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府之王 下

第52章 天府之王 下

那晚我一個人想了很多。

如果曾梅梅永遠醒不過來,我該怎麼辦?

思前想後,管理者我肯定是幹不了的。危機爆發時天台上那三十多個同學,可都是死在我手裏的,更別說現在的四百零二人了。

有的時候甚至都想乾脆全權交予蔣於涵和張毅算了。

但蔣於涵就是一介書生,有文化、很聰明、人也很善良,就是沒什麼主見,這一點和我一樣。

張毅一介武夫,有膽識、有正義感,就是做起事來一根筋、愛鑽牛角尖。

他們兩個人要是湊在一起,早晚會因為立場的問題而鬧翻。

還有那三十六人的沈臘殘黨,又該怎麼辦呢?

表面上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但私底下沒少有小動作……

他們作惡多端,現在卻吃的住的比誰都好,有時候真想與張毅一拍而合,送他們上西天算了。

但蔣於涵一直反對使用暴力,說我們沒有奪走任何人生命的權利。

該怎麼辦才好呢……

……

想着想着已經走到了街道上,看了一眼丁小燕他們住的下水道方向,似乎有些明白老王為什麼說下面比上面活的輕鬆。

「哎~」

我很想學着曾梅梅做出一身輕鬆的樣子,可是現在做給誰看呢?

心裏不禁感嘆

人心隔肚皮啊……

抽完了最後一支煙,躺在街道中央把玩着手裏的空煙盒……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也不知道躺了多久……

忽然一個黑乎乎的腦袋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讓一讓。」

「誰!!」

我被忽然出現這人嚇了一跳,起身定睛一看,原來是他……

蔣於涵推著一輛平板車,神情有些疲倦,不知道他大半夜的怎麼也出來瞎溜達。

可當我低下頭看見平板車上拉的東西時,又被嚇了一跳,既然是一男一女兩具屍體!

我操!這胖子大半夜不睡覺,沒事拉兩個死人出來玩?

「讓一讓啊!」

「啊?哦哦哦哦哦!」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擋路了。

之前住省體育館的時候,那時幾乎天天有人被餓死,屍體堆得發臭了也沒人願意收拾,誰都覺得碰死人是一件很晦氣的事。

聽曾梅梅說過,蔣胖子幾乎那時每天晚上都在背屍,我沒見過,今晚總算是第一次親眼目睹了。

這兩具屍體沒有腐爛的跡象,顯然是剛死不久,可讓我震驚的是屍體的頸部居然有掐痕!

這一男一女明顯是被謀殺的!

我問到蔣胖子:「這是怎麼回事?今天晚上死的嗎?」

他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剛死的。」

我又問道:「是誰幹的?」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自言自語道:「那個兇手又開始作案了。」

「那個兇手?!」

他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一件已經被遺忘的事。

以前住省體育館的時候,有一個女人半夜被人掐死了,當時所有嫌疑都指向我,後來要不是周雨婷幫我作證,我險些死於亂拳之下。

真沒想到,那個兇手又開始作案了,而且這一次殺了兩個人。

起初我懷疑是那些沈臘的殘黨乾的,但這手法明顯就是之前那個兇手所為。

一把抓住蔣胖子的手,急忙說道:「屍體先別埋!走,去把大家都叫醒!一個一個的審!」

他搖了搖頭:「還是先埋了吧,這件事情我們兩個人知道就可以了,先不要公開。」

我疑惑道:「為什麼?」

「不清楚動機,殺人也是隨機的,是男是女也不清楚,可以說現在沒有一點線索。

哎~現在大家才剛剛安定下來,好不容易有個安全的地方,才住五天就死人了。實在不想讓他們天天擔驚受怕的過日子……」

我打斷他道:「難道就讓那個兇手逍遙法外嗎?我可不想大半夜的睡覺被人掐脖子!你怕得罪人就算了,明天我自己去挨個查!」

他忽然定睛看着我,把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於是我摸了摸臉問道:「我臉上有痔瘡嗎?」

「不,你臉上沒有痔瘡。我很好奇,你大半夜的在外邊幹嘛?你去哪兒了?」

「我……」

我有些不高興了,直接問到:「胖哥,你什麼意思啊?你不會是懷疑我吧?!」

他道:「我只是好奇。」

於是我把剛剛和丁曉燕在酒吧唱歌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他忽然一改面色,嚴厲地斥責道:「你怎麼能這樣?你可是有妻子的人了!你小子是不是真的沒救了?」

他這明顯是在幫周雨婷說話,看來他對自己這個小徒弟挺照顧的。但畢竟我是一個已婚的男人,於情於理,這樣做也的確不太合適。

於是我搔了搔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和丁小燕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再說了,她以前是做什麼的你也很清楚。就是覺得她挺可憐的,又沒什麼朋友,所以……」

「所以你就把她當成李歡歡了,對吧?」

我驚訝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很敏銳,就好像是一個老師看破了學生的小把戲一樣!

見我發獃,他自顧自的說到:「你知不知道現在大家都在傳,丁小燕就是你之前的相好,還有什麼李歡歡改名叫丁小燕了!版本多的數都數不清!」

我罵道:「艹他媽,誰在背後亂講?」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雨婷對你也不錯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便推著平板車要走,我連忙追了上去:「胖哥,胖哥,等等等等!」

「又怎麼了?」

我問道:「曾梅梅怎麼樣了?」

他隨口回答道:「挺好的,傷口都癒合了。」

「哦,那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可能就這兩天吧。」

他推著平板車走了一會兒,忽然停住了,我獃獃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只聽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慢慢的回過頭又看了我好半天。

「耀洋,聽胖哥一句勸,不要再和那個丁小燕來往了,為了雨婷、也為了關心你的每一個人、還有你自己。」

他走了,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今天晚上死了兩個人,但對於那個兇手的事,他似乎不想去查。雖然他明面上說為了不引起恐慌,但我總覺得他是在隱瞞什麼,他肯定知道些什麼,但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呢?

還有比起曾梅梅能不能醒過來,似乎他更關心我和周雨婷、還有丁小燕的事。

我真的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

回到了住的地方,我沒有直接回房間,站在門口想着要怎樣跟老婆解釋自己這麼晚去哪了呢?但更多的是覺得自己有愧於她。

周雨婷是真心愛我的,為了我曾經要與父母斷絕關係,為了我不惜名分出來作證,她對我的感情天地可鑒。

天氣似乎轉涼了,我打了個哆嗦。

縱使我已經很小心的開門,但那難聽刺耳的嘎吱聲還是無法避免。

「嗯~~誰啊?」

「哦!我……」

「老公~你回來了。」

她用雙手揉搓着眼眶,像是被吵醒了。

「對不起,我把你吵醒了。」

「沒有沒有,不是啦,其實我一直在等你回來。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嘻嘻。」

她傻乎乎的笑了笑,然後一個翻身縮到了另一邊。

「老公,快睡吧!這裏被我捂熱了。」

一聽到這話,我的鼻子有些酸酸的,她居然連我躺下會不會冷這樣的小細節都想到了。

那一刻,我告訴自己、不能再與丁小燕來往了……

還有該忘記那個女人了……

剛一躺下,她立刻向一隻小貓一樣黏了上來。

「是不是不打算睡了?」

剛剛把她摟進懷裏,一張小嘴就咬在了肩膀上。

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你又咬我……」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見她獃獃的看着我,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我還沒想好怎麼解釋呢!

誰知她問到:「老公,上次在體育館里把你咬傷了,你還生我的氣嗎?」

「啊?哦哦哦,沒事沒事,我最討厭皮光肉滑的娘娘腔了……啊啊!!!」

話還沒說完,她又是一口,力道堪比上一次在體育館里,疼得我一通慘嚎!

……

半夢半醒中,窗外似乎下起了雨。

「嗚嗚」的風聲,就好像啼哭的厲鬼發出的哀鳴……

讓人覺得有些壓抑……

以至於半掩著的窗戶被吹得嘎吱作響……

「耀洋!」

這時窗外忽然有一道女聲,細聽之下好像是在叫我……

下意識摸了摸身邊,發現周雨婷居然不見了!

這時窗外那聲音又喊了我一聲「耀洋!」

「雨婷?是你嗎?」

沒有回應……

那聲音只是一個勁的叫我。

轟隆隆!烏雲密佈的夜空雷聲大作。咔嚓!一道閃電劈下,原本灰暗的房間里被照的一片慘白!

我心說、周雨婷這丫頭這時不會跑到外面去了吧?為了驗證想法,我走向了窗枱……

一個人影樹立在瓢潑大雨之中,看輪廓是一個女人……

咔嚓!藉助閃電發出的白光,我看清楚了雨中之人,丁小燕?

不對!她沒有丁小燕那頭標誌性的酒紅色頭髮,皮膚也更白!那是歡歡!

「耀洋!」

「歡歡!」

忽然!一雙慘白的手從窗外猛的伸了進來,一把就掐住了我的脖子!那手的觸感就像冰塊一樣!鋒利的指甲硬生生扎進了皮肉裏面!

我想喊叫,可怎麼也喊不出來!與此同時這雙手的主人也緩緩的探出了腦袋,凌亂的長發幾乎蓋住了整張臉!透過髮絲我看見一雙血紅的眼睛,還有一張撕裂到耳根的大嘴!

「你不是說要忘記那個賤人嗎?」

腦子一瞬間炸開!周雨婷?她怎麼變成這樣了?

「雨婷……你……聽……我……說……」

她此刻力量大的驚人,我的脖子都要斷了……

「我那麼愛你!你還是想着那個賤人,我咬死你!」

她的嘴張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程度,居然比喪屍都還要大!白森森的牙齒就像倒刺一般恐怖!

……

「醒醒,快醒醒!」

從噩夢中被拉回了現實,叫醒我的自然是周雨婷,下意識望了一眼窗外,天已經大亮了。

「起來!快起來!」

她似乎很焦急,但我還是覺得有些困,於是翻了一個身想要繼續睡。

她乾脆把被子給我掀了,揉了揉睡意濃濃的雙眼問道:「怎麼了?」

「師傅說已經沒有葯給你治腿了。」

她口裏的師傅自然指的就是蔣胖子,看來兩人最近似乎關係不錯。我又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師傅還說梅梅姐的情況不太好。」

一聽這話瞬間睡意全無!

「什麼叫情況不太好?」

「我怎麼知道,所以叫你快點起來去看啊!」

起床后隨便找了件衣服披上,就直接衝出了房門。蔣胖子不是說曾梅梅這兩天就會醒過來了嗎?怎麼現在又變成情況不太好了呢?找到他后,我直接問出了所想。

他緩緩摘下眼鏡說道:「傷勢沒什麼大礙,基本上都癒合了,但……哎~」

見他說話吞吞吐吐,心裏有些不舒服:「唉什麼唉!你可是醫生,連你都唉了,病人怎麼辦?」

此刻他看上去心事很重,顯然有什麼事想要告訴我,但似乎又不知道怎樣開口,以至於最後說了一句:「有煙嗎?」

幫他點上后,他十分賣力的猛吸了兩口,這是我第一次見他抽煙。他抽煙的速度與動作的嫻熟,明顯是之前戒了,而且戒了很長時間。

「曾梅梅心裏的傷、遠比肉體的傷更加嚴重,往往殺死一個人的、就是心裏的創傷。」

聽他說話像猜謎一樣,有這功夫聽他在這吧啦吧啦,老子還不如自己去看呢!

推門進入房間,整間屋子裏很暗,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曾梅梅就躺在這裏唯一一張病床上。

她整張臉都被汗水打濕,嘴巴大大張開呼吸頻率也很急促,用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似乎是發燒了。我注意到她的嘴唇長了一個黃豆大小的潰瘍,掰開嘴一看,驚訝的發現居然連舌頭上也有!

意識到不對勁,立刻掀開被子的一角,發現她的整條手臂上居然全是紫紅色的斑,密集程度就像梅花鹿一樣!再掀開被子的另一角,發現腿上也是如此還有一些爛瘡已經潰瘍了!

腦海里立刻蹦出兩個字——mei毒!

這些黴菌擴散的程度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明顯被俘虜那幾天就已經染上了。

她的眼角流出了一行淚水,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麼,湊近一聽、她在呼喚我……

「耀洋……你在哪裏……」

「我在……」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習慣壓抑內心的真實感受,不再放聲大哭放聲大笑,什麼都只是淡淡的點到為止。好像越來越沒有什麼事,可以傷心到落淚,再也找不出,釋放傷感的出口。如果有時間有機會自由的哭,總是好的;如果可以狠狠流出眼淚,就說明心沒有乾涸。現在明明感覺到痛,卻再也無法暢快的流淚。

蔣胖子走到了身後,他慚愧地說道:「對不起耀洋,其實一開始我就看出來她染上mei毒了,但這病我真的無能為力。昨天晚上本來想告訴你,可是,我不知道怎樣開口。」

「那晚你為什麼不攔住她?」

我問出了這五天一直壓抑在內心的這個問題。

但他沒有回答,於是我又問了一遍:「那晚你為什麼不攔住她?」

他低下了頭回答道:「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我回過頭看着這個無能為力的胖子:「哦~很好,謝謝你的無能為力!」

這時周雨婷跑了進來!

「老公不好了!張毅他們和那些人打起來了!」

我隨口回答道:「哦,知道了。」

起身走到蔣於涵面前,他仍然低着頭,但我卻很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於是彎下腰,抬起頭看着他。

「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呢?是無能為力的看着呢?還是去做點什麼呢?」

他忽然看着我,認真的說道:「現在是死人多、活人少,你可千萬不能做那種事!」

我道:「哎呦~你的心腸還真好啊~無能的爛好人先生。」

說完不再理他,走出房門,直接去了塑料包裝廠的方向!

……

街道兩旁這時已經站滿了人,我知道這些都是觀眾,撥開一個又一個人擠到了最前面。

一到目的地就看見一群人正在廠房門外鬥毆,搞得塵土飛揚都分不清誰是誰的人了。

人群中張毅的身影十分炸眼,他前跨出一大步,狠狠的一拳打在一個人的小腹,那人直直的飛了出去,連續撞倒了好幾個!

一個男人掏出了口袋裏防身的小刀,小刀在手中一番,在張毅的右臂上輕輕一劃,連同袖子在內,劃出了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白肉一番,鮮紅的血液從肉里滲了出來,很快染紅了裏面的白色襯衫,張毅忍住巨痛,不斷用拳頭還擊!但他畢竟雙拳難敵四手,直接就被撲上來的四個人壓倒在地!背上的武士刀就像擺設一樣……

似乎張毅並不想鬧出人命……

這時一個酒瓶,說是遲那時快,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砸在了其中一人的臉上,「啪」的一聲悶響,酒瓶應聲而裂,頭上頓時血如泉出!張毅這才得以脫身!

我看向丟瓶子那人,居然是抱着孩子的趙小玲,沒想到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功夫。

張毅速度極快,一根鋼管揮來的同時,身形一閃,一把將另一個人拉到剛才自己站的位置上,鋼管狠狠的砸在那個倒霉蛋的頭上,頓時砸得血花亂濺。

趙小玲忽然拉住我:「耀洋,你快去幫幫張毅他們啊!」

我道:「觀眾還不夠,再等等。」

她見我似乎沒有要幫忙的意思,於是又在地上撿任何能撿到的東西往人群里丟!

打架打紅了眼,誰還記得住誰是誰的人啊?幾乎是見人就打。

我方楊准早已倒地不起,不一會兒何思源也趴下了,只剩下了張毅和幾個還算抗揍的人苦苦堅持!

沈臘殘黨一共只有三十六人,而我們有兩百多人,但著兩百多人百分之九十多都選擇了做觀眾。

以至於我方真正敢為了捍衛主權而戰連二十個都不到,這場鬥毆輸贏沒有任何懸念!

很快那幾個人也倒下了,最後只剩下了張毅一個人,無奈之下只他好拔出了背上的刀!

「你們不要打了!」

終於所有人都來了,蔣於涵、周雨婷、周勇、劉麗他們也在人群里……

好了,觀眾到齊了……

該我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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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爛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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