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借兵攻城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兩國會盟，也不當劫盟友。
不過秦琅先前已殺過使者，現在自然也不忌諱再劫個盟。
秦琅決定奪取卑沙城，軟的不行就來硬的。
牛進達勸說卑沙城堅難攻，但秦琅有殺手鐧，他這次帶了三百神機營士兵來，還帶了不少秘密火器。
卑沙城險要在是一座山城，城垣沿大黑山的山脊，繞山樑圍峽谷順山勢而建，城牆由大小不等的山石疊砌，牆寬一丈二，高兩丈。
這座山城，從東晉末年高句麗人進入遼南后開始修建，耗費百年不斷加固，使的成為遼南的中心。
石城綿延十里，城內峽谷蜿蜒，城外四周懸崖絕壁，安營紮寨於城中，進可攻，退可守。
沒有個數萬人馬，想攻下千軍萬馬駐紮的卑沙城確實難比登天。
當年來護兒攻卑沙城，那還是遼東有隋軍主力牽制，讓來護兒得以率領數萬人馬強攻卑沙，當時卑沙城還抽調走了許多主力去遼東，守衛虛弱，這才給了來護兒硬攻下的機會。
可就算如此，也是損失慘重，折損上萬人馬。
當然，卑沙城不一定就要強攻。
歷史上李世民後來也征討高句麗，張亮帶領水師，就靠偷襲攻佔了卑沙城，人人皆知張亮是個草包將軍，打仗不是長項，可他都還是能成功，可知卑沙城的守衛並不是無懈可擊。
或者說在隋征遼之後，其實遼東的高句麗守軍也是實力不及當年。
「牛叔，你能否借我三千兵馬？」
「真要打？」
「嗯，我有把握可出奇制勝！」秦琅道，「卑沙城雖堅，但我有破解之法，並不需要強攻硬打。」
老牛半信半疑，可秦琅終究是曾做過驃騎大將軍的人，皇帝都曾經點評過當今朝中名將，說當今可稱大帥者，當是李靖秦瓊秦琅柴紹四人，能稱名將者，則李績、李道宗、薛萬徹、尉遲恭也。
皇帝對這八人都有過一番詳細點評，比如說李道宗是不能大勝亦不能大敗，而薛萬徹打仗不是大勝就是大敗。而尉遲恭勇悍無雙，敢打打沖第一等。
大唐開國以來，猛將這麼多，可能入皇帝法眼，堪稱大帥名將的卻只有八個。甚至連李孝恭這位公認的宗室名王都沒入選，可知皇帝的標準很苛刻。
秦琅能夠入四帥之列，當然不是皇帝過獎，那是有實實在在的諸多戰功的，是有過滅國之功的。
李靖有滅東突厥之功，秦瓊有滅黨項之功，秦琅有滅吐谷渾之功，就是柴紹沒有滅國之功，這方面有稍差一點。
程咬金劉弘基長孫順德屈突通殷開山張士貴段志玄蘇定方等這麼多大將，都沒能入這名列。
羅藝和王君廓杜伏威本來倒是能入名將之列的，可惜叛亂早死。
牛進達不知道秦琅到底是有何妙計能破卑沙城，可這樣有過滅國赫赫戰功的將帥，既然能說出來，那絕對做的到。
「我調一萬人來。」牛進達咬牙。
做為幽州大都督府長史，無軍令調兵，也是要冒很大風險的。
「謝牛叔，三千人足以，太多了動靜太大，而且一時半會也運不過來。」
兵貴精不貴多，既然要打的是非常規做戰，那自然就不用老一套的戰法。
·······
大黑山上，卑沙城內。
城主收到了來自積利城附近的大對盧淵蓋書文的信件，信里淵蓋蘇文告訴卑沙城主，說唐人問罪高句麗，稱高句麗襲擊大唐商船，違禁走私等等，如今發兵討伐問罪。
唐人已攻奪長島，並正從河北和山東調兵，從海上船運過來進攻，如今淵蓋蘇文正率遼東城安市城調來的精銳，與唐軍在積利城展開交戰，戰事吃緊，讓卑沙城火速派兵五千增援。
「唐人對我高句麗開戰了？」
城主一臉嚴肅，長聲嘆氣。
「這麼說來，襲擊青泥浦和都里港的唐人艦船，並不是獨自行動了。」
卑沙城是遼南中心，城堅十里，擁有萬戶人口，周邊還有許多村寨，緊急動員，能夠有萬人守城。
「我們若是出兵五千增援積利城，那我們卑沙城怎麼辦？唐人的艦船都已經就在城下了。」
「大對盧說這裏的唐船，只是來騷擾牽制我們的，不用擔憂。調走五千人去積利城，這裏還能有五千，再徵召些老人和婦人，卑沙城足夠了。而且大對盧料定，唐人也只是襲擊沿海港口漁村，絕不敢深入內陸，更不敢來犯卑沙這樣的堅城的。」
······
在一番商議過後，最後卑沙城主決定聽從命令，抽調五千士兵前往西北三百里的積利城增援。
至於卑沙城，暫時徵召三千人加固城防，另外，對於卑沙城外的村寨百姓，尤其是沿海一帶的村寨，開始撤回城中。
高句麗人在幾百年的擴張中，形成了一種較為強悍的全民皆兵式的制度，這種制度與漢朝的兵制類似，每個高句麗男子都要服兵役，而遇到戰事，更可能是全民皆兵。
卑沙城平時服役當值的士兵也就維持在千人左右，但隨時能動員到一萬戰士，甚至在關鍵時候，老人孩子婦人也都能武裝起來。
號角聲響起。
卑沙城開始高效動員，抽調青壯，發放武器，拔放糧草。
天寒地凍，可這些尚武的高句麗人卻都並沒有什麼畏懼之色，對於他們來說，許多人都曾經跟中原干過仗，也有不少人的父兄死在隋人手裏。
當年來護兒攻破卑沙城后，可是屠了幾千人，卑沙城幾乎家家都有人曾死在中原人手裏，這是一筆舊債。
只是放的時間久了，久到大家甚至都漸漸習慣了兩國間的太平，甚至習慣了那些唐國商人前來交易販賣了。
而如今一聲號角響起，無數人都躁動起來。
「開戰，開戰了！」
一些高句麗奴隸們，甚至有些羨慕的看着那些男人們高叫着出門，奴隸們不到關鍵時候，沒資格拿起武器上戰場。
戰場是給那些高句麗人的，他們騎馬提刀作戰，建功立業，授官賜田賞奴隸。
打仗是機會，奴隸沒資格。
僅用了一天時間，卑沙城便調集了五千青壯武裝起來，騎馬扛槍向積利城前進，隨行的還有由奴隸和一些老弱民夫組成的三千人運輸隊，推車趕馬，攜帶着大量帳篷糧草器械等隨軍。
卑沙城的十里山牆上，也增加了許多防守士兵，城中大營也集結了待命之兵。
但他們都確信，唐人偷襲積利城，出現在附近沿海的只是一些唐船襲擾而已，沒有人敢來攻打這樣一座堅固的大城。
夜幕之下。
距離卑沙城僅十二里的黃海青泥浦港北部一處海邊，這裏原本是一個小漁村，在不久前被牛見虎帶兵突襲，小小漁村裏的漁民全部被俘虜。
簡陋的海草房子裏，生着火，可依然很冷。
秦琅正在召開軍議。
「卑沙城居然被衛公一封假命令給調走了八千人，這招真是了得。」
「我這可不是假命令，那蓋蘇文落在我手裏，他的印信兵符全套都在我這，我用蓋蘇文的印信發令，卑沙城豈能有疑？」
那些印信全是如假包換的，卑沙城主也絕料不到淵蓋蘇文落到了秦琅的手裏。
一封信，調走了八千人，卑沙城等於沒了一半防守兵馬。
不過現在城中依然還有數千兵力。
一招調虎離山成功，但也只是減少了一半守軍。
好在秦琅還有許多後手。
牛進達回了幽州，他的三千兵也還沒到，秦琅派李震去密州借兵兩千，也一樣還沒來。
可秦琅其實現在並不需要這五千兵馬，這五千兵不過是預備他拿下卑沙城后，防止高句麗人反撲用的。
現在，有手上這兩千人足矣。
高句麗人並不知道，現在長興島其實已經是空島了，裏面都是一群商人水手在代為看管着那些俘虜，依然在那裏修城堡水寨，可實際上秦琅早把人馬艦船都帶到了青泥浦。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一切按計劃行事！」
會議結束，諸將校們各自退下。
秦琅坐着火爐前繼續烤着火，雖然夜已深，卻毫無半點睡意。這次的行動，他確實沒有事先請示朝廷。
可秦琅還是先斬後奏了。
高句麗人在長島上搞的那些事情，引起秦琅的很大不滿，原本他主持的大唐高句麗雙邊貿易協議，秦琅想着借貿易之機，溫水煮青蛙一點點把高句麗給煮熟了，甚至給他們打一場經濟戰。
可誰料到，事實卻並不怎麼如意，協議約定高句麗要放開遼東安市卑沙等諸多城貿易，但實際上高句麗人防範很嚴。
就如這卑沙城，根本就沒給大唐放開，甚至都故意沒去發展都里港和青泥浦港，反而在長興島等諸多沿海島上，搞起了走私黑市，甚至暗裏扶持了不少海賊。
若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讓秦琅出手。
朝鮮半島上戰事正酣，高句麗、百濟和東瀛三家按著新羅打，打的新羅是苦不堪言，甚至使的秦琅先前扶持的伽倻國的那群傢伙，也站不住腳。眼看着半島要變天，新羅可能不死也要殘，扶立的伽倻又得亡，秦琅當然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
若是新羅被干趴下，這可就跟歷史不符了，若因為他給高句麗等賣武器等等操作，而把新羅給搞沒了，此消彼漲，高句麗可就要控制不住了。
該出手就出手，藉著海賊等為名，直接捅高句麗一刀子，倒沒打算要全面開戰，但得弄的高句麗難受。
若是這次出手順利，卑沙城拿下的話，那麼就真的是一把刀子捅在高句麗後背上，高句麗也必然得重新調整戰略。
坐着火爐前，思緒萬千。
打濕一張紙，包了幾個海鳥蛋放在火里煨烤著。
蛋熟，剝開，香味四散。
突然夜空裏傳來一聲驚雷般的震響，秦琅臉上露出微微笑容。
夜襲開始了！
一聲接一聲的驚雷響起，響徹半天邊，北方大黑山卑沙城方向，火光四起，燒紅了半邊天！
天亮。
捷報傳來，卑沙城已下，請秦公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