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陰月之期(一)

第67章 陰月之期(一)

「咚咚咚—」倉促的敲門聲。

丁攸寧沖着嘉卉眨眨眼,笑意盈盈的開了門。「呦,我們重量級嘉賓可算是到了,」自從沈承宇決心和嘉卉公開后,她越看他越順眼。

沈承宇無奈的看了丁攸寧一眼,「我和這個孔陽合作后就沒有一次是意見相同的,你是幫我還是害我?」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能有今天,除了自身的努力外,他也是有不小的功勞的。」

沈承宇撇了撇嘴,再看向嘉卉時陰沉的臉已然笑的燦若繁星,「等了很久吧,我給你買了百合糕。」

「我說你就買了一人份的呀?」丁攸寧調侃道。

「當然有你們的,我可是特意繞道去買的,聽說那家店的糕點很好吃,白天買都要排好長的隊呢。」

「咱倆打小相識,你還從來沒有特意給我買過什麼,沒想到今天還要沾嘉卉的光了。」鄭靈均調笑道。

嘉卉淡笑着接過了那盒百合糕,「謝謝。」

沈承宇輕拉住嘉卉的手,暖了神色,「想我了嗎?」

嘉卉紅了臉,微微低下頭去,「還有別人在呢,」她小聲道。

「那有什麼,」沈承宇笑道,將嘉卉的手拉得更緊了。

丁攸寧輕咳了一聲,捂著嘴,走到了一旁,而鄭靈均不知何時已然悄悄轉過身去,金絲邊框眼鏡反射著橘色的柔光。

「公司的事兒怎麼樣了?」嘉卉不自然的岔開了話題。

「你放心,我自會處理好,」沈承宇眼睛緊緊盯着嘉卉,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

「說想我,」他聲音更是輕柔,墨黑的眼眸溫柔的幾乎能化出水來,「我可是非常非常非常的想你。」

嘉卉的臉紅到了耳垂,她悄悄抬頭瞥了一眼旁邊若無其事的兩人,然後低頭快速的答了一聲,「我也是。」

沈承宇開心的欲抱起她,卻被嘉卉閃到了一邊,「咱們吃飯吧,我都餓了!」說罷,她便慌張的向餐廳溜了過去。

沈承宇好笑的望着她,走過鄭靈均時很自然的搭了搭他的肩膀,鄭靈均笑了笑,卻並未回應這份熟悉的親昵。

一頓家常的晚餐,這是他們之間的慣例,私下聚餐要自己動手來做,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幾人,更寧願在這片刻間做回最本真的自己,這些看似普通的小事卻才是真正生活的味道。

「來!」丁攸寧笑意盈盈的舉起了酒杯,「祝願你們二人早日修成正果!」

「你放心!這天一定不遠了!」沈承宇回應道,伸手攬了攬嘉卉的腰。

「但是你可要記住我說的話哦,」丁攸寧神色嚴肅了幾分,微微探頭道,「如果你日後敢對不起嘉卉,我可是絕對不會饒了你的,我這人說到一定做到!」

沈承宇輕輕揚了揚嘴角,「還是那句話,放心,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人每次說話都這麼劍拔弩張的。」嘉卉伸頭隔斷了兩人的目光,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沒有辦法,誰讓他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了呢,」丁攸寧聳了聳肩,促狹一笑。

「明明是你把她從我身邊搶走了七年好吧!」沈承宇笑道,兩人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在面對嘉卉時,他們其實始終都站在同一個立場,那就是讓她幸福!

「聽說雲總這幾天找過你?」丁攸寧狀似無意的開口道。

沈承宇聞言斂了笑容,幽深的眼眸顯得有些疲憊,「確實是......她說想幫我開一個唱片公司。」

「奧?出手還真是闊綽。」丁攸寧笑道。

「你怎麼想?」嘉卉神色有些憂慮。

「再說吧,我還沒有想好。」沈承宇聳了聳肩。

「好了,茶話會稍後再開,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解決這一桌子的菜,」鄭靈均溫聲道,如玉的面龐上掛着淡淡的笑意。

「這麼好的菜沒有紅酒太可惜了!」沈承宇有些遺憾的說道,「我在附近的酒吧預定了幾瓶好酒,算算日子今天也該到了,不如我現在去拿。」

「我陪你一起去,」嘉卉起身道。

沈承宇點了點頭,剛要去拿沙發上的外衣,手機卻響了起來,「有完沒完!」他一臉厭煩的說道。

嘉卉看了一眼手機屏,用胳膊戳了戳他,催促道,「快接呀,許是工作上的事兒。」

沈承宇滿不情願的接聽了電話,濃重的英眉緊緊蹙起,「嗯......這麼快......現在嗎?好...」

「怎麼?」

「嘉卉,」沈承宇心事重重的扶住她的雙肩,「我有些急事,必須去一趟公司,你......」

「不用顧慮我,你去吧。」

「放心,我陪嘉卉一起去酒吧。」鄭靈均溫聲道,如玉的面龐掛着淡淡的微笑。

嘉卉心中頓時一緊,心虛的別過頭去,不敢看他,鄭靈均今天的言談舉止有些奇怪,看她的眼神總是欲語還休的,嘉卉抬頭望了望窗外皎潔的月光,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往日每到這一天都是她身體最虛弱的時候,而今,可能是因為安魂丹的作用,才未有異樣,可是為什麼,她心裏總是隱隱的不安呢?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黑森林酒吧,昏暗的包廂內,陸離半解着衣扣,倚靠在塌椅上,迷離的桃花眼已顯露出幾分醉態,他獃獃的望着窗邊的風鈴,清脆的鈴聲伴着晚風低聲嗚咽,昏黃的光線拉長了它的倒影,好似一位獨自憑欄,靜默而立的妙齡女子。

陸離俊美的容顏因痛苦而扭曲起來,他搖晃着站起身,對着牆上的那一抹「倩影」,踉蹌了幾步,暗紅的液體灑了他一身,「說真的,我想過放棄,因為我知道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嘗試過無數次想要忘記你,可是......我做不到,到現在我才發覺,讓我忘記你比讓你愛上我更難......」陸離苦笑道,絕美的眼眸中積聚了一層霧氣,「我也想過只要你幸福就好,可是當我看到你和沈承宇站在一起的時候,我還是忍受不了,看不見你的每一天我都很痛苦,看見了你,我的心卻更痛,因為你的眼裏從來就沒有我......從來沒有......」

陸離仰頭一口氣喝完了杯中的紅酒,迷離的桃花眼似充血般腫脹起來,他死死的盯着那抹隨風舞動的影子,僵硬的雙手微微顫抖著,「我究竟哪裏不如他?!什麼地方比他差?!沈承宇治不好你的病,他沒有那個能力,只有我才可以,只有我!可你為什麼選了他?為什麼?」

陸離撲到牆上,好似要抓住那道影子,雙手死命的攥著,沒有血色的臉上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這個世界上,我從來不信任何人,我想要的一切全都靠自己去奪取,我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裏,我想要的人也一樣!去他媽的奉獻!幸福是靠索取爭來的!對,是這樣,幸福是索取......我要去找你......去找你......」

慘白的圓月孤零零的掛在天上,清冷的光輝給世界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寂寥的街道偶有車輛經過,昏黃的燈光照射著兩邊的樹影似鬼魅般緩緩移動。

嘉卉靜靜的跟在鄭靈均身旁,大衣的帽子壓得很低,領口緊緊的攥在一起,即便如此,冷汗仍順着她的額角滴滴滑落,腳步也有些虛浮了起來,她掐着手指心中默算,只感到一片冰涼……

「不舒服嗎?我看你臉色不對,」一直默默想着心事的鄭靈均終於發現了嘉卉的異常,有些擔憂的看向她。

「沒事,就是有點冷。」嘉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不然我先送你回去吧,別再凍著了。」鄭靈均關切的說道。

「沒關係,再走走吧,我感覺胸口有點悶。」

「胸口悶?」鄭靈均連忙扶住了她的肩,伸手探了探額頭,滾燙的熱度令他的手不禁僵了一下,豆大的汗珠滑落她的臉頰,慘兮兮的小臉在月光下更顯的蒼白無比。

「你發燒了!為什麼不說?」鄭靈均心急的一把攬過她,就準備轉頭回去。

「等等,靈均,」嘉卉聲音有些虛弱,「我不想現在回去,能帶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嗎?」

鄭靈均緊皺着眉頭,沉吟片刻后,也只得先帶了她找了附近一間咖啡店稍作休息。慘白的月光下,一輛價值不菲的跑車靜靜的停在了街邊,黑色的人影從車門滑出,轉瞬間便融入了牆角的黑暗之中。

溫暖的咖啡店裏幾乎空無一人,安安靜靜的,甚至沒有音樂的聲音。鄭靈均在一個小隔間中為嘉卉診脈,一層冷汗密密的滲出了他的額頭。

「怎麼會這樣?」他聲音竟有些顫抖起來,「在家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嘉卉嘴角漾著幾分苦澀,她抬頭望了望那清冷的月光,半響才吐出一句話來,「我想是因為月亮。」

「月亮?可自從承宇為你施咒后你很少如此了,而且…你的身體…」恐懼席捲了鄭靈均的心,使他無法再說下去,怎麼可能呢?一個人的身體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如此迅速的衰竭?

嘉卉慘笑了一下,「可能是在這兒待的太久了,我竟忘了今天是陰月之期。」

「陰月之期?」

嘉卉低垂着眼眸,「五年一次祭天大典,陽氣最盛,十年一次陰月之期,陰氣最重,安魂丹乃是陽氣凝結,如今陽氣將散,恐怕我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了。」

「怎麼會?不會的,你相信我,我正在尋找破解的辦法,假以時日一定會有線索的!」

嘉卉靜靜的看着鄭靈均,眼神中帶着哀傷,「如今也無法瞞你了,我曾經說過,血咒無解,我以血祭獻神靈,本就是一種交換。」

「什麼交換?」鄭靈均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

「以命換命。」嘉卉平靜的說道。

鄭靈均的指關節摁得咔咔作響,他的臉色慘白,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當年承宇危在旦夕,我不得不這樣做,」嘉卉臉上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七年夠久了,血咒逆施就好比給將死之人服用補藥,雖能撐得一時但終不會長久,只是我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這麼急……」

嘉卉臉色凄然,望着鄭靈均的眼神多了幾分祈盼,「我的時間不多了,有件事還望你一定要答應。」

「什麼…」鄭靈均顫抖著雙唇,只感覺大腦空白一片。

「我離開后,給承宇服下忘憂蠱,我本想自己親自去做的,可如今,我不知何時就支撐不住了,如果我走的太過倉促,也只能請你幫忙了。」

「你…要他忘了你?」

「對,」嘉卉的眼中滿是苦澀,「我不要他活在悲痛之中。」

鄭靈均感覺自己的心揪得生疼,「你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救他,卻要他忘了你?」

「是…」嘉卉淡聲道,澄凈的雙眸里一副決然之色。

鄭靈均痛苦的握起了拳,低聲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嘉卉望着他慘然一笑,「這是我的命,從我和他相遇的那天起就註定了。」

鄭靈均深埋着頭,雙肩縮到了一起,他第一次感到這麼的無力,第一次如此的痛恨自己,他一直自負的認為能幫助她找到血咒的秘密,恢復身體的健康,卻沒想到這個答案竟是如此的殘忍,這是一個二選一的選擇題,是一條永遠不能回頭的不歸路……

「靈均,」嘉卉又輕聲喚了一句,「答應我…」她的聲音幾近哀求。

「好,」鄭靈均輕握了握她的手,溫潤的眼眸里泛著濕氣,「但我也有一個條件,不管怎樣,我要陪你走到最後,」他正色道,目光堅決。

嘉卉愣了片刻,終是輕輕點了頭。

鄭靈均的神色舒緩了些,「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能回去嗎?」

「好多了,我……」

「叮—」鄭靈均低頭掏出了手機,「是攸寧,」他嘆息道,「看來是咱們許久不回去,她有些着急了。」

剛接通,電話那邊便傳來了焦急的聲音,「靈均,你們怎麼還沒回來?出什麼事兒了嗎?」

鄭靈均看了一眼嘉卉,沉聲道,「嘉卉她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帶她來了附近的咖啡店休息一下。」

「不舒服?要緊嗎?現在還好嗎?」

「你別擔心,已經好多了,過會兒我們就回去……」

「我去找你們!」

「啊?不用了,我們……」

「嘟—」

鄭靈均話還未說完,電話便被掛斷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攸寧一遇到你的事就沒法冷靜了。」

「她過來了?」

「是啊,勸都勸不住。」

嘉卉眼睛有些酸澀起來,「我剛才說的那番話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承宇和攸寧。」

「我明白,」鄭靈均低聲道,望着嘉卉的眼神越發凝重起來,「你先不要想那麼多,好好休息。」

清冷的月光似霧一般的朦朧,凍結了兩人之間的空氣,時間在這沉悶的氣氛中也變得緩慢了起來,四周靜的好似連呼吸聲也能聽見。

隔間旁的座椅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那人僵直著身體,栗色的頭髮下,一雙絕美的桃花眼泛著紅光,好似瀕於噴發的火山口,漆黑空洞卻又危險無比。陸離緊握的雙手微微顫抖著,他的心剛剛被生生的撕開了一個裂口,鮮血淋漓,使他痛到不能呼吸,他強忍着撐起搖晃的身體,偷偷的從後門踉蹌而去。

街道上清冷的空氣使他痛到麻痹的神經漸漸清醒,強烈的恨意和憤怒立刻充斥了他的心,陰沉的目光一時間竟顯露出了肅殺之氣,這就是真相嗎?

沈承宇!你不僅要搶走她的心還要奪去她的命嗎?以命換命,應該是用你的命去換她的命!該死的人是你!對,是你!沒有你就不會有這些事情,沒有你她就會健康的活着,沒有你她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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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族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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