

聽泠輕聲說着，又掀了掀眼帘看自家主子。

風琳還是一臉凝重地看着被子上的圖案，聽泠愣了愣，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咕……咕……」

聽泠忍着笑，福身一禮，便走出去，命人擺膳了。

風琳鬆開捂著胃部的手，在床上想了一會兒，又噔的一聲跳下了床，沒穿鞋子就奔到了牆邊，掃視兩眼，在一個最角落的箱子前站定，猶豫了許久才彎腰在鎖孔里輸入靈力，「咯」的一聲開了后，便把腦袋埋進去，在一堆書里翻來翻去。

鳳臨迅速瀏覽一遍那份份記憶，一邊想着她把那些書放進去的順序，一邊想着該怎樣接受這個事實……

小丑給自己的那份記憶，粗看的確沒有問題，可再三檢查了那段杜勵來府里住了幾日的記憶后，風琳敏銳地發現了點東西。

老王爺很早就過世了，之後又過了一兩年，風琳滿了五歲，在自己親娘那兒不受待見，才正式去了老夫人的身邊。從那以後，老夫人和敬王府恢復了一月一封的書信，在外人眼裏，他們的關係沒有恢復得那般快，但這九年來，風琳眼中的他們的交往可是不一般啊！

先不說如今這位敬王爺是容氏的嫡親兄長，單就論那位曾在少年時與容氏結成手帕交，又因此和敬王爺有幸識得一兩面而後嫁入敬王府的敬王妃，容氏再怎麼與其兄長存下了齟齬，也不可能和她斷了來往！

真相只有一個——容氏絕對得到了個消息，而後瞞了家裏所有人，卻獨獨告知了自己的兄長嫂子！

再想想原主得知進宮前的鬱鬱寡歡……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很顯然，風琳雖然病弱，但也是對那些個俊秀貌美的少年們起了那麼一點點心思的。

在那些邊框微微發亮的記憶里，鳳臨有幸找到了這麼幾段。

……

四年前，風琳第一次見到外祖家的表哥——這徐小公子生得膚白貌美，唇紅齒白，偏生又嘴甜得很，哄得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徐氏站在一旁，自然也覺得自己有了底氣，臉上的粉也少撲了些，顯得格外有精神。

那時風琳依舊很沉默，微微抬眼看了的母親一眼后，又迅速垂了眼帘，在老夫人邊上的小杌子上玩着手指。

風琳十分不喜歡這樣熱鬧的場面，顯得自己格格不入。主要她說話的時候細聲細氣的，其他人聽不清還得停下話頭，專心聽她說話。這樣就搞得那些還在嘰嘰喳喳的小孩子們很尷尬了。而且她萬一岔了氣，還會不斷地咳嗽——雖說這時候已經治了幾年，好得差不多了，但風琳依然很擔心會再次發生這樣的情況，索性不說。

徐表哥年紀還小，但來風家前也是接受過一定的教導的，因着姑母當年和這小表妹的事，他看着這面黃肌瘦的小姑娘也不會說些什麼甜言蜜語，但架不住屋裏孩子多，吵得人心裏悶煩！大夫人柳氏看着這場面，心念一動，便讓所有的孩子都出去玩耍，還捎帶着讓徐小公子照看會兒風琳。

風琳當然是不願意的，但是不小心咳嗽兩聲后，老夫人皺了皺眉頭，還是讓聽泠帶她走了。

徐小公子才十一，年紀尚幼，便帶着風琳在花樹邊背詩經……聽泠看得忍俊不禁。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徐小公子老氣橫秋地負手站立，背完了這四句，便轉頭問風琳，「你背過嗎？」

「嗯。」

「那《碩鼠》呢？」

「也是。」

「《採薇》呢？」

「嗯。」

徐小公子鼓著腮，問道：「這些你都會了？」

「嗯。」

徐小公子走了幾步，湊近了，才突地伸手推了風琳一把，又恨恨說道：「我念了這幾句詩，每次你就不能說多點話嗎？」

風琳白日裏是個殘人，這小公子一推，她便受不住往後倒，不過他倒是機靈，見着風琳沒站住就立刻往前抱住她，然後順勢一滾……

自此以後，風琳就真的很少很少見到外客了。

而再次接受了婆婆的一陣怒罵的徐氏，也默默恨上了風琳，便是她進了宮，此後餘生母女倆都難見上一面，她沒再和她說過一句話。

……

翻出一頁紙箋，邊緣微微泛黃，看來它的主人已經摩挲過許多次了。

鳳臨看着上面的四句話，也不由得動容幾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她會生出這樣的心思，鳳臨真是想不到啊！不過事實就是事實，人吶，總有犯傻可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