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尾聲

第四十章 尾聲

顧淵被關了足足一個月,從吃藥到抹葯再到葯浴泡澡,折騰到他自覺是一顆被中藥腌漬入味的陳年話梅,每切開一點就能湧出來幾大海碗的中藥。

顧淵幾乎用了全部功夫想要逃出生天,然而局勢是再明顯不過的四對一,一個負責熬藥,另外三個幾乎寸步不離的跟着他,即使輕功出神入化,顧淵也實在出不了大門。

「喝葯。」這是遲願第三次把窗台上的顧淵扒下來了。

「……我們來談論一個問題。」顧淵給她陪笑臉,「多位藥師曾經聲明過,一個人要是長時間攝入苦味飲食,脾氣會變得暴躁的……」

「咱們的先生經過望聞問切確定,你不喝葯就會死。」遲願露出一個同等燦爛的笑容。

對視片刻,顧淵只好舉手投降,接過那碗能熏死一院子雞的葯湯灌了下去。

「我只想殺了小時候那個一本正經用『葯香』這個詞忽悠人的我自己。」他愁眉苦臉的灌了自己一大碗清水,才想起了不同尋常之處,「不對啊,今天是單日,不應該是黎夏過來嗎?」

「他……」遲願的目光有點游移,「他被仙盟的人叫走了。」

顧淵眉頭一蹙,閃身堵住了房門:「不對,你沒有說實話。放心,我又不做什麼妖,你看我想出去也出不去不是么?」

「盟主府的人說,想讓黎夏給他們做盟主。」遲願眼珠一轉笑道,「你不用擔心,只不過他這兩天比較累——你又不是不知道,黎夏最討厭應付這些事了。」

「我明白了。」顧淵抱起雙臂,「這麼說來,黎夏最應付不來的一件事,應該是聖劍的去處吧?」

遲願:「……」

他說對了。

「即使我們非常清楚,聖劍和魔刀之靈已經雙雙斃命,但是沒有憑證是不足以服眾的,如果黎夏想把長安劍扣下……呵,估計會引起公眾聲討的。」

「怎麼叫扣下。」遲願不服氣道,「長安劍本來就是他的!」

顧淵一歪頭:「你覺得這話除了我,還有誰願意聽呢?」

「……」

「其實我還可以推斷得出別的事情,比如……」他臉上微微正色,「說實在的,你們把我交出去算了。」

如遭雷擊。遲願臉上表情一瞬間空白。

他怎麼知道!?

「據我想,仙盟應該是想讓你和黎夏去當仙使之類的吧?」顧淵不知什麼時候抽出了扇子,一下一下點在手心裏,「但是剩下的幾個都很難辦,一弦還好,只是性格有點問題,沈易安和我問題就很大。沈先生出身葭風堂,秦湟叛變的事情也瞞不了幾天,幸虧人傳人速度太慢,要不然十家鎮那檔子破事都能被扒拉出來。至於我……」

遲願想打斷他:「別說了……」

「我手上確實不幹凈。」顧淵笑了笑,「這是事實。當年為了在黑鷹手底下活下去,我什麼都做過了。很多世家滅門慘案,我都參與過,甚至也自己動過手……所以我說過,我是真的問心有愧。」

遲願眼神動了一下。

「還好,現在還不晚,我的事情還不會連累到你們。沈易安的問題也沒有我的那麼嚴重。」顧淵安撫性點點頭,「現在交我出去,不算晚。其實你們也別想太多,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畢竟我只是被迫,最多是……」

「最多是被幾個仇家追殺一下?」沈易安和賀一弦突然推門進來,臉上有點不常見的蕭殺,「說實話你還挺有本事,每個仇家都特意給留了后,我不瞞着你,黎夏說現在好幾個少年吵著要你償命。」

顧淵:「……」

他終於不再笑了,聲音里有些發苦:「我能怎麼辦,總不能真的將他們全都滅門。」

「可惜他們不知道是你的好意。」賀一弦道。

「這算什麼好意。」顧淵自嘲道,「不過是做點力所能及之事,感動一下自己罷了。」

「可是他們沒有資格評說。」遲願突然出聲道,「半月之前黑風崖尚且猖狂,九州大地無一家出戰。你既然能出手滅了黑鷹,總還是比他們強得多。」

「沒人會這麼想。」沈易安輕笑,「他們只會認為是你不夠好——我前幾日與師父談過一次,這才知道師父不收垂危之人的苦衷。現在看顧兄的情況,我更理解他一層。」

遲願在這兩個人詭異的語氣中,背後泛起一層冷汗。

「顧淵,你喝葯了?」黎夏突然推門進來,「……欸?都在?你們聊什麼呢?」

「聊我應該早就知道的事情,長安劍主。」顧淵沖他眨眨眼。

「別這麼叫了,我把長安劍交上去了。」黎夏大咧咧的一笑,「你傷好之後,我們就走吧。」

「走?」遲願眨了眨眼,「去哪兒?」

「我把他們的信函推了。」黎夏乾脆道,「我懶得去虛與委蛇,我們忙了這麼久,好歹也該歇歇了,一起出去玩玩?」

「什麼?」

「去湘西看看桃花,去塞北吹吹沙子。」黎夏做瀟灑狀,「雖說我們錢不多,但好在朋友多,想辦法賺點外快應該也不難——譬如顧淵,就很適合去說書。」

「——我沒同意!」

「我同意。」遲願突然介面道,「我們叫『天劍』,可不僅僅是因為手裏這把劍。我們丟了原有的包袱出去看看,應該也挺好玩兒。」

「再幫我找把劍。」黎夏補充。

門外噼啪一響,不知哪家小童壓了年貨,將鞭炮留到了現在才放。顧淵順着聲響看過去,正好看見一枝黃澄澄的臘梅,開進了這山中小院之中。

幽香正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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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魂劍魄問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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