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變故(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變故(上)

「翰韌,此去京師,我只叮囑你兩件事。」桂州城池門口,送行的黃渙對李三堅說道。

「黃教授請講,學生洗耳恭聽。」李三堅拱手施禮,恭恭敬敬的說道。

經過四日的角逐,近一個月的漫長等待,李三堅以《論嶺南商機》等文章順利得解,並得到了桂州考官們一致讚賞,再次奪得本次桂州發解試的解元,使得黃渙感到異常欣慰,曾公明更是讚不絕口,佩服得五體投地。

連續兩次奪得解首在宋歷次貢舉之中也不是沒有,但卻是極為罕見的。

眾人就是不知道李三堅會不會再次落第?連續落第正好相反,是普遍存在的,太平常不過了。而連續及第卻是極為罕見的,但也不是沒有,如朝廷宰相章惇,頭次貢舉恥於排名在其侄之下,於是就憤而辭去功名,來年再舉,並再次登科,一時之間,成為了美談。

李三堅是連續落第,還是一舉登科,此皆是未知之數。

「其一就是你的鋒芒不可畢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望你善刀而藏、斂鍔韜光。」黃渙摸著鬍鬚,緩緩的說道。

李三堅的《論嶺南商機》此時已經傳遍桂州,在嶺南士子之間是廣為流傳,人人讚賞。黃渙估計要不了多久,這篇文章就會傳遍天下的。

「夫治廣先治瘴,惟治瘴大成,方有立足之地。。。」黃渙至今仍是對這句話印象深刻,對這篇文章是倒背如流,黃渙甚至已經謄錄了一份,置於住處天天欣賞。

嶺南瘴氣瀰漫,瘴疫盛行,在大多數人眼中,嶺南是荒地是死地,唯恐避之不及,可李三堅居然在文章之中發表了自己獨特的見解,那就是治理嶺南,將嶺南變成糧食、商業基地,並與北方一爭雄長,等等許多獨特、新鮮卻又切實可行的見解,使得黃渙等人大為驚異。

黃渙此時對李三堅簡直滿意極了,唯一擔心的就是李三堅過於鋒芒畢露,那麼必將會引起他人的忌恨,如此,對於李三堅來說,就有些適得其反了。

「其二就是。。。就是。」黃渙隨後有些猶豫說道:「開封府是個大染缸,水深似海,望你能夠出淤泥而不染。」

大染缸?染什麼?李三堅對黃渙的第二條叮囑之言感到疑惑不解,不過黃渙的關切愛護之意溢於言表,使得李三堅心中是大為感動,於是恭恭敬敬的謝道:「教授教誨,學生銘記在心,永不敢忘。在此臨別之際,學生也有一句話想對教授說,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話只管說便是。」黃渙點頭道。

李三堅也是猶豫半響才開口道:「教授,水至清則無魚,過剛則斷,剛極易折。。。」

李三堅沒有過多的解釋,大家都是明白人,黃渙應該能夠明白李三堅的意思了。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李三堅這是為黃渙考慮了。

黃渙性格剛直,做官做得清廉無比,清廉的可以以一汪清澈到底的清水來形容,如此,黃渙必將會得罪同僚,得罪上官。同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身為同進士出身的黃渙十餘年之後,才由一名縣令遷為桂州節度判官,還是嶺南偏遠之地的官員,就連一名非進士出身的官員都不如,究其原因,就是黃渙性格太過剛直,為官清廉,為官場所不容。

要知道整個宋官場是奢靡成風的,包括皇帝,同時相互攀比,如此,黃渙怎能有立足之地?

李三堅並不反對、厭惡清廉,反倒是敬佩不已,不過任何事情必須有個度,不能眼睛裏揉不進一粒沙子,如曾公明給黃渙送禮,基本上是為了謝師恩,結果曾公明被黃渙厲聲喝退,如此做法是否有些太過了?李三堅心中暗道。

不過李三堅又轉念想到,曾公明除了謝師恩之外,或多或少還包含着有需要黃渙提攜的意思。

說起容易,做起難,此時李三堅心中暗嘆。

「一派胡言。」黃渙聞言頓時惱怒不已,對李三堅說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說。」

黃渙說罷就拂袖而去。。。

黃渙如何不知道就是因為此,自己才遷官困難,仕途不暢,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知道了又能怎樣?知道了也改不了了。

黃渙勸李三堅出污泥而不染,他倒好,勸自己同流合污?簡直豈有此理。。。黃渙氣憤的想到。

「這。。。這。。。東林,黃教授他。。。」李三堅見狀頓時瞠目結舌的,尷尬的站在原地看着黃渙遠去的背影。

「哈哈,哥哥。」曾公明哈哈大笑拍了拍李三堅的肩膀說道:「教授他就是個性子,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

「不說教授的事了。」曾公明隨後對李三堅說道:「哥哥你就如此性急嗎?非要現在離開桂州啊?再多呆段日子,讓兄弟多儘儘地主之誼嘛。」

李三堅取得舉人資格之後,就馬上就要返回開封府,簡直是馬不停蹄、火急火燎的,使曾公明萬般無法理解。

上次李三堅取得解人身份,還回鄉一趟,隨後才趕往東京開封府的。

期間李三堅還納了一個「妾室」。。。

「多謝賢弟了。」李三堅聞言說道:「你我兄弟二人來日方長,也不在乎此一時也,家母還遠在開封,兄實在放心不下,因而是歸心似箭。」

李三堅此言倒是實話,符二娘還在端王府為質,如此李三堅怎能放心得下?怎能棄之不顧?怎能不歸心似箭?

況且李三堅前次貢舉失利,也有在路上耽擱的原因,當時到開封府之時,已經距離省試沒多少日子了,因而顯得有些倉促。

未了解到時局,是李三堅上次貢舉失利的主要原因。

「如此,祝哥哥早傳捷報,弟在嶺南靜候佳音。」李三堅是個大孝子,曾公明豈能不知道?因而曾公明也不再勸說了,拱手說道。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兄弟,保重。」李三堅整理了一下行裝,翻身上馬拱手與曾公明道別道。

「哥哥,保重!」曾公明深深的一揖道。

李三堅點點頭,揚鞭縱馬,辨明方向,就向遠方奔去。

在回開封府之前,李三堅還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履約。自己當初提出要去蔡絨雪之母墳前拜祭,那麼李三堅就一定做到。

。。。。。。。

「駕,駕,駕!」

李三堅揚鞭縱馬,向著蔡絨雪母親墳地奔去。

健馬飛馳如電,樹木、花草、岩石等物飛速的向後移動,風聲呼呼,將李三堅身上的披風吹得幾乎與身體平直。

蔡絨雪母親墓地距離桂州城池僅五十餘里地,可嶺南道路難行,因此李三堅花了一日一夜才到達了目的地。

蔡絨雪母親的墓地在山中,此時天空剛剛露出一絲魚肚白,浩瀚的雲海被朝霞照射著,色彩斑瀾,遠處的山峰若隱若現淹沒在雲海中,就像大海里島礁一樣。如此良辰美景,李三堅卻沒空欣賞,縱馬狂奔,驚起了林中飛禽,飛鳥騰空,發出一陣陣的鳴叫之聲。

是她?她如何還在這裏?距離墓地已近,李三堅遠遠望見一個孤獨的女子背影跪坐在墳地之前,使得李三堅納悶不已。

李三堅應試桂州發解試已有月余,於是李三堅就估計蔡絨雪已經拜祭完畢了,甚至已經返回開封府了,可李三堅萬沒料到蔡絨雪居然還在這裏?

真乃是個孝子也,李三堅心中暗嘆。

李三堅是個孝子,因此此時對蔡絨雪好感倍增。

蔡絨雪不辭萬里前來嶺南拜祭娘親,此更使得李三堅對蔡絨雪欽佩不已。

「駕,駕,駕!」李三堅猛揮兩鞭,向著蔡絨雪奔去,此時蔡絨雪也已被驚醒,吃驚的看着越奔越近的一人一騎。

兩人注意力太集中了,根本沒有發現遠處一顆大樹之上忽然閃現出了一幅白色衣裙。

「吁。。。」健馬奔近之後,李三堅慌忙勒住了韁繩,可李三堅騎術不佳,控制不當,健馬急停之後,捲起了一片塵土,撲簌簌的落在了蔡絨雪的身上,將蔡絨雪嚇得坐到了地上。

蔡絨雪吃灰,頓時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抱歉抱歉。」李三堅尷尬的縱下馬背,將健馬綁在樹上后拱手說道:「唐突了姑娘,恕罪,恕罪。」

「你幹什麼呀?就不能好好騎馬嗎?」蔡絨雪簡直是無語了,來就來唄,李三堅前來履約,蔡絨雪其實心中是異常歡喜的,可用得着這樣嗎?用得着這樣拉風的出現嗎?蔡絨雪心中暗暗覺得好笑。

李三堅躍下健馬之時,自己還差點摔一跟斗。。。

「哈哈」李三堅聞言陪着笑道:「時間太緊迫了,不小心衝撞了姑娘,呵呵。」

「你。。。貢舉之事如何了?是什麼結果?」蔡絨雪隨後低頭輕聲問道。

「貢舉?那。。。還用。。。」李三堅正準備大吹一番之時,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刺耳的兵刃交加之聲。

「主人,不好,有賊寇,快走,快走!」此時一名蔡絨雪的隨從手持腰刀,渾身浴血的奔向蔡絨雪等人,邊跑邊大聲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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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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