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犁庭掃穴

第24章 犁庭掃穴

北曲青蛇堂這邊的動靜終究還是驚動了四鄰。

聽到這邊隱隱傳出的慘叫之聲,還有外面大批人執著武器圍守,鄰居們心中驚懼,可也沒誰敢躲在家裏不吭聲,而是悄悄的趕去稟報坊正。

倒不是大唐子民都很有正義之心,實在是因為大唐律法規定,四鄰五保若遇鄰居發生什麼事情,必須救援或報官。

比如說遇盜賊,須得一起捕賊,而如遇到綁架這樣劫持人質的事情,當地的村長里正坊正這些官吏,若是不能解救,還要連坐治罪。

此時還沒天亮。

坊門依然緊閉着,坊正也僅僅只是流外小吏,正睡的香甜,結果當值巡邏的坊丁猛的拍門驚醒了他。

「北曲,白馬堂眾人正在圍攻青蛇堂。」

坊正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睛思量了一下,「去召集坊丁,但不要輕舉妄動。」

坊門還關着,長安街上巡警的武候們進不來。當然更關鍵的是,坊正很清楚白馬堂和青蛇堂的能耐,他一小小坊正,哪控制的了局面,再說了,平時他跟白馬堂的林三等關係也還行,沒少得孝敬。

「高坊正,不行啊,那邊鬧的動靜太大了,聽說血腥氣都衝出數十丈遠,估計死了不少人。」

一聽說死人了,高坊正也不由的一個激靈。

這團伙之間鬥毆不稀奇,可你拿刀拿槍就不對了,死人就更不對了。

「哎呦我的個天啊,這不是要我命嘛,趕緊,敲鑼打鼓,把坊中的壯丁都集中起來,娘的,不讓我好過,也都別想好過。」高坊正已經有些慌了手腳,死了人,就意味着事情不可能隱瞞,一旦雍州衙門下來查,最後總得有人倒霉,他就首當其衝。

等高坊正急急忙忙帶着大群平康坊丁壯趕到青蛇堂口時,這裏已經風平浪靜了。

高坊正還在外面指揮,結果魏昶直接帶着林三和幾個不良人過來了。

「林堂主,你這是在做什麼?」高坊正也顧不得往日情面了,見面就大喝。

魏昶上前,手裏還提着把刀,「林三郎協助我長安縣不良人捕拿奸賊。」

「奸賊?」

林三嘿嘿笑了兩聲,「青蛇堂居然派人行刺長安縣尉秦少府,失手被擒,秦縣尉順藤摸瓜,找到這青蛇堂口來,我等只是自願前來協助的義民壯士而已。」

「魏帥,平康坊可是歸萬年縣管的。」高坊正道。

魏昶冷哼一聲,「高坊正,你還有臉說,這平康坊還真是藏污納垢,你可知道這青蛇堂犯下多少罪惡?執持人質、逼良為娼、略賣人口、強盜殺人·····天子腳下,首善之地,居然出了這麼一群渣渣,你這個坊正是怎麼當的?」

一席話,讓坊正已經汗濕衣背。

完了,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我,我真不知道啊。」

「哼,青蛇堂已經被端了,人證物證皆在,起獲的贓物、人口也都在。」

高坊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幾句話將高坊正震住后,周邊的坊民們也都安靜了下來。魏昶趁勢發佈任務,讓林三帶頭,坊中百姓配合,全坊搜查青蛇堂的漏網之魚,同時搜查青蛇堂的其它一些房宅產業等,務必斬草除根。

坊內頓時一陣陣雞飛狗跳。

其實坊中的幾百戶百姓,也早就對青蛇堂這種渣子嫌惡無比,只是往日裏青蛇堂有人罩着,老百姓們也沒有辦法,再者青蛇堂也懂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

這會大家都紛紛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搜出來的青蛇堂錢財許多,秦琅只讓登記了部份在冊,其餘許多他直接讓劉九轉移到了白馬堂中,另外還當場拿出了不少來分賞給今晚出力的武候、不良人獄卒還有那些遊俠兒們。

大家皆大歡喜。

折騰一夜,青蛇堂所有堂口產業都被翻了個底朝天。

最終抓到了青蛇堂一百三十七人,其家眷三百八十餘人,另外還有被青蛇堂控制的娼妓一百餘人,密室里囚禁著的三十多名年輕女子,以及十幾個被綁來的大戶人家子女肉票,另外還有二十多個被拐來的孩子,有半數已經被打折了手腳。

這些可憐的孩子將成為他們賺錢的工具,被迫拖着斷手斷腳到街上去乞討。

當他們解救出來時,一個個痛哭流涕,甚至有幾個被囚禁侮辱的女子得到自由后,直接就撞死當場,經歷了那惡夢般的生活后,她們已經沒勇氣活下去了。

長安縣尉秦琅的名字,也迅速的傳遍整個坊內。

無數人都對這位年輕的縣尉,讚揚不已。

一百多條毒蛇還有他們的家眷,則全都被五花大綁的跪在地上,被坊內百姓們投擲垃圾石子,更有那些可憐的女子上來撕咬的。

一丈青更是被數十個可憐女子直接活活咬死了,那些被他逼良為娼的女子,直接一口一口的從他身上撕咬下他的肉來,就那樣生吞活吃。

坊正失神落魄的坐在地上不肯起來,他知道自己完了,免不了一個流放千里的罪刑。

玉簫和魚玄機也披着彩帛,站在人群後面。

「姐姐真是命好,遇到秦三郎這樣的英雄男子呢,今日之後,秦三郎必將名滿長安,雖說他是翼國公庶子,可今後必然前程似錦,姐姐真是好福氣呢。」魚玄機帶着些羨慕的眼神道。

不管如何在長安有名,她們這些女子,終究也只是下賤的,運氣好,能尋得一個真心待她們的貴族高官男人,肯將她們納為妾侍,下輩子也便衣食無憂,不用再陪酒賣笑了。

秦琅人年輕,長的也好,還是國公之子,雖說是庶子,可如此年輕就是縣尉了,如今又辦了這麼大一件案子,彰顯出非凡的本事,可以說,將來的長安城,這位必然會有一席之地,玉簫能跟着他,確實是極好了。

玉簫望着遠處正淡定指揮的秦琅,也不由的微笑起來,只是昨夜秦三郎並沒有摘花,也沒說過究竟會不會帶她回秦府,會不會正式納她做妾,想到這,又不由的有些焦慮起來。

天漸漸放亮。

巡街的武候高聲的傳達着開門的命令,一聲聲傳下來。

緊閉了一夜的平康坊坊門,也終於緩緩打開了。

此時的長安城還沒有開始設置街鼓和實行左進右出的規矩。

門下省城門郎專門負責此事,他麾下管着八百名門仆,輪流當值。天微微亮,當班的門仆便會將統一保管的城門鑰匙送達相應門下。

門下省門仆們送來鑰匙,當值左右驍衛的府兵則要堪契。契是魚契,有兩半,門仆和驍衛各管一半,要核驗完整后,才能打開城門。

皇城宮門是最後打開的,門仆和驍衛還要與左右監門衛的人一起核驗堪契。

門剛打開,便有大隊皂衣不良人湧進來。

門內,秦琅重又換上了綠色官袍,魏昶等人也都身着皂衣,腰帶佩刀,林三等『義民』則把昨晚的斧錘等放好了,只是赤手空拳幫着押送青蛇堂的一干人。

「萬年縣不良人辦案!」

湧進來的皂袍不良人高呼。

魏昶上前。

「張帥!」

「魏帥。」對面一個魁梧男子打量著魏昶和秦琅等人,目光最後落到了一丈青等青蛇堂眾人臉上。

幾個青蛇堂頭目看到那魁梧漢子,精神一振。

「張帥,救我。」

「魏帥,這是怎麼回事,你長安縣不良人怎麼還跑到我萬年縣來抓人了?」

魏昶冷笑幾聲,「張帥倒是消息靈通啊,坊門未開就已經在外面候着了,既然你消息這麼靈通,難道就不知道這些人犯了何事?」

對面來人卻正是萬年縣不良帥張敬,他陰陰的道,「不管他們犯了什麼事,那都該由萬年縣來處置,還輪不到長安縣衙來管。今天,誰也別想從平康坊帶人走。」

秦琅上前。

「本官長安縣尉秦琅,不知你是何人?」

「萬年縣不良帥張敬。」

秦琅笑笑,「哦,見到上官,為何不拜?」

「我是萬年縣不良帥,非長安縣不良帥,你也只是長安縣尉,又非我萬年縣尉,何來上官之說?」張敬很不客氣道。

「這麼說,你今天是非要一意孤行,阻攔本官將人犯帶走了?」

「長安縣的人,休想從我萬年縣帶走一個人!」

「你可知道這些人犯下何等罪行?你要袒護他們,難不成是他們背後的保護傘?」秦琅喝問。

「閃開!」

張敬一步不退,「弟兄們,長安縣欺人太甚,這是要騎到我們頭上拉屎,大家都把家火事亮出來,看誰敢把人帶走。」

門外的武候隔着坊門,看着門內兩縣不良人對峙,只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並不來干涉,皆因這裏是左候衛的武候,但他們只負責街面上的事,這坊內的事他們管不著,要管也是御史台巡使和萬年縣或是其上面的雍州衙門管。

秦琅笑了。

他上前兩步,來到張敬面前,突然拔刀。

一道白光閃過,秦琅的刀已經插進了張敬的大腿,張敬措不及防沒料到這種場合秦琅敢拔刀捅人,劇痛之下不由的跪倒,他剛把手摸向腰刀,秦琅已經把刀架到了他脖子上。

秦琅朗聲說道,「昨夜青蛇堂賊人行刺本官,本官追捕賊人後發現青堂賊人綁架勒索、販賣人口、逼良為娼,惡事做盡,喪盡天良。這事本來當交由萬年縣來管,可是昨夜訊問一丈青后意外得知,這青蛇堂能在這萬年縣為惡多年,皆因背後有萬年縣不良帥張敬及其手下部份不良人撐腰,狼狽為奸,禍害一方。」

「本想先把青蛇堂賊人帶回去,再揭發張敬等賊差,料不到你們居然還想劫奪人犯,那就一起帶走。」

「魏昶。」

「屬下在!」魏疤面上前。

「把這些試圖劫奪人犯的萬年縣賊差,全都收繳武器,捉起來帶走,敢有抵抗者,就地格殺。」

「姓秦的,你區區一長安縣尉,也敢動我萬年縣不良人?」張敬還在叫囂。

可惜他遇到的是秦琅。

直接就是一刀背砸過去,將他門牙砸碎數個,滿嘴是血。

魏昶更不客氣,招呼着手下,上去就是拳打腳踢刀鞘拍,有個傢伙剛拔出刀來,就被魏昶直接一刀砍掉了那隻手,這下再無人敢亂來,只能丟了刀跪地被縛。

坊門外的左候衛武候們看着目瞪口呆,想不到這長安縣尉居然如此猛。

「走,回長安縣衙!」

秦琅看着被五花大綁的幾十個萬年縣不良人,冷哼一聲,手一揮,通通跟青蛇堂賊人一起帶走。

坊門,左候衛的武候們看着秦琅一行人大搖大擺的出了坊門遠去,不由的驚嘆。

「不愧是我大唐第一猛將秦叔寶的兒子,真是夠猛!」

有人道,「這下可有好戲看了,等著瞧吧!」

長安縣的人跑到萬年縣來捉人,臨了還把萬年縣不良帥跟手下不良人也都抓住了,這絕對會是今天長安城的大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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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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