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河東獅吼

第二十章 河東獅吼

「霞霄上,有壽綁廣袤無極。東極滄海,縹緲虛無,蓬萊弱水。南郯幄丹宮,赤伏顆符記。朱陵曜綺綉,箕翼炯、瑞光騰起。。。」

陳家莊一處大堂之中,數個舞伎正邊舞邊歌,舞姿輕盈優美、婀娜多姿,一旁還有數個歌伎彈奏著美妙的樂曲,絲竹聲聲,宛如人間仙境。

陳家莊莊主陳慥端著一杯酒,斜倚在蜀錦之上,欣賞著動人的舞姿,聆聽着美妙的音樂。

酒不醉人人自醉!

「翰韌,請滿飲此杯。」陳慥又端起一杯酒對李三堅說道。

「師叔,門生實在不勝酒力。」李三堅推辭道。

李三堅萬萬沒有料到,一個普通洗塵宴席會搞得如此奢華。。。居然還有歌伎、舞妓陪酒,這也讓李三堅第一次見識到了什麼叫做歌舞昇平,什麼叫做鶯歌燕舞。

他到底是什麼人?居然還養著如此之多的歌伎、舞妓?李三堅心中暗暗猜測,養了如此多的歌伎、舞妓,那麼他的姬妾想來也不會少了,對此李三堅是異常的好奇。

不過李三堅也只能好奇,也只是隨便想想而已。

歌伎、舞妓雖不是個個傾國傾城,但也是貌美如花,不少歌伎、舞妓還偷偷的向李三堅拋著媚眼,此更使得李三堅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喝酒吃菜,一副害羞的模樣。要知道李三堅無論今生還是前世,可從來沒有與哪個女子有過肌膚之親的。

「呵呵」陳慥見李三堅不肯再喝了,於是笑道:「好兒郎頂天立地,幾杯酒算什麼?大不了醉一場而已,醉了就在此歇息就是。」

陳慥的笑容之中帶着一絲曖昧,使得李三堅感到有些詫異。

「師叔,門生確實不勝酒力。」李三堅仍是不肯再喝了:「明日門生奉師命還得繼續趕路,望師叔見諒。」

其實陳慥、李三堅等人所飲之酒度數極低,據李三堅估計最多不會超過十度,但度數再低也是酒,也架不住如此狂喝濫飲,最關鍵的是李三堅如此小身板也不可不節制。

陳慥見李三堅搖搖欲墜的,確實有些不勝酒力,於是笑着搖頭道:「也罷,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勸你了。」

陳慥此時也有些微醉,於是摟過一名歌伎,問道:「翰韌,你可知道你將要求學的是哪家學說嗎?」

陳慥此言一出,頓時使得李三堅有些懵了。

李三堅師從蘇軾年僅一年有餘,無非是些百家姓、千字文之類的,還有論語等經書。

至於李三堅所學到底是何種學說,蘇軾可從來未提起過,李三堅當然就不明白了。

陳慥見李三堅一臉懵逼模樣,於是笑問道:「看來你師父未給你說過啊。」

李三堅聞言恭恭敬敬施禮道:「請師叔賜教。」

「呵呵,小子倒還機靈。」陳慥聞言點頭道:「也罷,今日就與你說說我大宋主要學派。」

陳慥猛灌了口酒接着說道:「目前我大宋主要有四派學說,王安石之荊公新學,此一也,其二是二程洛學,其三是張載的關學,最後就是你師門的蜀學,亦稱為蘇學。」

「荊公新學、洛學、關學、蜀學?」李三堅沉吟片刻后問道:「均是儒家學說?」

「當然。」陳慥答道。

「四派學說難道各有區別、各有千秋嗎?」李三堅又問道。

「孺子可教也。」陳慥點頭道:「荊公新學是以興利為主,二程洛學是以尚德為主。荊公新學目標是富國強兵,採取理財、通變之法,而二程洛學卻反對如此,他們認為應該通過行仁政、重禮義、重教化的辦法來達到目的,此也就是他們的主要區別。」

「師門蜀學又是怎樣的?」李三堅隨後問道。

「君少與我師皇墳,旁資老聃釋迦文,此為你師父寫給你師叔子由兄的祝壽詞,此詞就一語道破蘇氏蜀學的學術淵源是以儒為宗、兼融釋道。」陳慥答道。

李三堅有些似懂非懂,聽得一知半解的,不過李三堅此時心中忽然感到詫異的是,既然蜀學與其他儒家學派有所不同,為何蘇軾要趕自己出來求學?若學了其他儒家學派的,豈不是與蜀學相悖?

並且陳慥一直未介紹關學,使得李三堅納悶不已,難道其中有何隱情?

陳慥不說,李三堅也不好相問,李三堅只是開口問道:「師叔,既然如此,為何恩師要讓門生習其他學說?」

「你真不知道?」陳慥問道。

「欲科舉登科,首先必須在學堂學滿三百日以上方可,難道還有其他原因?」李三堅想了想后問道。

「翰韌果然是個聰慧之人。」陳慥又喝了口酒道:「你可知道目前朝廷當政之人乃是何人?」

「不是當今聖上嗎?」李三堅問道。

「哈哈」陳慥聞言笑道:「看來你對朝廷之事還不甚了解,今上當然可以主宰一切,不過需宰執輔之,當今朝廷宰執乃是章惇、曾布、蔡卞,此三人是元豐黨人,他們均是對荊公新學極為推崇,科舉也是被他們所把持,既然如此,那麼他們就要求天下士子必須修習荊公新學,科舉之題亦是出自荊公新學,那麼目前你欲科舉及第,欲登上仕途,就必須修習荊公新學。」

陳慥頓了一頓后看着李三堅問道:「如此,你還想繼續求學嗎?」

「這。。。」李三堅聞言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李三堅已經明白陳慥的意思了,那就是蘇軾應該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被逐出朝廷,驅離中樞,就是因為政見不同而被貶黜,而政見不同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學派不同,此為導致朝廷黨爭的重要原因。

如此若李三堅去修習新學,修習荊公新學,幾乎就是背叛師門了,在這個世上背叛師門就是大逆不道之事,是會被天下之人所唾棄的,為天下士子所不齒的。

李三堅從前不明白這個道理,難道蘇軾也不明白了?如此,蘇軾為何還是讓自己前往欽州靈山縣求學?

小子,仕途之路坎坷無比,就算若干年之後你能居於廟堂之上,可朝廷的水深著呢,世上之事繁雜無比,為難了吧?陳慥看着苦苦思索的李三堅感到有些好笑,陳慥倒想看看李三堅如何處理此事。

陳慥估計尚未成年的李三堅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的,定是焦頭爛額,無所適從。

良久良久之後,李三堅忽然抬頭,目光堅毅看着陳慥說道:「師叔,門生仍是要繼續求學,集百家之所長,為我所用,此乃上策。不過今後無論如何,我李翰韌始終是出自恩師門下,聖人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無論今後是何種情形,恩師始終是門生之師長,我李三堅始終是蜀門之人,對此門生至死不忘。」

李三堅一字一句的鏗鏘之言,使得陳慥震驚不已,陳慥萬萬沒有料到李三堅小小年紀,居然說出了如此正氣凜然、重情重義之言,使得陳慥不由得重新審視李三堅。

「彩」半響之後,陳慥喝彩道:「翰韌不愧為子瞻兄之關門弟子,子瞻兄沒有看錯你,據我估計,子瞻兄也是這個意思,望你將蜀學發揚光大,來來來,再飲三杯,望你今後不負子瞻兄所望。」

李三堅聞言簡直無語了,又喝酒?再喝李三堅得爬回去了。。。

不過陳慥話都已經這樣了,李三堅也不好再推辭了,只好皺着眉頭端起酒盞又喝了一大口,喝的太急,李三堅不由得咳嗽起來。

「哈哈」陳慥見狀笑着對一旁服侍的兩名舞妓道:「你們兩個去服侍李生喝酒。」

「是」兩位舞妓福了一福后,就一左一右跪坐在李三堅身邊,將李三堅酒盞倒滿。

兩女身上的香粉之氣將李三堅熏得頭暈腦脹的。。。

「公子請飲酒。」兩女端起酒盞說道。

公子?李三堅感到暗暗好笑,自己一介白丁,貧寒人家出身,在一些人眼中還是夷狄,現在居然成了公子?

李三堅又是不好拒絕,於是只好硬著頭皮又將盞中之酒一飲而盡。

人往往都是如此,剛開始之時不願意飲酒,心中暗暗提醒自己需要節制,可一旦飲酒飲到一定程度,就會將這些拋之腦後了。。。

於是陳慥、李三堅兩人是推杯換盞,喝得好不熱鬧,再加上歌妓、舞妓助興,兩人均是越喝越起勁,一大一小二人似乎是多年未見的摯友一般,喝得是稱兄道弟,醜態百出。

常言道,酒壯慫人膽,陳慥乃是老江湖,李三堅是人小心不小,兩人喝大了之後,均是在歌妓、舞妓身上是摸摸捏捏,越來越放肆,使得歌妓、舞妓們均嬌聲驚呼不已。

正在此時,房屋之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木製屏風忽然發出嘩啦一聲,轟然倒塌。

「陳季常,你欲如何?」倒塌的屏風之後發出一陣厲喝。

陳慥、李三堅、陳森等人驚得轉頭看去,只見屏風之側立着一大一小兩人美人,其中的中年美婦,怒目盯着陳慥,中年美婦之側的年幼美人也同時瞪着李三堅。

陳慥見狀驚得滾落塌下,看着中年美婦,結結巴巴的問道:「夫。。。人。。。你怎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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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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