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郊公園的怪事情

第二章 南郊公園的怪事情

那是一個黃昏,江嵐正坐在沙發上看着外面的雨水發獃,忽然就看到湖中有幾個光屁股小孩在洗澡,是四個還是五個?好像……湖岸邊還站着一個成年人在觀望?

到底是哪天來着?似乎……就是那樁殺人案的前一天?

明明就是剛剛發生的事情,回想起來卻有了太多的不確定。這讓江嵐聯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昨天晚上,裏間的門到底插上了沒有?

砰——!

江嵐感到心臟猛烈的收縮了一下,手腳都有些發涼,臉色變得很難看。

有些事情,看到的時候最多感到奇葩,細一思量,卻給人無邊的恐懼。

不就是幾個小孩在湖裏面洗澡嗎?那岸邊不是還站着一個大人嗎?沒準是人家冬泳隊在組織訓練呢?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如果是隔着不到一百米的距離,你明明看到湖中的小孩子在嬉戲玩鬧,卻聽不到任何聲響呢?

這裏是郊區,並不喧鬧。那是一個黃昏,靜謐的厲害。彷彿就是走了一下神的功夫,那些小孩就全都不見了。

拼湊出來的細節越多,江嵐就越是煩躁。他站起來踱了幾步,對馬伯釗撂下一句「我出去走走」,向湖岸邊走去。

湖面上空蕩蕩的,只有雨滴濺起的漣漪。細密的雨點砸在枯黃的草木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江嵐來到湖邊,不聚焦的雙眼漫無目的的掃過湖面。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到這個地方來,似乎是冥冥中有個聲音讓他過來看上一眼,然後他就來了。

沒有任何異常。

江嵐定了定神,扭頭向水邊那顆大柳樹看去。他記得清楚,當時樹下站着一個大人在觀望。

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物。就在此時,耳邊依稀響起哼哼唧唧的叫聲,聽着有些耳熟。

循聲望去,一隻小黑狗顛兒顛兒的翻過緩坡,搖頭晃腦的向那顆柳樹跑去,邊跑邊回頭張望。

片刻之後,一隻粉色的紙傘從緩坡后冒了出來,傘下是一個一襲白衣的少女。

小黑狗遠遠的看到江嵐,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圍着他的雙腳繞了幾個圈圈,親昵而興奮。

看到這一幕,江嵐的唇角不自覺的浮起一絲笑意,蹲下身子摸了摸小黑狗的腦袋,手指著正在走來的白衣少女問:「找到你的主人啦?」

小黑狗用力的把自己的腦袋在江嵐的手心裏蹭了又蹭,討好的舔了舔他的手心,然後轉過身,噗噗嗒嗒的又向那白衣少女奔去。

少女直接無視了江嵐的存在,粉色紙傘在那顆柳樹旁停了下來,緊接着一個悅耳但冰冷的聲音響起:「這裏嗎?」

小黑狗蹲在柳樹下,伸出爪子撓了撓柳樹的樹皮,口中發出嗚嗚的叫聲。

少女也在柳樹旁彎下了腰,一番仔細的尋找之後,搖著頭說:「沒有。」

小黑狗揚起頭嗚嗚的對少女叫了兩聲,顯得不太滿意。而後,它轉過頭來看向江嵐,終於第一次發出犬吠:「嗚——汪!汪——!」

本來,江嵐正要離開。作為一個直男癌晚期患者,他對少女的冷漠很是鄙夷。我好歹幫你照料了一晚狗子,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可是此刻聽到小黑狗的叫聲,江嵐開始有些猶豫了。很顯然,那少女是在尋找什麼東西。而在這人跡罕至的南郊公園裏,還有誰是比自己更熟悉的嗎?

「嗚——汪!汪——!」小黑狗又沖着江嵐叫了兩聲。

「切!女人!不跟你一般見識!」

江嵐想着,抬腳向那顆柳樹走去:「你是在找什麼東西嗎?」

少女抬頭看向江嵐,沒有說話,目光中的生人勿進之意卻毫不掩飾。

江嵐故作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不緊不慢的說:「我是這裏的管理員。如果你是在找什麼東西的話,沒準我能幫得上忙。」

小黑狗哼哼著蹭了蹭少女的褲腳,在白色的緊身褲上留下一片污漬。

少女眉頭微皺,低頭瞪了小黑狗一眼,抬手從上衣里襯的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江嵐:「這個人,你見過嗎?」

江嵐接過照片微微一愣,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老蕭?」

白衣少女精神一振,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感多了一些其他的色彩,嘴巴里說出的話卻還是有些冷:「你認識他?」

江嵐有些不爽,將照片還給了她,不咸不淡的說:「認識啊。你找他?那去找警察啊。」

「你……」少女氣結,眉頭微蹙,將照片放回口袋,又掏出另外一樣東西拿在手中給江嵐看,「徐萌。公安廳特聘顧問。」

江嵐更加的不爽,隨意的掃了那張聘書一眼,轉身就走:「那您就更問不着我了。」

徐萌的臉上浮現出一層紅暈,顯然是生氣了。她用更加冷厲的聲音喊了一句:「他死了。」

江嵐愕然,猛地頓住腳步,轉身看向徐萌。

徐萌長出了一口氣,舒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迎著江嵐茫然的目光,繼續說道:「四天前的那個晚上,蕭十禾在竹園巷被人殺害,屍體在第二天凌晨被清潔工發現。致死部位在咽喉。兇手一刀切開了他的喉管和頸動脈,兇器可能是手術刀一類的專用刀具。」

竹園巷殺人案?清潔工?割喉?這不正是鬧得沸沸揚揚的那起案子嗎?只是,死的怎麼是蕭十禾?

江嵐咽了一口唾沫,從震驚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想要開口,卻不知該如何組織自己的語言,只好怔怔的盯着徐萌。

徐萌微微低頭,掩飾過自己臉上一閃而逝的悲傷,語氣也稍稍緩和了一些,接着說:「這狗是他留下來的。是它帶我來的。」

說到這裏,徐萌再一次抬起了頭,語氣也難得的懇切起來:「如果你認識他,如果你知道任何關於他的情況,麻煩你告訴我。」

這一次,江嵐終於看清了面前的少女。她的臉很好看,只是面色有些發白,透露出難掩的疲憊。她的身材也很好,配上白色的短褂長褲,幹練精緻。粉色紙傘撐在白皙的手中,發尖上沾滿了濕氣,在秋雨中楚楚動人,卻又流露出骨子裏的倔強。

突然,江嵐覺得這少女沒那麼討厭了。他開始有些心疼她,於是手指著不遠處的值班室說:「到那裏歇歇腳吧。順便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說罷,江嵐當先而行,徐萌邁步跟上,小黑狗搖搖晃晃的墜在了後面。

值班室里,馬伯釗依舊在吃着零食。他的視線掃過推門進來的江嵐,非常隨意的打了一聲招呼,再一掃緊隨其後的徐萌,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美女你好!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

馬伯釗麻利的站起身,幾下把地上的果殼踢到茶几下面,非常乾脆的無視了嘴角抽搐的江嵐。

徐萌收起紙傘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地板上殘留的瓜子皮,眉間輕蹙,終究沒把傘放下。

胖子微微一囧,非常殷勤的將沙發拍打幹凈,眯眼笑着說:「坐吧坐吧。」

江嵐的腦仁又開始疼了。他沒好氣的瞪了馬伯釗一眼,盡量放緩了自己的語氣,慢慢的說:「胖子,開水。」

「哦!」胖子連忙轉身,從柜子裏拿出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開水放在桌子上,搓着手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徐萌。

「快喝吧。對了,要泡茶葉嗎?」

「胖子。我的。開水。」江嵐覺得自己快瘋了。他一直都沒發現,原來馬伯釗還有一個隱藏的更深的屬性——見色忘義。

「啥?自己倒去!」胖子頭也不回。

江嵐徹底崩潰。

好在徐萌及時解了圍。她在沙發上坐下,捧起水杯抿了一口,淡淡的說:「說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江嵐無奈,只得自己去飲水機上接了一杯開水,拉了一個小板凳在徐萌對面坐下,打開了話匣子。

說實話,對於南郊公園,江嵐一直有很多不太明白的地方。比如說,這裏雖說靠近城區,可是一水隔兩岸,小城裏的居民要到這裏遊玩很不方便。再加上坊間的一些傳說,可以不客氣的講,南郊公園的存在,根本就沒什麼意義。

再比如說,從行政關係上來講,南郊公園是園林與綠化局下屬的單位,可是偏偏在這裏上班的員工——也只有江嵐和馬伯釗兩個——都是從文管局借調來的。這一點在涇渭分明的管轄權上,顯得極其不正常。

更不正常的是,這裏明明沒有任何值得看守的東西,卻執著的安排了一個人值夜班,美其名曰防火防盜,而實際的工作內容卻沒有任何要求——不用巡視,甚至領導明裏暗裏的提點,就差沒直說了:該睡睡吧。不要當真。

就是在這種極端怪異的情況下,本該在文管局打卡上班的江嵐,陰差陽錯的認識了喜歡來南郊公園野釣的蕭十禾,並與之結下了相當不錯的友誼。

在江嵐的印象中,蕭十禾是一個非常陽光而且健談的人。他每次來,都是在黃昏時分,一坐就坐到深夜。

也沒見他真的釣起魚來,可他還是樂此不疲,每次見面總是帶着爽朗的笑,隔三差五的還會給江嵐帶些小禮物來,都是些手工藝品,說是自己做的,再三交待江嵐要好好收藏。

說到這裏,江嵐才猛然發現自己對蕭十禾的了解還是太少了,都是一些七零八落的碎片。而對於一些比較重要的信息,比如職業住址一類的,江嵐是一無所知。。

這種人,也算不得朋友吧!

只是,他怎麼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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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語道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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