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只是交易
范琳屈身跪在秦琅的腳下。
「請衛公為我父王報仇。」
秦琅看着公主，卻只是搖頭，「我沒有興趣替你父親報仇，說來林邑當年乃是大漢疆土，你們占人祖先區連是我大漢官員之子，卻造我大漢的反。如今林邑王也被手底下人叛亂弒死，我甚至應當興災樂禍的，善惡終有報嘛。」
公主被說的氣憤難平，卻又不敢反駁。
「我父王對大唐向來恭敬，年年進貢，大唐做為宗主應當替屬國主持公道。」
「對於你們來說，宗藩關係其實不過是個屁，當不得什麼事，想用的時候拿來用下，用過就扔一邊。你祖父范梵志當年對中原可是反覆無常的，你父親的恭敬，也不過是因為當年中原天子一怒，發兵數萬攻破了你們的國都，擄走了你們先祖金像而已。」
這般赤果果的話，讓公主羞愧。
「我這人說話向來直白，我對於替你父王報仇，為林邑主持公道什麼的沒什麼興趣，但如果說你願意取代你大哥來當林邑王，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發兵助你范氏復國。」
「為何？」公主不解。
「因為我跟你大哥不熟，而且聽到的關於他的傳聞也並不讓我滿意，我認為如果我幫你大哥，那麼他不會真的心懷感激，我會白忙碌一場。但你不同，我與你也相處了一些日子，我認為你膽大心細，若是你做女王，應當有作為，尤其是你這人挺有禮貌，那麼我幫助你，你會記住。」
「漢人不是常說施恩不圖報嗎？」公主問。
秦琅笑笑，「施恩不圖報是沒錯，可並不是放哪都通用。你現在來求我，我出手幫你?就不可能什麼也不圖的。說到底，這是一個交易。」
「衛公想從我這得到什麼？美色？」
「美人我喜歡，但我從不強求於人?如果人將來真想以身相許為報?我也不會拒絕。」他微微一笑?「說點正經的，我知道你也反感光明教，所以我希望你當上女王之後?我們能夠合作把林邑國內的光明教異端趕盡殺絕?不給他們半點生存的機會。」
「其次，我希望你做了女王后，大唐與林邑能夠展開全面的貿易合作?林邑國對大唐開放更多的商埠港口?雙方有更深的合作。」
公主想了想?「這些我大哥也能答應你。」
「不?你大哥跟光明教走的很近?而且他是個沒什麼本事的人?未必有那個魄力。」
范琳再次刷新了對秦琅的認知，這位看起來尊貴而又年輕的大唐衛公，行事總是不拘一格，完全打破她以往對中原大國重臣們的那種印象。
他說話夠直白，不喜歡拐彎抹角?她能看的出他對自己確實有喜歡?是那種不帶感情純粹對美色的喜歡?卻又並不急色?而是很淡定很純粹。
他甚至不掩飾這種喜歡。
似乎一切在他眼裏，都講利益。
「你好好考慮一下吧，反正你大哥也還在去交州的路上?我呢這裏暫時也還要一些時間解決，還有的是時間，不急。」
范琳沒法做到如秦琅般淡定，王都叛亂，父王被弒，兄長出逃，現在林邑國還不知道亂成了什麼樣子，而那惡魔真臘王子卻又趁火打劫起兵。
這一切也許都因為她的逃婚，這都是因她而起。
「衛公這裏一時半會只怕也平定不了句町蠻叛亂吧？」
「這你就說錯了，最多三個月，我就能徹底解決這些句町蠻了，所以我給你三個月時間考慮。」
「衛公是不是太自信了？我聽說的是儂三娘兩路大軍可是一路高歌猛進，左右兩溪蠻王集結十餘萬垌丁拒守，也已經要支撐不住了。說不定，句町軍馬上就要殺到這邕州來了。」
「公主，用兵非你所長啊。」
公主見秦琅轉身要走，咬着牙叫住他，「你真的肯幫我？」
「當然，如果你願意合作，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買賣。」
公主咬破了嘴唇，這話有些傷人，卻又讓人安心。
「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得先派人把我王兄安全接過來，護他安全。」
「其實你王兄很有可能會半路被光明教的刺客殺掉，這樣的結果對你我的合作也大有好處的，這樣你到時做女王就沒有半點阻礙了。你不再考慮考慮？」
「不行。」公主咬牙。
秦琅不在乎的道，「既然如此，隨你。」
「等等。」
「還有什麼要求，你一起提吧，我一起考慮。」
「我，我今晚洗浴乾淨，等你。」
秦琅一愣。
「我很欣賞公主的美色，可並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甚至乘人之危的人，就算是交易，也總得你情我願才行嘛。」
「我知道什麼叫交易，你幫我接我王兄回來，我陪你睡。」公主也說的直接。
「何必如此？」
「既然是交易，我總得拿出誠意來。」
······
「衛公，程處默又派人來請戰了，說在歸德州兵馬整備，士氣高昂，而探得橫山寨的句町叛軍師老軍疲，軍心不穩，且糧草已經有些不繼，正是出擊之時。」
秦琅腦子裏還在想着剛才公主的誠意，有些心不正焉。
參軍又說了一遍。
「急什麼？好飯不怕晚，心急也吃不了熱豆腐。現在上，儂氏雖軍心不穩，可兔子急了還咬人，一場大戰，就算勝利，也得付出不少代價，這都是無謂的。再等等，必須得等李大亮那邊傳來捷報再說。」
「兩溪蠻如今也滿是怨言，他們撐不住了。」
「撐不住也要撐。」
「萬一真撐不住，若是城破？」
「城破也沒關係。」秦琅不以為意，就算儂氏攻佔橫山、談州，可秦琅已經在歸德、左州建立了一道堅固的防線，儂軍師老兵疲，破了兩溪蠻也必然元氣大傷，更難再進。
到時句町老巢傳來李大亮攻入其腹地的消息后，句町蠻更將進退無據，唐軍追殺起來更加輕鬆。
至於說城破后的損失，損失的也是溪垌蠻的，他們的力量損失再多，秦琅也不心疼，相反，只會更方便他改土歸流。
無情。
參軍們不由的齊齊想到。
「衛公，南海艦隊牛提督來信。」
秦琅接過，卻是牛見虎先前送秦琅等在欽州灣登陸后，又滿載了許多裝備物資繼續沿海岸而行，一路抵達武安州太平港。
南海艦隊陸戰隊部份和秦琅調的嶺南土兵全計約三千人，在太平港上岸，前往鎮南關增援秦用他們。
而牛見虎率領着南海艦隊剩下的人馬，繼續前往交州，增援李大亮。
李大亮進攻句町，沿內河水路進攻，水師的船隻水手正是李大亮需要的。
牛見虎在欽州、武安州下了許多兵馬錢糧，但到了交州時，光船就依然還有三百多條，其中有在海峽擊敗光明教后俘獲的那許多船，後來在海南島又順藤摸瓜剿破了幾處光明教的據點和一些有瓜葛勾結的海商，又抄得不少船。
李大亮得了這麼多船，尤其是許多戰船后，十分高興。
當即又滿載了許多兵馬沿蘆江而上。
秦琅接到牛見虎的這封信，正是他逆錦江而上，已經攻入僚子部境內時發來的。
所過之處，如入無人之意。
句町諸部這次幾乎是侵巢而出東侵，留守的多是老弱，他們也沒有料到，唐軍來的這麼快。
李大亮因為僚子部叛亂，十為惱火，尤其是僚子部這次居然打出了立句町國，稱王建元的旗號來，這可就不是一般的叛亂，是絕對的大逆不道。
敢在大唐的疆土上建國稱王改元，那就是找死。
李大亮殺氣騰騰的下達了三光命令。
敢拿起武器反抗者，格殺勿論，攻破城寨之後，所有句町蠻都要負出代價，代價就是反抗者死，俘虜皆賣為奴，財產全部充公。
「石頭要過刀，茅草要過火，人要換種！」
這是前所未有的兇悍宣戰之言。
李大亮為了激勵士兵，更是開出了高昂的賞格，同時動員商人們運輸糧草等隨軍，以取來換取隨軍收購戰利品的資格，這是當年秦琅在隴右攻吐谷渾時的作法，現在李大亮也乾脆拿來使用，他甚至允許安南的百姓隨軍，號為志願義勇，許軍前效力。
立功后也一樣可分戰利品，得賞賜。
所以一時之間，安南人人踴躍，都知道句町主力盡往左右兩溪去了，現在被拖在那邊回不來，這麼好的偷襲搶掠的機會誰會錯過，先前征討時士兵們就沒少發財，這次更好的機會來臨，當然更加踴躍。
牛見虎帶領的雖是水師，陸戰隊主力還多已經在武安州下船了，但面對着一群留守的老弱婦孺，艦隊的水手們也一樣按捺不住，照樣提着刀槍弓箭也加入搶劫得隊伍，按牛見虎說的，他們還收穫不少。
他來信是提醒秦琅，交州軍已經兵分數路殺入了句町腹地，估計很快求援信就要送到儂氏手中了。
牛見虎讓秦琅盯緊句町蠻。
「別讓他們回來影響俺老牛跟李公掃蕩句町諸部！」
秦琅看完信，笑罵了幾句。
事情的進展如自己之前跟李大亮預計的一樣，一個婦人領着一群烏合之蠻，能掀起什麼浪花來？
「來人，傳令下去，收拾收拾東西，行營準備開拔，前往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