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越前？」
德川一矢微微低頭，卻發現越前龍馬獃著，完全沒有理他的意思。
「越前？」
他再次開口，眼前的人依然沒有應他，像是魔怔了似的，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微微挑眉，德川一矢坐下，又看了一眼毫無反應的越前龍馬，接着拿出了手機。
「茉莉，起床沒？」
手指輕快地在界面上跳動着，低着頭的美貌少年嘴角續著一抹笑。
「不想起。」
過了兩分鐘，有關於「妮妮」的短訊如是出現在德川一矢的手機上。
「那就再睡會。」
「……好。」
然後他點開了有關於體育推送的消息。
12月的加拿大很冷，幾個小時前剛下了一場雪，銀裝素裹，窗外一眼望不到盡頭。
更何況現在是晚上！
北風席捲著寒意呼嘯而過。
屋裏的暖氣和外面的寒氣碰撞在玻璃窗上，在這個寒與暖的臨界之處結成，然後開出了奇異絢爛的花來。
他們說這是冰凌花。
只開在冬天的花。
很漂亮，卻也很艱難。
就像這次的賽事一樣。
然而今天並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新聞，德川一矢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視線，抬起頭，藉著酒店的燈光看着遠處模糊不清的哥德式建築的圓頂愣了神。
——這白色的國度！
——冷寂，冷寂，似乎只是冷寂，又好像不只是冷寂。
窗外傳來不知名的鳥兒幽幽的鳴叫聲，下一秒，一團灰褐色的小東西振翅高飛，消失在不動聲色的紫羅蘭深眸里。
這個城鎮的山川連接着海洋。
光影斑駁，漫過時間，不知疲倦。
冬季很冷。
也很長。
光陰被拉扯，四季被分明，一念便是不同的心境。
不過，依著那傢伙的性格，一定會很喜歡這裏吧。
這樣理所當然地想着，德川一矢眉眼溫潤，嘴角微微綻放出一朵名為愉悅的花來。
決定了，下一次一定要和那個人一起來！
他難得有些興奮，面上卻平靜著。
他轉過了頭，卻不曾想會和小學弟有些疑惑的眼神在空中撞上。
「德川學長？」
「越前。」
他收起了嘴角邊揚起的小小弧度。
「學長怎麼會在這裏？」
與自己相對而坐的學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德川一矢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網球包上的一個小小的「TS」字母掛件。
「恭喜你獲得首輪優勝。」
「啊，」越前龍馬抬起左手，往下拉了拉帽檐，擋住了意氣風發的琥珀色的眼，「Thanks.」
「下場比賽什麼時候？」
「一個星期後。」
「嗯，加油，」德川一矢抬起一隻手搭在了桌子上，「知道對手嗎？」
「暫時還不知道，」挺直脊背，越前龍馬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又緩緩地吐了出來，「不過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哦？」德川一矢挑眉，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對面坐着的一臉泰然自若，甚至有些隱隱期待的小學弟，「怎麼說？」
「MAdamadadane！（他們還未夠水準呢！）」
意料之中，這個小學弟還是一如初見時的狂傲，德川一矢不知道，這份狂傲對於19歲的越前龍馬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據他所知，越前龍馬於16歲時正式踏入職業網球運動員的道路，到目前為止，他的職業生涯暫時還未受到任何挫折。於外界而言，越前龍馬是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王子」、「武士二代」、「奪冠熱門」，這些光鮮亮麗的稱號經常成為「越前龍馬」這個名字的前綴，讚美之詞溢之於辭表。
極富潛力的。不羈的。
其實他也很看好這個後輩。
只是，這看似一帆風順的職業道路，越前龍馬能一直驕傲下去，堅定下去嗎？
德川一矢不知道。
於是他沉默了。
越前龍馬並不知道自家學長心裏的小九九，他只是有些睏倦地打了個哈欠，然後伸出左手撐住了下巴，「德川學長，我記得你是明天進行二輪比賽吧？」
「是的。」
「學長了解你的對手嗎？」
「了解？」輕輕敲打着桌面的食指一頓，下一秒德川一矢輕笑出聲，「應該說是『老對手』了吧。」
「哦？怎麼說？」越前龍馬坐直了身體，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嗯～從我走上職網時就認識了，說是『老對手』，其實應該稱呼『老朋友』更合適些，」德川一矢笑意不減，「那傢伙就是個瘋子！」
「瘋子？」
「嗯，強悍的瘋子。」
「我突然想找他打一場了，」越前龍馬微微眯眼，「能得到學長如此認可的人想必也並非常人吧？」
「也不盡然，我只能告訴你他的實力不弱。」
「嗯。」
「對了，越前，我聽說有人說Sophia的壞話。」
「……」
「這個人難道不知道說她壞話就等於說我壞話嗎？」
「……」
「如果讓我知道是誰，我會好好『招待』他一下的。」德川一矢說得漫不經心，卻將「招待」一詞咬得特別狠。
「……」
「越前，我又沒說你，你抖什麼？」
「德川學長，你能收起你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嗎？」越前龍馬有些不自然地拉了拉帽檐。
一副略微帶着些懊惱的哭喪臉在德川一矢眼裏一閃而過，他不語，只是又恢復了敲打桌面的動作。
不說話了？
看着對面學長的反應，越前龍馬錶示有點方啊！
他不過是吐槽了幾句罷了，消息傳出來在學長眼裏竟成了「說壞話」？
好吧，人女朋友是親的，他這個學弟，只是超市裏買東西送的。
還有龍崎……哎，也沒說好好保守一下秘密，到底是誰和她更近點啦？
方向白痴！
還有，這頭頂灼熱的視線又是要幹嘛？就算是學長也不能這樣吧？
帽檐遮擋下，俊俏的少年的眉間微皺，內心裏不斷咆哮著。
他還想着要如何從這境地脫身。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越前，我先回去休息了。」
德川一矢站起身，提起了網球包。
宛如天籟的聲音在耳畔迴響，越前龍馬抬起頭，站了起來，「好，學長。」
他的聲音在抖。
「嗯，你也早點休息。」
德川一矢背上了網球包。
「好。」
他的眼神在躲。
「晚安。」
「晚安。」
目送德川一矢離開，越前龍馬長舒了一口氣。
可以，這很刺激，但也是最後一次了。
這樣想着，他又坐了回去。
他還得找龍崎「算賬」！
只是，越前龍馬，你捨得嗎？
我……舍……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