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小白臉(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小白臉(上)

宋東京開封府金梁橋一帶是城內較為繁華的地帶,每至夜晚,這一帶的各種酒樓、酒肆、勾欄、茶肆、店鋪等等開張,小攤小販沿街大聲吆喝,吹簫、彈玩、歌唱、雜耍也是應有盡有,遊人、顧客也是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說唱、曲藝、雜技、魔術、木偶、踏索、口技之聲是此起彼伏,是熱鬧非凡。

不過生意興隆,來往的人員也是複雜得多,有沿街叫賣的小販,有跑來跑去的閑漢、小廝,有背著書箱進城趕考的書生,有背着竹簍的行腳僧,士農工商、三教九流是無所不有,甚至其中還摻雜着一些盜賊、逃犯、社團成員,是魚龍混雜的。

本是一片祥和、歌舞昇平、燈紅酒綠的燕春樓此時卻風雲突變,樓上樓下刀光劍影、人影晃動,眾人是打做一團,喊打之聲響徹雲霄,街上的行人、客商是抱頭鼠竄,女子尖叫聲也是直欲刺破耳膜。

一些趁火打劫的賊子趁機四處偷搶,到處渾水摸魚。

「啊。。。。!」

「賊廝,哪裏走?」

此時燕春樓二樓木窗被人撞破,數條人影自二樓躍下,跳到了街上繼續鬥毆。

殘破的木窗撲通一聲落到了正落荒而逃的李三堅等人面前,將李三堅嚇了一跳。

「推官相公,快這邊走!」護送著李三堅、公孫柔娘、曾公明等人衝下燕春樓的數名捕快看了看四周,對李三堅大聲說道。

不知道怎麼回事,公孫柔娘一直緊緊的跟隨在李三堅身邊,大概是認為,在此亂勢之下,呆在李三堅身邊較為安全吧。

「去叫人了沒有?」渾身被菜汁淋得如落湯雞一般的李三堅氣急敗壞的問道。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李三堅的預料,燕春樓附近就像一個乾燥的草堆,稍微一點火星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其實李三堅也明白,開封府城內每日裏鬥毆事件多達數百起之多,特別是李三堅上任之後是更加清楚了。

世人只知宋人文雅的一面,而不知宋人也有好勇鬥狠的時候,特別在北地更是如此。

文雅一面大多數時候只是指文人士大夫階層。

李三堅只是萬沒料到事情居然發展到了如此混亂的地步,不過此時李三堅估計那幾個引起事端的粗漢已經跑了,因此就欲招衙內巡檢、捕快過來緝拿人犯,維持秩序。

話說府衙右廳轄區之內發生大規模的群毆事件從而造成較大損失的,李三堅也要擔責的,最起碼會受到上官訓斥的。

此時燕春樓附近鬥毆之人多達一兩百人,而聚集在周圍的百姓也多達數千人之多,估計附近數個軍巡鋪的軍巡檢來了之後也頂不了什麼事,於是李三堅就欲從衙中招大批人手前來維持秩序。

「去。。。去喊了,估計還未到,推官相公先走吧,若傷到了相公,小的們萬死難贖其罪啊。」一名張姓捕快驚慌失措的答道。

「右廳李推官在此,你們幾個快過來,護送相公離去。」此時鼻青臉腫的唐書吏正好看到數名軍巡鋪的鋪卒挎著腰刀奔了過來,於是大聲喊道。

數名鋪卒聽聞右廳推官也在此處,於是就丟下手中的事情,騰騰騰的奔了過來,呵斥、推搡著周圍的行人,按刀護衛在了李三堅的四周。

「慌什麼?」李三堅瞪了一眼唐書吏等人後道:「本官豈是臨陣脫逃之人?」

雖治安巡警、緝捕盜寇是左右軍巡院之責,但軍巡院最終是要上報左右廳及開封府知府的,因此作為負責開封府刑獄之事的獄訟推官,出了事情就落荒而逃,豈不是有臨陣脫逃之嫌?萬一有路過的大臣或者言官發覺此事,就會有很大可能被參上一本的。

最為關鍵的是李三堅還想留下來看看有沒有那些惹起事端的粗漢受傷被擒或者還留在此處戀戰的。

此時的李三堅心中有些後悔,自己所用的招數感覺有些不太妥當,其中漏洞還真不少。

李三堅此時心中正在考慮如何彌補漏洞。

「公孫大家,不如本官先使人送你先回去?」李三堅隨後對身邊的公孫柔娘說道。

大家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李三堅不明白公孫柔娘為何如此戀戀不捨的?

「奴家害怕。。。」公孫柔娘看了看四周混亂的場面答道。

李三堅點點頭,就沒再理會她了。

她願意呆在這裏就呆在這裏吧,等事態平息了再離去也是對的,李三堅心中暗道。

李三堅隨後從鋪卒手中接過一柄腰刀掛在了腰間,走到一處高處,按刀而立,皺眉看着四周混亂的場面。

李三堅白衣飄飄,在風中按刀而立,顯得異常的瀟灑自如,只不過身上的湯湯水水就有些大煞風景了。。。

「李推官果然身先士卒,是為文武雙全的少年兒郎也!」此時不知道從哪裏過來的李邦彥看着李三堅笑道。

「你還沒走?」李三堅皺眉問道。

李邦彥打開摺扇放在胸前,神情自若的笑道:「在我燕春樓出了事,本公子豈能一走了之?若官府問起話來,也好有人答話不是?」

剛才燕春樓打鬥之時,李邦彥不知道躲在了何處,身上的淡藍色長衫居然沒有粘上一點油污,頭髮也是整整齊齊的,不像李三堅方巾掉落,披頭散髮的。

李三堅搖頭不語,沒再與他說話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李三堅總是覺得此人像是看穿了自己心思般的,說話也是一語雙關的,似乎是在暗示着什麼?使李三堅不得不思考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半炷香之後,遠處街上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數匹戰馬首先疾馳而至,後面跟着數百軍巡院、巡檢司的巡檢軍卒、衙役。

「前方可是右廳李推官?」一名騎在馬上的軍將大聲問道。

「正是本官。」李三堅在捕快的簇擁之下迎上了上去。

「李推官,有何吩咐?」軍將騎在馬上抱拳問道。

「將此地圍起來,將擾民賊子全部拿入府獄,不要跑了一人,安撫並詢問百姓,不要驚擾普通商戶、百姓。」李三堅點頭道。

「小將遵命!」軍將應了一聲,就帶着手下軍卒分散開去。

官軍終於趕到,只可惜此時燕春樓附近是一片狼藉,聚眾鬥毆之人早已跑得差不多了。。。

。。。。。。。。

「你就住這裏?」李三堅看着公孫柔娘住處有些驚訝的問道。

事態平息之後,李三堅因順路還是自己親自將公孫柔娘送到了她的住處。

公孫柔娘住處位於城內一個偏僻小巷子裏,是個破敗的小院子,小院子位於一排高低不齊的破舊小屋中間,門口雜草叢生,一陣風吹過,住宅旁的大樹之上一片片枯葉盤旋着落了下來。

這不應該啊?李三堅心中暗道,以公孫柔娘大家的名號加上其不菲的收入,怎麼着也要住在較為奢華的院落,怎會是如此敗落的小院子?

「卑賤之人,有寒舍安身就心滿意足了,不敢多求。」公孫柔娘抿嘴笑道。

「嗯,公孫姑娘,李某告辭。」李三堅點點頭,不欲多說,拱手道別道。

「李大官人,你。。。受傷了,不如進去,奴家給你包紮一下?」公孫柔娘問道。

「不必了吧?」李三堅摸了一把有些生疼的腦袋,攤開手掌看了一眼,只見手上有一絲血跡,應該是被飛來的碗碟擦破了點皮,不過血已經乾涸了。

「李大官人請進吧。」公孫柔娘笑道:「難道大貴人嫌棄寒舍簡陋?」

「非也」李三堅聞言笑道:「李某也是微賤之家出身,又是什麼大貴人?非禮勿視、非禮勿進而以,如此也好,只不過勞煩公孫姑娘了。」

進去讓公孫柔娘略微包紮一下也許,順便也讓她檢查一下傷情,要不然自己這般模樣回去,也會讓符二娘、自己的兩位娘子擔心了。

「大官人請隨奴家來。」公孫柔娘隨後推開了房門,將李三堅迎了進去。

「大官人請稍坐,奴家去去就來。」公孫柔娘將李三堅迎進門后,對李三堅說道。

「公孫姑娘請自便。」李三堅點頭看了看四周。

小院子外面雖看起來破敗,但院內卻是較為整潔,陳設、用具等等也是較為雅緻。

一顆銀杏樹下擺放着一個木幾,木幾之上有副七弦古琴。

李三堅走到木幾之前坐了下來,用手撥了撥琴弦,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琴音。

「李大官人也精通音律?」公孫柔娘取了一些白色細布和一些藥材出來后,見李三堅撥弄古琴,有些驚訝的問道。

「公孫姑娘說笑了。」李三堅聞言笑道:「李某隻是略知一二而已,哪裏談得上精通此道?」

整日裏忙於公事,李三堅已經許久沒有彈琴了,琴藝定是有些退步了,李三堅心中暗道。

「大官人真是謙遜。」公孫柔娘走到李三堅身後,將李三堅頭髮打散后笑道:「大官人是文魁,想必也是才藝雙絕呢。」

「哪裏來的小白臉?來此地作甚?」正在此時,院子門口傳來了一聲蒼老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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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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