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報復(二)

第二百六十三章 報復(二)

言罷,左右宮人上前按住蕭靜珝,不論蕭毓柔如何掙扎都不撒手。

「母妃!不要!」此刻蕭毓柔意識到母妃身後的高家是自己最後的希望,可再想哀求已經太遲了。

宮人拉着蕭毓柔回到自己房裏,是哭是喊一概不予過問,像是沒人聽到一般,哪怕是敲破了門板也無濟於事。

知女莫若母,嘉裕公主遠沒有常人想像得那樣剛烈,稍稍用強便老實許多。

也正是因為她這樣在強內軟的性子,淑妃娘娘十分擔心,若真到了南疆豈山高水長,豈不是叫人拿捏得死死的?

即便她的背後有大齊撐腰,能不能端住公主的架子卻還要看她自己。

想到這,淑妃娘娘不禁潸然淚下。陛下都已經做了決定,自己又能如何呢?

……

春寒料峭,不平之意最難將歇。

榮長寧體面的葬了小冬,身披素衣一連幾日都沒有打理過頭髮,妝台前的梳子都沒有再動過。

雙目有神並無頹唐之色,腹中成算十拿九穩,運籌帷幄的氣質透露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她不再相信那個帝王,那個想替自己女兒奪走她丈夫的皇帝。

小秋端來白粥跪坐在一旁,一邊擺放碗盅一邊說到:「主母,小冬姐姐不在了,旁的人您也不用,要麼就再另找個梳頭丫頭吧?」

榮長寧一台眼睛沒有回答,小秋的話,反問了一句:「侯爺呢?」

「主母忘了,元老太爺今日擺壽宴,主母身子不適不願去,侯爺帶着大公子去了。」

「啊……」榮長寧輕舒了口氣:「那往後就叫墨姝替我梳頭吧。」

「是。」

對於墨姝榮長寧從來都是不管不問,雖留在竹苑裡卻從不叫她近身,只放在外邊昨個粗使。

有些人不知道墨姝的身世便也不覺得奇怪,可紅婆婆可是清楚墨姝是從哪裏來。榮長寧啟用她,不禁叫紅婆婆感知到了些許危險。

她站在帷帳外看着銅鏡前這個面無表情的丫頭,看起來小冬的離去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大的悲傷,卻叫她變得更加難以捉摸。

蕭毓柔一日不出嫁,榮長寧便指派幾個被自己拿捏住的官眷日日給朝中大臣吹枕頭風。

宮中的蕭毓柔閉門不出,絕食明志。幾個榮長寧派進去的小宮女日日有意無意的言說到南疆荒蠻民風粗鄙,人人狡詐陰險,就連剛回下地跑的小孩都生著一顆七竅玲瓏心。

越說越懸,彷彿蕭毓柔這一去便只剩下個死。

蕭毓柔越聽越怕越是沉不住氣,鬧得便更加兇狠……

眼見冰雪消融,明武侯府的下人忙着灑掃,從不願意應酬的榮長寧也邀了諸多官眷到家中梅園賞春日了最後一茬梅花。

梁平郡主的帖子一下,自然不少人賞光,一個個披着披風錦裘狐皮襖子,手裏握著溫熱的火爐擁簇在榮長寧身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皇城裏的新鮮事。

有幾個懂榮長寧心思的直接將話引到了未央宮:「都出正月了,各部族的使團都打道回府了,只有南疆還沒有回去的意思。」

另一個看起來年輕些的女人搭話:「聖上明明都應允下了嘉裕公主的婚事,叫南疆四月派人前來迎親,何故還賴著不走?」

「聽說是非要等著見嘉裕公主一面才肯走。」說話的是剛剛年過三十的定王妃,按攝政王的名分論起,榮長寧要管這個長不了自己幾歲的女人叫一句『嬸母』。

定王妃繼續說到:「看樣子,是要硬等到四月,直接帶着嘉裕公主回南疆。」

「這群蠻人,也不怕聖上發火。」

定王妃小聲說到:「當初皇城內亂消耗國本,休養生息二十幾年大齊才回到昭帝時的盛況。偏偏這些年北塞戰事不斷,南疆人日子過得卻是蒸蒸日上,別說一仗,打個幾年南疆都耗得起。可咱們大齊卻未必了。」

說着定王妃湊到榮長寧身邊壓低了聲音說到:「聖上雖然不想,卻也奈何不了朝臣激憤,終於是給應下了。可這一應下,嘉裕公主卻不幹了,日日絕食怎麼也不肯出,現如今的她只能期盼著不嫁去南疆,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白侯的事。」

旁人或許不清楚,但這位定王妃卻知道,眼下有一切都是榮長寧在操控,她若不放過蕭毓柔,任是皇帝也沒有辦法。定王妃是看着嘉裕公主長大的,見到她受罪自是生了惻隱之心。

遂說出來的話,更像是替蕭毓柔求情,希望榮長寧能就此罷休。可榮長寧偏像是聽不懂一般,回了一句:「公主的心思,哪是我們這些深閨婦人能揣測得到的?聖上攏共就四個女兒,除了嘉裕公主都還不到婚嫁的年紀。南疆人急着和親,這件事舍她其誰啊?」

定王妃語塞,一時間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雖然人都知道所有的有一切都是她在背後耍把戲,卻也找不到什麼把柄來。八一中文網

這怕就是善用人心的可怕之處。

墨姝跟在榮長寧身邊,倒也是第一次在官眷王妃面前露面,看着這姑娘紫色非凡,許多人都忍不住問到榮長寧:「記得從前跟在郡主身邊的不是這丫頭啊。」

「從前那個丫頭叫小冬,很是伶俐。」定王妃說到:「聽說那日皇城燈會郡主遇襲,她衷心護主,喪了命。」

「既然是護主,那便也算死得其所了。」

眾人正想點頭附和,卻不想榮長寧一轉眼,眼中放着精銳的冷光直接打在後邊那個叫不上來名字的婦人身上。

隨後臉上的冷峻轉而化成一抹詭異的笑,笑得人頭皮發麻后脊生風,榮長寧輕聲回問:「死得其所?」

「……」

見那人不說話,榮長寧抱着暖爐轉身嘆到:「說的對啊,死得其所。我喜歡你的用詞。」

嘴上說着,轉眼瞥了下墨姝。墨姝會意,扶著榮長寧踩着沒來得及清掃的積雪朝前走。

身後的官眷被榮長寧的眼神嚇得瑟瑟發抖膽戰心驚,也還是跟着一起朝梅花深處去。

榮長寧從不覺得小冬死得其所,別說放過蕭毓柔和淑妃娘娘,旁人說一句閑話都叫榮長寧覺得多有冒犯。

於是翌日清晨,皇城裏便發生了一樁奇案。

前一日還明武侯府游梅園的虞夫人身邊的所有丫鬟都慘死府中,屍身被整整齊齊的擺在她卧房門前。

殺手做事乾淨利落不曾留下一絲痕迹,就算有人揣測此事與榮長寧有關,卻也找不到證據。

因此,這成了皇城裏的一樁懸案。

虞家人更因為榮長寧手段而對其忌憚,心裏想着反正死的是十幾個丫鬟,大事化小,便算罷了。

榮長寧聽到墨姝稟告,只是冷哼一聲,拿起妝台前的玉簪照自己頭上比了比:「都說我狠毒,殺人不眨眼,可這皇城裏稱得上主子的人誰手上沒幾條人命?人前光鮮,背地裏做腌臢勾當。跟了他們十幾年的人去了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幾時將下人當做人來看過?」

墨姝接過榮長寧手裏的玉簪,替她簪在髮髻上:「當初郡主找的段姑姑如今找到了,正從北潯往皇城送呢,大抵今晚就能到府上。主母看,是不是要知會侯爺一句?」

「不用了。」

此時榮長寧的心思全在未央宮,若非墨姝提醒,都快忘記段姑姑這碼事了。梳洗過,便像個沒事人一般跟着白楚熤去後院和應國夫人一同用飯。

前院的風一吹便吹到了應國夫人這,應國夫人雖不同尋常小女子,卻對皇權由著十足的敬畏。她知道榮長寧在背後做的一切,覺得她是在戳聖上心頭取血。

於是端著粥碗垂着眼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長寧最近應酬多了不少。」

「都是些平時說得來的。」榮長寧一邊喂白疾喝米湯,一邊回到:「祖母不是時常勸我,要常與人走動?」

「虞夫人昨日也來了?」

提到虞夫人,榮長寧知道祖母懷疑虞家發生那樁案與自己有關,遂垂頭不語。應國夫人便也不兜圈子:「嘉裕公主的事也算平息,咱們倒是能鬆一口氣。」

榮長寧放下瓷碗,拿起一邊的帕子回到:「嘉裕公主只是一時顧不上罷了,若是這次拗過了南疆,往後指不定哪日就又想起侯爺來。自然,公主是否下嫁也不是我說了算。」

「門關着,我們自家人不必要打哈哈。」說着應國夫人輕嘆口氣:「適可而止。」

聽過應國夫人的話榮長寧抬抬眼,將手裏的帕子送到墨姝手裏,咬着牙根回一句:「長寧還是不明白祖母這句『適可而止』為何意。長寧從來睚眥必報,不是什麼寬性子的人,對待外人更不必像對待自家人一般忍讓再三。嘉裕公主對孫媳幾番羞辱,明裏暗裏要搶長寧的夫君,還與淑妃娘娘設計殺害於我,小冬也因此無辜喪命。長寧何故要忍?」

「燈會刺殺,是不是淑妃娘娘還未可知。無憑無據,」

就聽榮長寧忽而放下手裏的碗筷,心中十分疲乏懶得多說一句話,垂着眼睛留下一句:「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就算她是皇帝的女兒也不行。」

說完起身抱起白疾便走了,奶娘抱着小公子趕忙跟上。

這倒是榮長寧第一次對應國夫人擺出了難看的臉色,就連白楚熤都有些措手不及,轉眼與應國夫人對視一眼,長舒一口氣:「祖母,長寧已然受了不少委屈。」

應國夫人瞥著白楚熤:「你賦閑在家,這幾日卻與鐵騎營幾位走得很近,想做什麼?」

「……」

「你是不是也看出,長寧這樣鬧下去,遲早要出大事?」

白楚熤點點頭:「她想鬧便鬧,左不過是將天捅出個窟窿。天塌了,我替她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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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上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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