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修真的少年
清晨，窗外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遠處隱隱傳來幾聲鐘響，被雨聲覆蓋，顯得有些模糊。
「已經是早上了嗎？」
躺在床上的少年睜開眼睛，他的臉上仍帶着些許疲倦，似乎沒睡好的模樣。
少年名叫段沖，今年十六歲，中等身材，外表還算清秀，不過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身體不好。
又躺了片刻，段沖從床上坐起來，伸了下懶腰，將頭一轉，往窗外看去。
窗外橫著一條青剛石小路，路對面不遠處則是一片青翠的竹林，清晨的薄霧籠罩在林間，使遠處看上去朦朦朧朧的，隱約可見幾座亭台樓閣。
空氣中散佈着一股竹子特有的清新香氣，段沖做了個深呼吸，只覺得胸中一片清爽，心情不自覺變得舒暢起來，困意幾乎消散了，連這些天一直困擾他的難題，也被他暫時拋之腦後。
然而這畢竟只是暫時的，一股焦躁很快又湧上心頭，段沖收回目光，低聲嘆道：「真是個好地方，只是，今天，就要和這裏告別了吧……」
段沖搖搖頭，身體在床上一轉，換了個姿勢，將雙腿一盤，兩眼微閉，兩手相疊，開始了每天早晨的必修課——打坐。
漸漸的，他的呼吸變得若有若無，又綿綿不斷，似細水長流。
片刻后，段沖的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藍色靈光，彷彿身上披着一件用熒光編織的衣裳。
可是過了不久，藍光突然暴散開去，就像個破裂的水泡一樣。
「又失敗了，五行流水篇一直無法突破到第四層，再這樣下去，會來不及的……」
段沖睜開了眼睛，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對於無法突破第四層，段沖並不意外，這是十分正常的，因為他從第二層突破到第三層，僅僅是上個月的事情。
一個月的時間只夠他把第三層的進境穩定下來，要繼續突破，差得遠了，再怎麼努力，也要積累半年才有可能。
可是，難題就出在這裏。
他沒有半年的時間，最多，只有半個月。
段沖嘆了口氣，起床穿好外衣，又將一邊牆上掛着的一根碧綠色的竹枝摘了下來。
這根竹枝顯然已經離開主枝很久了，但卻絲毫沒有枯萎的跡象，看上去青翠欲滴，彷彿是新折下來的一般。
如果湊近了仔細看，還能在枝頭幾片竹葉上看見一列列細小的符文，這些符文細得就像用針刻上去的一樣。
段沖握住竹枝的柄，輸入一點靈力，竹葉上的符文立時放出絲絲毫光。
段沖拿這根竹枝對着自己身上一刷，一股輕微的波動掃過他全身，將塵埃和其他各種微小的髒東西全部帶走。
「這固化了清潔咒的竹枝果然方便，如果沒有它的話，洗漱和洗衣這些瑣事還不知要多麼麻煩。更何況，用清潔咒比用清水洗還要乾淨得多，耗費的只是極少的靈力罷了。」段衝心中想道。
室外的聲音漸漸響了起來，段沖知道這是其他學員陸續起床的緣故。
這裏是青嵐城白鹿修真學院的五年級學員宿舍區，除段沖之外，還有數以百計的其他學員分散住在周圍幾十個院子裏。
「還有一點時間，不如再修鍊一會兒。」
段沖隨手將竹枝掛回原位，又回到床上再次盤膝打坐。
……
半個時辰后，段沖坐在一間寬敞明亮的教室里。
教室是傳統的木質結構，房檐下、室外走廊的欄桿處，還有一些其他的地方，都刻着各類雕花，虛實相間，顯得非常精緻。
教室的后牆上掛着的一幅製作精美的人物畫，上面畫的是一名鶴髮童顏的道裝老人，他身着紫金八卦袍，身後背一口古劍，左手持一支玉如意，右手輕捋白須，面帶微笑，看向遠方。
段沖記得學院教師曾經講過，這位道裝老人是兩千年前第一個發現腳下這顆星球，並在星球上開闢道場的絕代修士——天塵子。
這顆星球也是用他的道號來命名的，名為天塵星。
修真界無比廣大，包含成千上萬顆星球，天塵星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員，但是對於段衝來說，這裏卻是承載了他自記事起所有記憶的地方。
教室里吵吵嚷嚷的，有近五十名和段沖年紀相仿，十六歲左右的少男少女，或站，或坐，或說，或笑，或喜，或憂，他們都是段沖五年來的同學們。
周圍的聲音不斷傳入段沖的耳中……
「半個月後就是畢業考試了，如果想要通過的話，將基礎功法修鍊到第四層是硬指標，若是達不到，就連參加考試的資格都沒有，直接就刷下來了。」
「是啊，五年級的畢業考試，是青嵐城十幾個修真學院統一組織的考試，嚴格得很！」
段沖聽了微微一嘆，這場畢業考試正是他煩惱的根源，想起自己屢次衝擊第四層無法成功，段沖頓時變得興緻索然起來。
又有人說：「我已經將三十六套基礎功法中的飄渺訣修鍊到第五層，通過畢業考試不成問題，而且畢業后拜入鐵木派，想來也該有五六成的把握。」
「鐵木派是青嵐城的大派，派中秘傳的鐵木機關術在機關術領域相當著名，你如果能學到幾手，以後前途無量啊。」
「哪裏，八字還沒一撇。我又不是一定能拜進去，而且就算進去了，少不得要先做幾年外門弟子，做一些打雜的事情，至於接觸鐵木機關術，還早著呢。」
段沖搖搖頭，把注意力移開，不再聽下去。
隨着畢業考試臨近，自己未來的前景堪憂，段沖的心情已經夠壞的了，再去聽人家第五層如何如何，徒增鬱悶而已。
畢業考試是對學員五年學業的最終考核，也是對學員未來潛力的評斷，其結果對學員的前途有着直接而關鍵的影響。
若是無法通過，學員日後的出路會變得非常狹窄，想要拜入那些稍有規模門派幾乎不可能，只能找到一些底層的工作。
如今的修真界已經發展成了一個全民修真的世界，和修真相關的各種技術極為發達，和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若是不懂修真，不具備靈力，那麼在這個世界中將寸步難行。
在修真學院裏，學員可以學到公開的三十六種基礎功法，以及動物、植物、礦物、天文、地理、陰陽、五行等等學問的基礎知識。
段沖修習的五行流水篇，也是三十六種基礎功法之一。
「都給我安靜！」
隨着一聲大喝，教室中的吵鬧聲突然靜了下來，段沖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表情嚴肅的中年教師正從門口走進教室。
中年教師走到講台上，環視了一圈，學員們紛紛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中年教師臉色稍霽，清了清嗓子，說道：「你們也都知道，再等半個月就是畢業考試的時間，這次是全城統一考試，為公平起見，避免學院包庇自己的學員，你們都將被隨機打散到各個考場，也就是說，你們中的絕大多數，必須到其他學院去參加畢業考試。」
段沖點點頭，考試的流程他早就知道，其他學員也是一樣。
「現在都接好了！」
中年教師說完，忽然從袖子裏拿出一疊巴掌大小，寫滿東西的白紙，向空中一拋。
「高階靈術·群體紙鶴術！」
中年教師伸手一指，只見數十張白紙紛紛漂浮在空中，自動摺疊起來，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就變成了數十隻紙鶴！
「去！」
紙鶴紛紛向學員們飛來，它們彷彿早就確定了目標，在空中絲毫不亂，很快就飛到了每一個學員手中，人手一隻，不多不少！
「高階靈術！我要修鍊到能施展出高階靈術的程度，恐怕十年都不夠吧。」段沖暗嘆，「如果不是……唉，算了，現在想這些沒用。」
別說高階靈術，就算是普通靈術，至少也要把基礎功法修鍊到第四層，才能嘗試施展。
紙鶴上附有每個學員的靈力波動，由於每個人的靈力波動都有微妙的差別，紙鶴就是通過不同的靈力波動來尋找目標的。
段沖將手中的紙鶴展開，見紙鶴造成的摺痕已然消失無蹤，彷彿整張紙從來沒被折過，不由再次感嘆一番紙鶴術的神奇。
白紙上內容正如他所預料，是參加考試所需的憑證，上面有他的名字、頭像等基本信息。
另外，還有考場的情況。
「竟然在朱雀！這下可麻煩了！」
一看見考場所在，段沖只覺得眼前一暗，心道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朱雀學院在青嵐城各大修真學院中排名第一，數百年來人才輩出，一些在其他學院表現出彩的學生，在那裏卻只能算一般。
青嵐城中有傳言說，朱雀學院的教師看人的目光極為苛刻，因為早就見慣了各類天才和人才，養成了極高的眼界。
或者換一個說法，同樣一個學員在朱雀學院獲得的評價，比在其他學院低得多！
「如果去朱雀學院考試，就算修鍊到第四層，也不保險吶。」段沖皺着眉頭，將憑證折好，收了起來，心中暗暗發愁。
這時，中年教師又道：「你們來到學院五年，該學的東西都學完了，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學院沒有安排，你們都各自回家去準備考試吧。五年的相處，今天就要結束，能有你們這群學生，我感到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