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時務者為俊傑

識時務者為俊傑

()兩盛雙京。

不同於帝京,因本身身為帝都,而有着別樣的尊貴底蘊,廣涵天下、鼎盛繁華。位於帝京東南的盛京,則是以其水陸交通便利,使得東西南北四方地域的商人盡聚此地,民風風流,物質奢華。

帝京與盛京之間修有寬闊的官道,大約多半月便可到達。當然,若是走水路的話,則會更加快上一些,沿岸還有不錯的風景。

韓蘇看着馬車外疾馳而過的風景,有些遲疑的問道:「殿下……」

林濾靠在車廂內側看書,「嗯」了一聲,並未抬頭,另一旁,隆裕與永淳也都未出聲,與往日的一個活潑、一個毒舌的行徑大相徑庭。

這種詭異的狀態從出帝京開始已經持續到現在了,若不是車內氛圍太過怪異,韓蘇也不會無聊到往馬車外面看個沒完。

韓蘇先是確認了一下:「盛京應是在帝京的東南?」

「沒錯。」林濾肯定。

長史大人不確定的說道:「可我怎麼覺得咱們的馬車是在向北走?」

林濾終於抬起頭來,淡淡的看了韓蘇一眼:「是嗎?」

韓蘇有些傻眼:「是啊。」

林濾看向隆裕與永淳:「走錯了么?」

兩位小公主十分堅決的搖了搖頭:「沒有,長史大人認錯路了。」

林濾微微一笑,車內氣氛頓時一緩。

一個月後,韓蘇再次踏入了燕州城內。

望着粗獷高聳的城門,長史大人「唰」的一下臉色一片蒼白。

「這是怎麼回事!」

林濾在剛進城的時候便被秦王殿下請去了。與上次不同,以春茶採買名義出門,且還帶了兩位公主殿下的一行人,不但有林濾公主府上的親衛隨行,甚至連暗衛也出動了不少。

這麼浩浩蕩蕩的一隊車馬,讓秦王連想裝作看不到都不行。

而韓小長史則是與隆裕、永淳暫住在了內府設在燕州城的臨時落腳點,據說是林濾殿下在去年來了之後,特別交代設置的。

隆裕正在檢查自己的小弩、彎刀、以及馬鞭,聽到長史大人的問話頭也沒抬。永淳看了她一眼,只好故作驚訝的開口:「長史大人問的是什麼?」

「……」韓蘇被堵了個半死,氣呼呼的拍了桌子,「隆裕!」

與永淳糾纏只會浪費時間,長史大人很沒志氣的選了不屑於撒謊的隆裕小狼,雖然這隻柿子並不軟,也不怎麼好捏……

隆裕公主殿下緩緩的放在手中的彎刀,慢慢的昂起下巴,以久違的驕傲姿態,毫不客氣用鄙視的目光看着長史大人:「不敢質問七皇姐,就來欺負小孩子了?」

韓小長史頓時像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臉漲的通紅:「哪、哪哪哪……哪有!」

永淳冷笑:「怕老婆!」

「誰、誰怕!」

永淳繼續毒舌:「小白臉果然沒用!」

「……」

韓蘇真是有苦說不出,她們以為自己為什麼沒去問林濾,如今都到了燕州城了,還不明白的話自己不都成了傻子了嗎?燕州城有誰?秦王!燕州城向北有誰?東陽長公主殿下!

林濾的心意不明顯嗎?帶回東陽長公主。可是,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到底有何計劃?不知道、全不知道!這些不要緊,關鍵是這麼危險的狀況下,還帶着兩個小孩子!韓蘇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昭帝君!幼月!你們到底都想做什麼啊!

「隆裕……」氣場比不過,嘴巴毒也比不過,長史大人放緩了語氣,決定用懷柔政策,總之就是要套出話來,「現在的狀況不是鬧着玩的,跟長史大人說清楚,帝君給你們的聖旨說了什麼?單單是陪着林濾殿下出遊么?」

隆裕嫌棄的看着哄小孩口氣的長史大人,沒忍住「嘁」了一聲:「你以為我與永淳才多大年紀,已經到了可以過問政事的時候了嗎?還是說已經有了參與這種層次事情的資格了?」

韓蘇一滯,隆裕撇了長史大人一眼,繼續說道:「雖然不知道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也不是不能推測一二。」

「具體什麼事情不知道。但是既然遣了我與永淳一起跟在林濾皇姐身邊,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在即將發生或是正在進行的某件事上,皇帝哥哥不希望林濾皇姐插手。雖然表達了不同意的意願,卻又並非完全強硬的制止,因此,將我們兩個放在林濾皇姐這裏,只是時刻提醒林濾皇姐,皇帝哥哥的態度,並且我們兩個多多少少也算一點麻煩。至於是否要遵照皇帝哥哥的態度行事,則是林濾皇姐自己的事情了。」

隆裕揚著下巴,以高傲且不容置疑的口吻緩聲說道:「如今情況,也只是林濾皇姐做出了應有的決定罷了。」

韓蘇簡直被她這「我很清楚、我很明白、推斷出這些很簡單」的口氣給氣死了,深呼兩口氣,長史大人咬牙切齒的說道:「既然知道,在我質疑行路方向的時候,你們竟然還異口同聲的說『沒錯』?!」

隆裕撇頭,既然有機會到大概一輩子也難得能去的燕肅之地,自己自然不會拆林濾皇姐的台了。

而永淳的用意則顯然簡單的多:「識時務者為俊傑!」

韓蘇瞪着眼睛看着這個大昭最識時務的公主,真想當場噴出三兩血:「你知不知道這裏有多危險?」

永淳笑眯眯的說道:「除了林濾皇姐府中的親衛,大內侍衛帶了二十個。」

隆裕:「問皇帝哥哥要了七個暗衛,問母后要了八個親衛。」

昭帝的暗衛、太后的親衛、還有大內侍衛……韓小長史覺得自己果然瞎操心。

「那你們這兩天準備做什麼?」

「遊玩,觀賞漠北風俗,買彎刀、弓弩。」明顯隆裕小狼色彩。

「採購特產,回去轉手賣掉。」這是永淳。

韓小長史無力管她們了,擺擺手:「隨便。」

燕州城將軍府,秦王臨時府邸。

秦王端正的坐着,緊皺着的眉頭說明他現在有多煩惱。

「帝君明明不希望你插手此事……」

林濾冷淡的打斷了秦王的話:「七哥說的真奇怪,我只是因為內府的生意前來的。」

秦王被她的話噎的一滯,他畢竟是將軍王,於這種嘴皮子上的功夫不擅長,讓他與自家妹妹打機鋒,實在是有幾分輸幾分。更何況,他雖然面上不顯,內中其實卻是最尊敬長姐、最疼愛林濾的,不然也不會下了心思,不知喪了多少死士才在當年打通了與東陽的聯絡。而後,又為了安林濾的心,一直有傳遞消息給林濾。

日前燕州城新出了一個大商,正是與刀勒的幾個大部族做的生意,而且還是如今風頭正盛的新酒生意。

之前刀勒雪災,這種烈性的白酒實在是驅寒的好東西,口味亦是綿厚醇正,連自己麾下的將士也都喜歡。

查了商人的來歷,正是來自盛京,倒是沒想到,卻原來是內府轄下的大商。

林濾以此為借口,還真讓他沒法勒令她回去,就算明明知道,恐怕連這個大商在刀勒的生意,都是林濾為了今日而在很早之前便費心鋪下的。

林濾與東陽的感情,在兄妹之中最深厚,所以更不好勸她在一旁等待,等自己把長姐接回來,自己並沒有十足的信心,雖然會用上十二分的力氣。

一時之間,秦王竟然找不到合適的勸慰或是拒絕的話語,可是卻又不忍心讓妹妹也一同冒險,兩人就這麼忽然沉默起來。

秦王殿下,僅只是不擅於表達,情感內斂之人罷了。

林濾看秦王不說話,只好自己開口:「七哥哥,怎麼不說話了?」

秦王張了張口,閉上,隨即還是開口說道:「我明知道你的想法,卻還是不忍心在長姐安危未定的時候,讓你也以身犯險,可是不讓你去,你的性子又豈是輕易干休的?更何況,牽扯的偏偏還是長姐。我怕你遇險,更怕你不去,萬一事情不夠周全,你又失了見長姐最後一面的機會。雖然我會拼盡全力保長姐安危,但是這會兒卻偏偏做不得半分保證。」

他的語調幾乎沒有起伏,緩慢而又滯澀,明明是安慰人的語氣,讓他說來,卻帶着金戈之氣的強硬,竟顯得幾分笨拙。

「若是帶兵打仗,我有把握,若是對敵談判,我也有把握。可是如今的那個蘇里,勇武有餘,智謀不足。這種人,於刀勒發展,對咱們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處。但是於長姐回來一事,卻偏偏是天大的難處。若是碰到個政事通達的,咱們只消以如今刀勒的危急狀況相逼,再以阿夏與咱們的血緣親情讓其放心,然後許以若干年不動干戈,繼續結盟的許諾,這件事情幾乎毫無風險。可是偏偏遇上蘇里,這種人,冷靜的時候,還會顧慮大局一二,逼急了他,到時候不管不顧,只拼個玉石俱焚,那時咱們人在刀勒,人手有限,我怕護不住長姐,更怕又害你也陷入險境。之前西南的戰事你也知曉,七哥可以為了你與長姐拚命,卻不能為了你們在漠北擅開戰事。」

林濾抿了抿嘴,只能說一物降一物,她甚至可以連昭帝的意願都不顧,卻沒法對秦王的話視而不見。

不得不說,秦王與韓蘇,這兩種表達不同卻同樣赤誠的類型,真是克制自己最好的法寶。

林濾緩緩開了口:「皇姐的事情,七哥哥的目標還是太明顯,蘇里定會第一時間盯住七哥哥。我從去年見了皇姐之後,便開通了幾道刀勒的商隊,以商隊混淆視聽,反而成事的把握會高上幾分。」

林濾輕聲說道:「昭華城內,便有我的十二個暗衛。」

秦王搖了搖頭:「他們幫忙有限,單是昭華城都不好出,更何況,還有邊境駐軍。」

林濾搖搖頭:「這世上從沒有萬全的計策,何況到那時恐怕七哥哥會更令蘇里的警惕,我這邊反而機會更多。」

「而且,蘇里雖然目光短淺,但卻不是庸人,這個時候,只要不被他抓住把柄,他又怎敢動我分毫。」

「七哥哥,我既然來了,便是有了謀划,七分的把握,已經足夠了……」林濾淡然的看向秦王,「昭華城,我是一定要去的。」

秦王點頭:「帝君那邊……」

林濾淡淡的說道:「他如今畢竟不只是皇姐的弟弟,還是大昭的皇帝。既然他不忍心卻又不甘心,無法做下決定……」

「那便由我決定好了。」

更何況,林濾低頭斂了眼眸,皇帝哥哥這個時候,恐怕並沒有心情管這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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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史大人,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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