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熟60

半生熟60

眼睛一瞬不離地盯着一半的落地窗,賀熹拿出手機撥蕭熠的號碼。這次不再是無法接通或是關機狀態,居然通了。片刻,她看見卓堯回身從周定遠手中接過什麼,思索后遞給了蕭熠。

果然連他的個人無線通訊器材也被沒收了。猜測被證實,賀熹神色黯然。

視線之內蕭熠低頭盯着掌心,耳邊響着彩鈴的手機始終點沒有接通。

當話筒里傳來:「您撥打的手機無人接聽」時,賀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有耐心,她不停地、一遍遍地重撥。

蕭熠的堅持被瓦解,在手機屏幕上顯示十六通未接來電時,他投降了。

電話接通的瞬間,蕭熠問:「什麼事?」

他的聲音冷淡而不帶感情,透著刻意的疏離。

這樣的蕭熠,這樣冷漠的語氣,讓賀熹有種陌生感。

竭力穩住情緒,她以慣常責備的口吻問:「怎麼不接電話?」

對於她的詢問,蕭熠的回答很是輕描淡寫,他說:「有事,沒聽見。」

無關出國,他這樣說已經是在撒謊。

賀熹閉了閉眼,又問:「你在哪兒?」

蕭熠的回答愈發簡潔,他說:「家裏。」

賀熹咬唇:「美國嗎?還是回來了在A城?」

有一瞬的遲疑,蕭熠說:「美國!」似乎意識到賀熹情緒不對,他緩和了語氣再問:「有什麼事嗎?」

目光從落地窗上抬起,移向地面,賀熹低着頭緩慢地回答:「沒有。」

接下來是一陣莫名的沉默,周圍在瞬間靜寂下來,惟有耳畔傳來彼此的呼吸聲。

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賀熹不言,蕭熠亦不語。彷彿在較量誰更有耐心。

如此令人費解的對峙持續了良久,後來,賀熹問他:「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然後她隱約聽到蕭熠嘆了口氣,回答:「沒有。」

他既然說沒有必然就是不想讓她知道。可此時此刻賀熹沒辦法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若無其事地掛斷電話。她不是三歲孩子,就憑蕭熠故意騙她說去了美國,就憑刑警隊的人現在和他一起出現在一棟別墅里,就憑她三番五次向牧岩和卓堯申請歸隊而不獲批,賀熹可以斷定,所有人都在瞞着她。至於是什麼事要瞞着她,儘管她還不清楚,但因為牽扯進了蕭熠,賀熹覺得有必要弄清楚。

於是她說:「你往外看。」

蕭熠不解,下意識說:「什麼?」

賀熹坦白地說:「我在下。」

通話就這樣結束了。

很快地,卓堯從別墅里出來。

站在樹影里,賀熹沒有動。和卓堯冷凝下來的神色相比,她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當然不是因為肩傷未愈顯得虛弱,而是此時此地意外的發現使她無法接受。

不等卓堯開口,賀熹一針見血地問:「其實放大假都是借口,因為蕭熠牽涉進案子裏,需要我迴避才是真相,是這樣嗎?」

視線對峙間,卓堯不難發現她目光中隱含的犀利,以及幾許掩飾不了的惱意。

卓堯沒有正面回答也沒有否認,只是緩和了神色如實說:「目前只是請他回來協助調查,採取這樣的監控方式於他而言未必不是一種保護。」

「其實大可不必這麼辛苦。」直視着卓堯的眼睛,賀熹淡冷地說:「身為一名警務人員,當熟人牽涉進案子的時候,迴避的道理我還懂。但我想說,警察也有朋友。換成是你朋友出事,卓隊我想請問,你真的能袖手旁觀嗎?」

她所陳述的是情理之中。但原則就是這樣,再加上她火暴的脾氣,其實也沒有兩全齊美的方法,畢竟事情一步步的發展並不在掌握之中。卓堯也是無可奈何。

沒有長篇大論的解釋,卓堯只是說:「我沒有經歷過,沒有發言權。但是賀熹,單單懂了還不夠,要讓理智戰勝情感才可以。比如現在需要你接受的是,你的朋友就站在距離你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而看守他的是和你並肩作戰的隊友,可原則就是,沒有上級的命令,你不能上去,不能見他。」

原本還想問能不能讓她和蕭熠面對面談一談,結果被堵得啞口無言。賀熹放棄了追問蕭熠是如何牽涉進案子來的,仰頭看着落地窗,她說:「我知道。」然後轉身就走。

從接到卓堯電話到兩個小時過去,牧岩沒有等到賀熹出現。

不應該的。依賀熹的脾氣勢必要找他求證蕭熠的事情,可她居然什麼動作都沒有。抬腕看錶,牧岩問厲行:「手機還關着?」

厲行的表情淡淡的,「可能沒電了。」

沒等牧岩說話,厲行的手機就響了。看到號碼,他迅速按下通話鍵,接着賀珩的聲音自那端傳過來,「小七給她媽媽打電話說不過來吃晚飯了,阿行你回公寓看看。」

厲行起身往外走:「我這就回去。」

厲行驅車回來的時候,十二的窗子漆黑一片。打開房門,他看見賀熹一動不動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僵直的背影形成等待的姿勢。

厲行走過去坐在她身側,握住她的手,格外的涼。

賀熹偏頭,目光在空氣中與他的相遇,然後說:「現在可以說了嗎?」她其實去了市局,卻看到厲行和牧岩站在窗前說話。那個瞬間,賀熹什麼都明白了。

最糟糕的局面無非像現在這樣。由於是最後一個知道的,賀熹的怨氣必然要他來承受。

厲行靜靜地看着她,凝視了幾秒鐘,然後沒有任何鋪墊,簡明扼要地告訴警方所發現的所有和蕭熠有關的疑點,以及那些還需要進一步證實的猜側。

賀熹安靜地聽着,直到厲行停下來,她在片刻的沉默后以一種異常堅定的語氣說了三個字:「不可能!」

厲行以一種思慮的神態看着她。

心裏憋悶得彷彿下一秒就要窒息,強自壓抑的情緒終於還是爆發了,賀熹微微拔高了音量:「就憑一把軍刺,就憑幾張照片,你們就認定他是案中人,甚至還是『老鬼』?你們憑什麼判定?那些所謂的直覺嗎?簡直可笑!他蕭熠最不缺的就是錢,有什麼理由去販毒?就算阿姨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可他們一直比親生的母子還親密,他有什麼理由去犯罪?」

「那麼你呢?你又客觀地分析過嗎?如果說我們憑直覺在推斷,你是不是又完全站在了情感的角度?」厲行的神色微有變化,按住她的肩膀穩住她,他說:「沒有誰認定他是案中人!因為他的不配合,因為那些不該出現的巧合,我們才需要證實。你冷靜地想一想,如果他和案子全無關係,為什麼任由警方扣留他?就像你說的,他蕭熠最不缺的就是錢,難道會請不起幾個律師嗎?警方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疑點,身為警察,你應該清楚。」

賀熹倔強如昔:「沒錯,我是站在了情感的角度,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我了解他。外人眼裏他或許是驕傲,是自負,甚至目中無人,可這些都不能說明他就會犯罪!他根本沒有動機!」

非常清楚見面免不了經歷一場暴風雨,厲行控制着脾氣,手掌覆在她手背上,似是想要藉由身體的溫度安撫她的暴燥,他說:「所以我們需要進一步的證實。在真相大白前,一切都只是猜測。」

賀熹急切拉住厲行的手,「讓我去問他,他肯定有什麼難言之隱。讓我和他談談。」

厲行坦言:「他似乎最不想讓你知道整件事。」

一句實話戳中了賀熹的痛處,在等厲行回來的時候賀熹也在想,如果蕭熠和案子無關,為什麼不肯讓她知道?身為一名警察,身為她的朋友,她至少可以幫他尋找有利的證據,況且警方根本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有罪,他為什麼要受警方的控制?可要她接受蕭熠是「老鬼」,她不能。

蕭熠的話題沒能繼續進行下去,猶如厲行所言,一切只是推測,真相大白前,他們都應該冷靜以待。然而賀熹的情緒卻平復不下來,尤其得知厲行領受了特殊的任務,很可能隨時就走,甚至不知歸期時,她胸臆間更是不受控制地湧起一種尖銳的疼。

說實話,被隱瞞最後一個知道蕭熠的事,發一通脾氣才符合賀熹的性子。可當厲行告訴她案件中還牽扯進特種部隊他的戰友時,她的火氣忽然就降下來了。

他其實也是難以接受的。賀熹想着,輕輕偎進厲行懷裏,摟住他的腰,抱緊。

然後,厲行聽到她悶悶地說:「我能做些什麼呢?」

這樣無助的她,厲行覺得心疼。

攔腰將她抱進卧室,厲行摟着她躺下:「你乖乖的什麼都不用做,交給我。」

這一夜,賀熹睡得很不好,她不停地作夢,眼前不斷晃過蕭熠和厲行的臉,都是沾了血的,她嚇得不行,卻夢魘了一樣醒不過來。直到厲行在她耳邊柔聲地哄:「我在小七,別怕,我在呢。」時,她猛地清醒過來。

黑暗中,賀熹的手緊緊抓着厲行的衣角,她哽咽:「阿行,我害怕。」

怕蕭熠有事,怕和厲行分開,怕到最後又只剩下自己。

到底還是厲行了解賀熹。他想到在她知道蕭熠牽涉進案子中后,讓她什麼都不做,根本就是天方夜潭,與其讓她暗中調查,不如直接讓她參與進來。

而賀珩和牧岩也是同樣的想法。

既然瞞不了,不如順其自然。

於是第二天,在牧岩的安排下,賀熹去見了蕭熠。

厲行沒有上,背對着別墅,他站在樹影下等待。

刑警的人也都退到了門外,客廳里只有賀熹和蕭熠兩個人。但其實他們都知道,這個看似獨立的空間或許並不安全。

發現她明顯的黑眼圈,蕭熠點了支煙,「好好談你的戀愛,我的事你不用管。」

「我如果能做到,就不用站在這了。蕭熠我只想問你,你做過沒有?」

「我說沒有你信嗎?」

「你說我就信!」

蕭熠少見的遲疑了一下,然後說:「沒有。」

賀熹沒有任何懷疑,她急切地問:「要我怎麼做?」怎麼做才能幫到蕭熠?怎麼做才能令厲行不走?這是從昨晚到現在困擾著賀熹的難題。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蕭熠掐熄了煙,起身:「我說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賀熹不懂他的堅持,但她有自己的堅持,「既然你不肯說,我就只好按自己的方法做了。」

扣住她的手腕,蕭熠眯眼:「你想幹什麼?」

「查真相!」

直視賀熹的眼睛,蕭熠冷冷地說:「我警告你別管!」隨即伸手將她拉進懷裏。

與蕭熠近距離接觸的瞬間,賀熹感覺到他迅速往她手裏塞了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白天要上班,下班以後還要趕去房子那邊看裝修的進度,實在太忙了,也忙得太累了,思路有點亂,明明結局的大框神馬的都想好了,到了細節卻無力了,好幾天才碼出一章,親們見諒!

有過裝修經驗的親們都知道,這是件費力費神的事,所以請大家諒解,這段時間更新可能不會太快,但是親們不必擔心,不是出版停更,因為已經協調好了,某雨以黨的名義發誓,九月一定完結!

親們的留言某雨都有看到,但因為實在有些忙所以沒能及時回復,親們莫怪,某雨會抽時間一一回復的,鞠躬感謝大傢伙的支持!大家周末愉快,看文愉快。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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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熟(軍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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