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審時度勢

第二百四十八章 審時度勢

「府尊,你怎麼來了?快裏面請。」李三堅不欲聲張,稱病在家,可此事不是你想低調就低調得了的,許多人都已知道了此事。

此日李三堅正在宅內「靜養」,開封府知府路昌衡居然登門拜訪,使得李三堅慌忙迎了出來。

「李推官,身體可好?沒什麼事吧?」路昌衡拉着李三堅「親熱」的問道。

「府尊,你看下官是像有事的樣子嗎?」李三堅邊走邊笑着說道。

「這就好。」路昌衡聞言點頭道:「老夫聞李推官出事,是震驚異常,同時也是異常憤怒,賊子居然謀刺朝廷官員,此乃我天朝罕有之事,簡直太令人憤怒,賊子簡直太猖獗了。」

兩人走進客堂,下人奉好茶后,路昌衡接着對李三堅說道:「堂堂掌刑訟的官員居然都被人謀刺?我天朝王法何在?不過李推官,老夫有一事不明,就請李推官為老夫解惑。」

「堂尊有話請講便是。」李三堅恭恭敬敬的說道。

「李推官為何不將此事上奏朝廷?」路昌衡沉吟片刻后問道。

若他人遇到這種事情,早就哭爹喊娘的到處訴苦了,上奏朝廷,奏請朝廷,甚至奏請陛下為他做主了,同時下海捕文書,四處緝捕賊寇,可李三堅就跟沒事人似的,既沒有上奏朝廷,也沒有大張旗鼓的緝拿賊寇,使得路昌衡詫異異常。

「府尊。」李三堅聞言淡淡的說道:「下官雖遇險,但卻是有驚無險,因此並不欲聲張此事,免得引起朝中人心浮動,甚至引起陛下、宮中不安。但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多行不義必自斃。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做下此事之人早晚會領教我大宋王法的。」

李三堅說完此番話后,還特別留意了下路昌衡的神情,看看他有何異常,是否流露出一絲驚慌的神情?可路昌衡卻神色如常,並無異常。

「原來如此。」路昌衡點頭道:「李推官能為大勢考慮,能為朝廷、陛下考慮,處亂不驚,實乃難能可貴。」

「多謝府尊誇讚。」李三堅謝道:「下官也有一事不明,就是下官並未聲張此事,府尊是如何知道的?難不成朝廷也知曉此事了嗎?」

「這就是老夫今日前來看望李推官的原因。」路昌衡笑道:「京師說大也大,說不大也不大的,更何況天子腳下,出了這種事情,豈能不被人知道?巡檢司早已上奏朝廷了,就連陛下都知道了,陛下聞之,是異常震怒,頒下嚴旨,令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巡檢司還有本衙追查此事,擒住賊子,定當嚴懲不貸。同時本官今日前來,也是奉陛下旨意,前來看望李推官的,陛下問,李推官安否?」

「陛下都知道了?」李三堅聞言起身,望空抱拳作揖道:「微臣何勞陛下如此挂念?微臣無礙,有勞陛下挂念,微臣惶恐之至。」

是做賊心虛,還是懷有其他目的?李三堅暗暗猜測路昌衡前來自己住處的真正原因。

皇帝趙佶都下旨了,看來事情已經鬧大了,有些人肯定是坐不住了,李三堅心中暗道。

「案情進展如何?」雙方又寒暄一陣后,路昌衡終於開口問道。

李三堅因為追查畢林奸嫂一案而被人行刺,此事怎能瞞得過開封府知府路昌衡?

李三堅對此是早有心理準備,早已想好了應答之言,於是答道:「畢林奸嫂一案,下官可以肯定是此案之中是有冤屈的,下官手中也有了一些證據,不過下官欲待深入之時,就遇到了這種事情,一時之間,彷徨無計,請府尊相公指教,下官該如何應對?是繼續追查,還是就此停手?待三司、巡檢司一同辦理此案?」

李三堅先將這個鍋甩給了路昌衡,看看他的反應再說。

「查,當然要查,一查到底,無論涉及到何人,老夫決不姑息。」李三堅甩鍋,路昌衡豈能不清楚?於是路昌衡態度堅決的說道:「此案是本府之事,就應由本府查案,待有了結果,再上呈不遲。」

李三堅甩鍋,路昌衡還能說不查嗎?不查就是有與案犯同謀的嫌疑,皇帝追查下來,路昌衡也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下官遵府尊之命。」李三堅聞言,毫不猶豫、絲毫不耽擱的大聲說道。

於是乎,現在李三追查此案就是奉皇帝聖旨、知府之命了,而不是像從前那樣,李三堅是遮遮掩掩的,似乎是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般的。

李三堅耍了個小心眼,使得路昌衡看了李三堅一眼道:「不過啊,李推官,老夫有些事情還需提醒你。」

「府尊請指教。」李三堅恭敬的說道。

「你畢竟是才入仕途,朝廷當中的一些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的。」路昌衡長嘆了口氣后說道:「京城之內,上有聖尊、皇親國戚、皇室宗親,下有百官、胥吏、士庶百姓,老夫對一些事情也是無可奈何的,因此。。。」

「因此哪些事情當查,哪些事情不當查,下官心中有數,府尊放心便是。」李三堅介面道。

京城官場之內是貪墨之風、淫yu享樂之風盛行,隨着李三堅為官日久,李三堅愈發了解到了這些事情,同時也不可避免的接觸到了這些事情。

貨賂公行,莫之能禁,貪墨、行賄受賄之事如過江之鯽,貪官污吏,遍佈內外,盤剝及於骨髓,京城官場之上是廉吏十一,貪吏十九。

就拿畢林奸嫂一案來說,就拿周方庚來說,周方庚不過是開封府府衙的一名小小的吏胥,卻擁有如此之大的能量,能將黑的說成是白的,白的說成是黑的,完全是黑白顛倒,將畢林活生生的打成了一名重犯,還行殺人滅口之事,甚至還想取李三堅的性命。

同時周方庚家有良田美宅、酒樓作坊無數,嬌妻美妾是左擁右抱,這些是從哪裏來的?僅憑他那點微薄的俸祿夠嗎?不外乎是貪墨而來的。

畢林案發之後,其家財十有八九被周方庚據為己有。

李三堅正在收集周方庚等人為非作歹的證據,當然要細查周方庚的底細,周方庚的底細,主要是指其家財,此時已被劉安節、曾公明暗查得差不多了。

可李三堅就算了解到了這些事情,他又能怎樣?

難道李三堅還來一場宋京城官場大整肅不成?要整肅京城官場非皇帝支持不可,甚至連皇帝支持都不夠,還需上下一心,最起碼有執政大臣一同支持,如此方有一線可能,目前來講,此事可能嗎?答案是否定的,不可能。

要整肅京城乃至整個宋的官場,不可避免的要觸及許多重要人物的利益,為了此事,多少能臣幹吏,高瞻遠矚、見識不凡之士,望洋興嘆、折戟沉沙、頭破血流,如歐陽修、王安石等人。

更何況李三堅一個小小的六品朝義大夫、府衙推官、二十齣頭的毛頭小子?

李三堅此時若未此事,估計還未觸及,就會栽了個鼻青臉腫、頭破血流的跟斗。

路昌衡聞言心中大喜,可表面之上卻只是微微一笑,雙手拍了拍座椅的扶手笑道:「李翰韌啊,老夫年紀已老,將至古稀之年,而你卻為弱冠之年,青春鼎盛,這個位置早晚都是你的,只要你按部就班,不要性急,不出十年,你必將會坐上高位,到了那時,老夫門下兒子孫說不定還需李翰韌多加照拂呢。」

十年?李三堅聞言心中暗暗搖頭,不知道自己等得到十年不?

「恩府之言,下官倍感惶恐,下官何德,敢做他想?」此時的李三堅似乎是被路昌衡之言感動了,於是取出一本書冊輕輕的放在桌上后說道:「恩府,此為下官自畢林兄長遺孀處拿獲的賬冊,請恩府過目。」

這本書冊就是李三堅自佟氏那裏取來的賬冊,賬冊之上除了有周方庚等人的名字之外,還有路昌衡的名字。。。

此時的李三堅計議已定,只拿周方庚等人,只平畢林冤獄,不問賬冊之事,不去追究此事了,不是李三堅不想,而是李三堅不敢。

至於拔出蘿蔔帶出泥之類的事情,就由他們自己處理了,個人的屁股由個人自己擦乾淨去,李三堅就不想cao這個心了。

同時目前這本賬冊就像個燙手山芋一般,正好甩給路昌衡,讓他頭疼去。

饒是路昌衡久經世故,此時看到這本賬冊后,也是手指微微顫抖,看完之後,盯着李三堅問道:「李推官,你這是何意?」

李三堅聞言搖頭道:「下官年少,不知深淺,此本賬冊的真假下官無從分辨,因而特請府尊辨別真假。」

「當然是偽造的。」路昌衡怒道,不過卻不動聲色的將賬冊塞入了袖中。

「李翰韌,隨後你打算如何?」路昌衡喝了口茶,穩定了下心神后問道。

「府尊,那人我是不會放過他的。」李三堅答道。

「如此齷齪小人,應當不能放過。」路昌衡點頭道。

路昌衡大力支持李三堅拿下周方庚,不過在此之前,需撇清與他的干係,路昌衡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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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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