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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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大夫人》

片段:

——秦淮河畔

「君兒,你想娘幸福嗎?」長發女子眉如畫,唇如朱,笑問小小的君兒,微微一笑,美如天仙。

「想。」小小的頭顱輕點,眼中無比堅定。

「好孩子。」女人笑的燦爛,縴手緩緩摸上清君的臉,每一下都是那麼柔和,小小的君兒眼中滿是母親溫柔笑靨,縴手停留,美麗的女人溫柔的笑臉不復,變的猙獰,微微一用力,小小的身子如同破壞的娃娃向後傾斜:「那就去死。」

「噗——通!」

水珠濺起如花,煞是好看,一滴滴落下,陽光中如同珍珠般耀眼,美麗的女人獃獃的望着,痴迷嚮往。

「娘……娘……救命……」小小的身子拚命掙扎,努力不讓自己陷入恐怖的河流,求救的眼望向河壩上自己最親的親人。

「呵呵……」美麗的女人白色羅裙飄動,髮絲飛揚,笑的痴迷,空中喃喃著聽不清的自語,似是……珠兒……珠兒……

「唔……娘……娘,救……」小小的身子越來越下陷著,小手像岸邊揮舞著:「……君,君兒不會……水……」

「呵呵……哈哈……」美麗的女人看着河中苦苦掙扎的身影,突然笑的張狂,單薄的身子隨着笑聲顫抖著,頭上珠釵晃動,如同飛舞的蝶般美麗卻凄迷。

「救……」潺潺河流下,小小的身子緩緩下沉,再下沉,咕嚕兩個水泡,河面瞬間平靜沒有一絲波紋,卻印着一雙滿是絕望的眸。

——一——一——分割線——一——一——

——別時容易見時難——

——玉減香消衣帶寬——

——夜深繡戶猶未拴——

——一半兒微開一半兒關——

秦淮河兩岸酒家林立,濃酒笙歌,彩燈懸掛,華燈燦爛,金粉樓台,鱗次櫛比,畫舫凌波。舫內輕歌曼舞,絲竹飄渺,輕紗浮動,女子手抱琵琶,依窗清唱。

——玉減香消衣帶寬——

——夜深繡戶猶未拴——

舫內歡聲細語,女子柔媚萬千,纖腰輕扭,薄裳微揚,婀娜身姿若隱若現。也難怪自古文人墨客也逃不過美人膝下,忘了歸期。

回眸一笑,水袖輕掩,粉腮微露,春心蕩漾,忘了今夕是何夕。

美人輕依,纖臂纏繞,不飲自醉,飄飄然。

回過神來,又是一曲過。

——雲鬟霧鬢勝堆鴉——

——淺露金蓮簌絳紗——

——不比等閑牆外花——

——罵你個俏冤家——

——一半兒難當一半兒耍——

一頂軟轎,緩緩朝着秦淮使來,兩個俏麗的丫鬟面色吟重,一左一右的走在軟轎兩邊。

「讓開,讓開!」轎夫放大的聲音回蕩。

軟嬌在畫舫百米之處停下,左邊的丫鬟待軟轎停定,伸手掀開帘布。

「夫人,到了。」右邊丫鬟微彎腰身,伸出手來。

纖細白皙的手緩緩伸出,落在丫鬟伸出的手上,金蓮落地,打扮雍容華貴的美婦走了出來,絕美的容顏,沉穩的氣度,綜合著看不出年齡。眼波流轉,在對上那畫舫時,柳眉輕皺,眼露不愉。

「確定老爺再此?」

語落,美婦眼中不愉更深。

「是的,夫人。」右邊的丫鬟移動手,帶領着美婦小心抬腳走出,動作小心謹慎。

美婦抬眼,視線再度落於畫舫,之見舫內,一身薄衫的女子淺笑吟吟,衣裳松解,香肩微露。美婦神色瞬間變的冰冷:「不乾不淨。」

「去,給我帶路。」

「是。」一句話,原本抬轎的四名轎夫放了轎,在前面帶着路,直直朝畫舫所在的方向走去,神色嚴謹,說是粗野轎夫更似大家護衛。

沒走幾步,四人停了下來,美婦見此。柳眉微皺,一旁的丫鬟趕緊喝道:「怎麼呢?」

四人看向美婦,面露難色:「夫人,你看這……」

美婦眼波輕轉,朝着四人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之見靠向河水邊躺着一個人,嬌小的身子,一看就是個小娃兒,凌亂的髮絲微微發黃遮擋了眼瞼,一滴水珠順着微黃的髮絲滑落而下。露在衣服外的皮膚透著紫色,衣裳半干,纖細的四肢浮腫難看。整個小小的身子看上去孱弱的沒有一絲氣息,不知生死。

應該是某個漁夫在這秦淮之中打撈上的落水娃兒吧。

往來的行人歡笑依舊,視線筆直落於前方,偶爾幾雙視線不小心落了上來,不是面不改色的移開就是一臉驚恐嫌惡,似是看了什麼不好的東西,遭了晦氣,大罵幾聲快快離去。少少的幾人,看上去面善的,臉露同情,口中喃喃幾句,可憐啊可憐。

在這,落水的娃兒,大家見的多。

比之更駭人的比比皆是,窮人家活活餓死的小孩子,牆角滿身膿瘡病死的乞丐,更有的養不活孩子,在孩子出生的時候一看是個女娃,半夜趁著沒人的時候抱着孩子來到秦淮邊,活生生的初生嬰兒還沒來得及睜眼看看這個世界就這麼再次投胎了。

沒人會去說那些父母狠心,怪就怪在一個「窮」字。

所以怪不得旁人心硬,連父母都可如此了,又何況是外人?

凡是,見的多了,在軟的心也變的硬了,再多波瀾也平了。

美婦柳眉輕皺,視線直直落在不遠處的畫舫,蓮步毫不遲疑的落下。四人面面相覷,看着已經走遠的美婦趕緊跟上。

原本沒有一絲氣息的人兒動了,雖然很輕,卻還是動了,發出痛苦的低吟。

「……不,不要……」很低很輕的聲音,浮腫的手拚命掙扎的,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啊——」一聲驚呼,四名轎夫看向出聲的丫鬟,四張臉刷的一下變的蒼白。

啊啊啊!那『死人』竟然抓住了夫人的腿,這,這,這……

「放開,放開。」一旁的丫鬟臉色也好不到哪去,趕緊蹲下身子想要拽開那隻手,一邊偷眼看自家夫人的臉色。

都青了。

小小的手,緊緊的拽著,任憑怎麼拉扯也拉不開。

看着那雙浮腫的小手,丫鬟們恨不得昏過去。

自家夫人平日裏最愛乾淨了,哪受得了這份罪啊。

回頭她們也別想好過。

「君家請你們來是發獃的嗎?」冰冷的聲音傳來,原本還呆愣的轎夫立刻慌了手腳。

「夫人受罪,夫人受罪。」

四人小心的陪着罪,看着地上髒亂不堪的小小身影,一腳踢去。

害人的東西。

在君家,夫人是出了名的嚴厲,無人不知,可是君家福利好,誰想丟了金飯碗。

都是這害人的東西。

轎夫神色變狠,腳下的力道也變的更加賣力了,很快的,原本臃腫的身子上佈滿青青紫紫,一口鮮血噴出,浮腫難堪的手終於鬆了,整個身子縮成一團,痛苦扭動。

泛黃的髮絲滑落,露出一張小巧的臉,同樣的浮腫,看不清原貌,卻依舊可以看出,那雙眼,正緊緊閉着。

原來並沒有醒來,只是意識不清。

美婦低眸看向自己紫色羅裙,上面巴掌大的褶皺污漬清晰可見,柳眉皺起。

看此,一旁的轎夫和丫鬟臉色蒼白,趕緊低下頭。

地上,小小的身子依舊緊縮,痛苦的顫抖,白的發紫的唇輕輕蠕動。

「娘……救……君兒……」

美婦原本緊皺的眉鬆開,驚愕的看向地上的人兒。

「君?」

一切以君家利益為優先的夫人,心微微鬆動。

她的生活就是圍繞着一個『君』字而轉動,只要和『君』有關的,她都會慎重。

美婦細細的打量着地上的人兒:「寒兒和墨兒多大呢?」

一句低喃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一旁的丫鬟耳尖的聽見,立刻開口:「夫人,大少爺十歲,少爺八歲。」

「寒兒都十歲了啊!」

時間過的真快,一晃就十年了,就連墨兒也八歲了,她老了……那人也老了。

雙眸突然變的冰冷,抬眼看向畫舫,哪裏依舊歡聲艷語,歌舞昇平,眸中一絲什麼突然閃過,快的誰也沒有看見。

最終似乎做了決定般,轉身離開……朝着來的方向。

「啊,那,那老爺……」

眾人驚訝。

這不像夫人會做的啊。

夫人怎麼能夠忍受老爺做出此等有辱君家家門的事?

「這次算了。」

一句算了,平淡的聲音,冰冷的口氣,看着那決然卻挺立的背影,誰也不知道,他們家夫人今天究竟是怎麼呢?

「帶上她一起回府。」

「誰?」

「地上的『死人』。」

一句話,改變了小小人兒一生的命運,也改變了其他人的命運。昏迷中的人兒又怎麼會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救了自己一命。

一睜開眼,她的世界將完全改變。

一頂軟轎,緩緩由這秦淮離去,四名轎夫,兩個丫鬟,一個小孩。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香煙繚繞,酒醉人醉,風月遺情,似夢似醒。深夜,此刻京城最有名的夜街卻是熱鬧非凡,紅燈高高掛,夜夜不獨眠。

大紅的紅綢帶,中間燙金的「醉卧摟」三字若隱若現,正如這樓里的人。

樓欄之上,白玉般的藕臂微晃,絲帕輕搖。

寒風中,行人瑟瑟發抖,雙俠通紅,不知是凍的還是熱的。

樓外,纖細的身影筆直挺立,白色帶帽披風由頭包裹到尾,阻擋寒風。只露出一張絕美的臉來,白皙的膚色,精緻的眉眼,不點而朱的唇。整個人如同那畫兒中走出來般,只是那雙眼,少了絲生動,多了分世事,增了點凌厲,藏了點愁。

她的身後站着五個人,兩女三男。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女子稍左的方向,離的及近,再來是一位高大的灰衣男子,兩位青衣男子。

一群人站在這夜街,有男有女,既不走也不進,慢慢的開始有人注意到了。

「喲,大姑娘逛窯子啊!」

肥頭大耳的的公子哥,自詡風流的手搖摺扇,一襲白衣寒風飄動,桂冠閃閃發光。

纖細的眉皺起,清君抬眸看向擋在自己面前的白衣公子哥,不發一語。

身後,兩名青衣男子挪動腳步,指關節發出咯吱咯吱響聲,直直朝着白衣公子哥走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想幹什麼?」

「啊,你們竟然敢打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啊,痛,痛,痛,大爺,繞了小的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拳腳毫不留情的落下,地上,白衣公子哥痛苦哀號。

半響,兩個青衣男子停了動作,回到清君身後,地上,白衣公子哥趴伏,痛叫連連,一張白嫩的臉,腫脹的難看。

噗嗤一聲,清君身邊一個丫鬟笑了,青蔥食指抖動的指向地上白衣公子哥:「哈哈,豬頭。」

一旁稍顯年長的丫鬟立刻瞪去一眼,偷瞄一眼不發一語的清君。

年小的丫鬟眨動兩下水靈的眼,低下頭,隱約可見肩膀抖動,嘀咕著模糊話語:「真的很好笑嘛,明明就長的像豬頭,還學人穿白衣,也不怕被人笑話,現在可好,不僅僅是像了,直接變豬頭,還是純種『白』豬。」

小聲的嘀咕,聲音卻帶着本有的清脆,即使是很小聲,依然有人聽見。

白衣公子哥,一張青紫的臉變了更青了,偷眼瞄向清君身後剛才動手的人,再確定並無行動后,抖動着肥胖手指:「本,本來就是,你,你一個清白女子來逛窯子不成?」白衣公子哥越說越理直氣壯,拉開了嗓門,放大了音調,就怕沒人聽見。

四周圍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了。白衣公子哥看此,也不管身上的疼痛了,說的更激動:「進了這窯子的,那還有什麼清白姑娘,還不就是出來賣的嗎,給少爺我說幾句好話,少爺我說不定一個高興就光顧你了。」揚起的手習慣性的一搖,卻發現那把慣用的摺扇早以四分五裂,乾乾一搖手,口中的話也更不幹凈了。

「看你穿的華貴,該不會是來找相公的吧,嘖,連男人都抓不住,勸你還是來這窯子跟那些姑娘們好好學學怎麼留住男人,學學人家那千嬌百媚……」

「白羽!」沉聲輕啟,一直沉默的灰衣男子面無表情的走出,揚手就是一巴掌落下,肥胖的身子立刻倒退幾步跌倒,雙唇紅腫溢血。

綜合內力打出的一掌,力道之重可想而知。

「繼續!」拋下兩字,清君抬頭看向那燙金的三字,不在遲疑,蓮步邁出,一旁的丫鬟和侍從趕緊跟上。身後,哀叫依舊。

「這,這是?」風韻猶存的嬤嬤晃動着塗滿丹蔻十指,尖細的嗓子哼哼兩聲,幾個壯漢立刻站出。

嬤嬤細長的眼上下打量清君一眼后,露出滿臉的笑:「不知這位夫人來我這小小的『醉卧樓』有何事?」

送往迎來的日子過多了,最重要的就是一雙眼,一雙識人的眼,什麼人可以得罪什麼人不可以得罪拿捏的要准。

清君抬眸看向眼前的嬤嬤:「嬤嬤這的頭牌是誰?」

「那當然是青煙了。」嬤嬤雖然疑惑,可說起自己樓的頭牌,鋪滿粉底的臉上毫不掩飾深深的自豪:「要說這青煙啊,可是嬤嬤我一手打造,看着……」

不去聽那些廢話,清君直載了當道:「青煙姑娘的閨房在何處?」

「二樓直走最裏面一個房間。」嬤嬤反射性的回答,事後才想到心中的疑惑,卻發現面前的人早已轉身。

「啊,夫人你,你不能……」嬤嬤慌了,趕緊向身邊的人使眼色。

這夫人太奇怪了,看這陣仗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

那還行。

嬤嬤驚慌的帶着人阻攔,卻發現兩名青衣侍從分別站在樓梯兩邊,伸手擋了去路。

「兩位大哥,請讓讓。」嬤嬤也怒了。

其中一個侍衛喝道:「那可是君家大夫人」

侍衛的話落,嬤嬤一張臉刷的蒼白一片,震在當場。

「還要上去嗎?」侍衛看也不看她震驚的模樣冷冷問道。

嬤嬤一張臉更白了:「不上不上,嬤嬤我就在這裏便好,便好。」勉強擠出笑,嬤嬤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快速坐上,一雙眼瞄也不敢在瞄一眼那通往二樓的入口。

最怕的是什麼,無外乎最有權的最有錢的最有勢的。在這京城乃至天下,誰不知道,最有權的就是那宮牆之中龍椅之上的帝王,最有錢的是城北佔地最大的「陌塵山莊」,而「陌塵山莊」歸屬君家所有。有權有錢就有勢。

誰都知道,只要是賺錢的生意,君家都會參與,只要是君家參與的生意一定賺錢。君家幾乎壟斷所有市場。

凡是做生意的都知道,另願得罪自己也不要得罪君家,得罪君家就是自尋死路。

想着君家的種種,嬤嬤不禁開始冒冷汗。

青煙那丫頭不會被怎麼了吧?想她栽培那丫頭可是花了大錢,本錢都還沒賺回,可別……

猛的睜大眼,嬤嬤驚慌看着消失在拐角倩影。

該死,怎麼給忘記了。

「夫人,青煙房裏……」

二樓拐角處,那絲絲倩影早已消失。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吱呀!」

閨門開啟,寒風隨之而入,層層帷幔飄起,吹散開來,卻吹不散一室旖旎之色。

紅羅帳內,剪影浮動,嬌喘嚶嚶,柔聲細語。人影交疊,絕美的男人慵懶的靠在軟榻之上,墨衫散亂微趟,露出和那張與絕美的臉完全不符的身子,細膩的肌膚沒有身上女子的白皙,卻也不同與大多男人那樣的粗糙,一看就知,家世非常。微眯的眼享受着佳人的伺候,性感的唇緊抿,整個人看去是說不出的魅惑。

白皙十指貪婪游移在男人身上,時重時輕撫弄挑拔,嬌艷的唇啃咬,動作純熟,纖美脖頸朝後仰去,露出完美的弧度,女人神色迷離。絕美的男人呼吸慢慢變得的急促。最終一聲輕嘆,室內變的安靜,只剩下兩人激情后的喘息聲。

「爺,青煙伺候的可還滿意?」

青煙嬌軟的身子迎上絕美的男人,柔若無骨的手臂如蛇般纏繞。

男人雙眼依舊輕閉,半響后冷冷道:「何事?」

聲音帶着洩慾后的沙啞,冰冷的口氣卻是不帶一絲**。

青煙輕咬朱唇嬌笑一聲,趴在男人寬闊的胸前,媚眼微眯,笑忘紅羅帳外。

她知道,男人不是在跟自己說話,而是對帳外那抹纖細身影。

紅羅帳外,纖細的身影筆直而立,寒風吹過,帶起白色披風,羅裙搖曳。

「夫君。」輕柔的聲音響起,美麗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你才剛回京城,請注意身體。」客氣的話語,得體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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