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定情

第一百二十章 定情

清月庵位於開封府西南處,距離城池約有十餘里上下。

清月庵是個小小的尼姑庵,共有一座不大的大殿及七八間禪房,清月庵修建在一片竹林之中,被翠綠色的竹子包裹在了其中,庵剎右側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溪水靜靜的、緩緩的流淌著。

小溪岸邊有一些石凳、石桌,桌上還擺放着一本書籍,書籍字旁還有一副古琴及一些琴譜、香爐等物。

古琴之前坐在一對身着白色衣服的少男少女,兩人均是眉目如畫,彷佛是不沾人間煙火的一對神仙眷侶。

清月庵雖然不大,可環境優雅之極,身處其中,就似處於人間仙境一般,令人心曠神怡。

「撫琴之前需沐浴更衣、凈手,還要準備琴桌,琴桌之上還需有『爐瓶三事』,即香爐、箸瓶及香盒,此外還有十善、十誡、十二欲、七要、五不彈等。。。」李清照臉色微紅,坐在琴桌之前說道。

李三堅聞言差點沒笑出聲來。

李三堅馬術太差,控馬不當,兩人一同掉進了溪水之中,身上衣物濕透,無法返回城內,於是就尋了一處庵剎,沐浴更衣,如此,豈不就是提前做好準備了?此時就不需要再沐浴更衣了。

唐宋之時,佛教盛行,寺廟庵剎遍及各地,大多備有潔凈雅室,以供遠道而來的香客住宿祈夢,和尚廟裏可住女客,尼姑庵內也可供男客過夜的。久而久之,通衢大道附近的寺廟庵剎,大都具有客棧的性質,因此李三堅只需支付一些錢鈔即可在此地歇腳,甚至住宿過夜都沒有任何問題。

庵剎之中的物品也是應有盡有,如古琴等物。

「你學不學?不學就算啦。」李清照見李三堅露出了嬉笑的神情,於是嗔道。

「學,為何不學?姑娘請繼續。」李三堅聞言收斂笑容,正襟危坐,答道。

琴棋書畫,其中的琴居於首位,彈琴有陶冶性情、磨練意志、協調身體、開發智力等等諸多好處,因而李清照提起彈琴,李三堅立即就滿口答應。

李三堅雖不會彈奏古琴,但李三堅喜歡古琴之類的樂器,同時也會彈奏除古琴之外的一些其他樂器,因此李三堅對學習古琴彈奏是頗有興趣。

料其中必有共通之處,李三堅心中暗道。

「哼,不說了,我彈一首曲子,你自己琢磨吧。」李清照料短短時間之內,再如何細細的教他,他也不可能學會的,因此乾脆就懶得教了,彈奏一首曲子,他能領悟多少就領悟多少吧。

李三堅聞言微微一笑,對李清照說道:「姑娘請。」

李清照白了李三堅一眼,手撫古琴,微閉雙目,平心靜氣,靜心冥思。

片刻之後,一曲美妙的琴音從李清照指尖流淌出來。

琴聲十分優美,就似泉水叮咚,令人心曠神怡,同時又似山谷的幽蘭,帶着一絲淡淡的憂傷。

若說豐樂樓之中林金枝彈琴還帶着一絲煙花柳巷的庸俗之氣,那麼李清照的琴音卻是極為清雅華貴,似為天籟之音。

李清照端坐在琴桌之前,眉如墨畫,神若秋水,如瀑般的黑髮自左側香肩掛在胸前,從竹林間泄露進來的幾縷陽光照在身上,更顯得眉目如畫,姿態秀逸。

李三堅聽着優美的琴音,看着如玉的美嬌娘,不由得有些痴了。

李三堅不是不喜歡李清照,反倒是異常喜歡,喜歡得有些自慚形穢。

李三堅前世曾經被女人傷害過,對女人,特別是對異常優秀的女子不知不覺之中就有了一些戒心,敬而遠之,省的再受傷害。

如此逃避的心理,李三堅自己都不知道的。

李清照,朝廷官宦人家的千金,不但人長得貌美如花,才識也是出類拔萃,如此,李三堅心中不由得就產生了自慚形穢的感覺,有意無意之間就躲避著李清照,害怕與其繼續交往下去而不可自拔。

李三堅心理比誰都明白,這個世上不是說男女之間兩情相悅就一定能夠終成眷屬的,其結果受許多因素的影響,如門第、父母之命等等,基本上自己能夠做主的是少之又少,幾乎沒有。

蔡府門前,自己娘親受辱就給了李三堅一個沉痛的教訓,自己如此微賤之家怎麼能夠高攀門庭顯赫之家?

既然如此,李三堅又何必觸這個霉頭,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自己送上門去讓人家羞辱?

可此時李三堅忽然感覺到單純的李清照是對自己有意的,那麼李三堅又怎麼忍心拒絕她?怎麼能夠忍心辜負佳人一片深情厚意?

李三堅是顧慮重重,進退兩難。

正當李三堅患得患失之際,李清照撫琴已畢,琴音已了,隨後看了看坐在一旁心事重重的李三堅,輕輕的推了推他道:「喂,你想什麼呢?」

「沒什麼。」李三堅驚醒之後連忙說道:「姑娘琴音如天籟之音,在下陶醉於其中不可自拔,失禮了。」

「嘻嘻」李清照聞言不禁有些小得意,抬袖掩嘴笑了笑后問道:「你吶?」

「我怎麼了?」李三堅詫異的問道。

「悟出點什麼沒有啊?知道該如何撫琴了嗎?」李清照又問道。

「小生愚鈍。」李三堅聞言笑道:「不過在下倒是想一試。」

「你想試一試?」李清照奇道:「你不是不會撫琴嗎?聽了一曲就欲一試?」

李清照隨後不屑的說道:「不要辱沒了撫琴二字。」

李清照生怕李三堅粗魯的撥斷了琴弦,損壞了瑤琴,就是煮鶴焚琴,大煞風景了。

「哈哈」李三堅聞言擠到李清照身邊,李清照連忙挪開了一些,李三堅伸手摸向琴側,另一手按著琴弦,試着調了調古箏的音后笑道:「世上萬物自有其共通之處,某雖不擅撫琴,但也願意一試。」

李三堅撥了數下琴弦之後,就開始試着彈奏。

片刻之後,一曲盪人心魄的琴音被李三堅彈奏了出來。

琴音之中充斥着殺伐之意,李清照聽着聽着,面前彷佛是浮現出了一片曠野,曠野之中兩軍正在對壘,廝殺聲、箭雨破空之聲、刀劍交加發出的鏗鏘之聲響做一片,是聲動天地。

屋瓦若飛墜,徐而察之,有金鼓聲、劍弩聲、人馬聲,使聞者始而奮,繼而恐,涕泣無從也。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李清照同時也是聽呆了,心中不由得感到異常困惑,李三堅明明是個書生,而且是個落魄的下第舉子,可其為何像個嗜血武士般的,又似乎是個統領千軍萬馬的統帥?此前「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就被李清照看出來了,這首詞中就透露出一種嗜血、殺伐之氣,此時的琴音更是如此,這種氣勢非久經沙場之人所無法具備的。

同時李清照又聽出了,李三堅所奏的樂曲之中隱隱含着一種怒上天不公、世道不明,憤而與其抗爭之氣勢。

李清照想到此處,心中頓時為之震撼。

李清照豈能不明白自己與李三堅此時的處境?他是什麼意思?他是在說自己與他的事情嗎?李清照心中暗道,他真的是在意自己嗎?從而感到憤悶、無奈。

琴聲閉,餘音繚繞,二人此時的心情是久久不能平復。

良久良久之後,李清照幽幽的嘆了口氣,輕輕的倚近李三堅說道:「三郎,你。。。。你今後打算是怎樣的?你。。。你。。。我。。。你我今後該如何是好?你是怎麼想的啊?」

李清照越說聲音越小,直至幾不可聞,同時紅著臉低下了頭。

事情到了此時,李三堅豈能不明白李清照的意思?真不明白,那就是與痴獃兒無異了,李清照此言一出,就幾乎是她的表白了。

李三堅隨着與李清照相處日久,就越來越了解李清照了,越來越了解李清照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李清照天資聰慧,且為人較為清傲,此時能口出此言,實為難能可貴,李三堅心中頓時頗為感動。

此時李三堅再予拒絕,那麼李三堅可就真的是個無情無義之徒了。

「兼記愁獨天似曉,澄心無味誰剖。頌聲易老少微星,風光憐歲晚,見慣羽衣新。滿目凝情行漸遠。心心非淺輕折,封章萬緒九門深。地稱龍變化,不語兩悠悠。」李三堅看着李清照,輕輕的吟了一首「臨江仙」。

李清照心中一震,身體一軟,撲倒在了李三堅懷裏,低聲吟道:「余負盡別吳蜀限,晨起閑情。尤怕繩橋脆,入海人情簾不下。藍橋來去微波動,還賦太薄凌曲檻。節往徐妝,冷淡開魚貫。兼見意切樗櫟賤。得失丹綠新城帶。」

「清兒。」李三堅摟着李清照輕聲道。

「嗯」

「你不負我,我李三堅絕不負你。」

「嗯,三郎。你不要說了,奴奴心中明白。」

「三郎」李清照隨後用手輕輕按摩撫摸著李三堅已經長出些許胡茬的下巴輕聲道:「今後你有何打算?」

「貢舉。」李三堅答道:「貢舉及第,如此方能配得上我的清兒。」

如此也許才能得到李清照之父李格非的允許,李三堅心中暗道。

李清照聞言心中暗暗歡喜。

李清照此人是非常好強的,自己的情郎若真的貢舉及第,那麼李清照也是會很高興的,同時也能避免許多流言蜚語的。

「三郎,我還想聽聽你彈琴。」

「嗯」

「此曲何名?」

「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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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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