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冬至(下)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冬至(下)

冬至佳節,宋人酒桌之上的菜肴是異常豐富,其中餃子、混沌也是必不可少的,李三堅家宴之上也是如此,除了餃子、混沌之外,還有許多瓊台特色菜,如雷公筍、南殺、莉嫩等等,其中許多菜肴還是符二娘親自下廚做的。

李三堅加官晉爵,俸祿等等當然也是跟着增加,因而此時李三堅宅中已經雇了一名手藝不錯的廚師,為大宋開封府府衙判官家中的專屬廚子。

話說堂堂六品朝議大夫家中豈能沒有一個廚子?據說這名廚子還曾經為宮中做過飯菜呢。。。

不過雖然李三堅有了專屬廚子,可符二娘仍是閑不住,沒事就跑到廚房「指點江山」。。。

此時李三堅宅中沒有男性長輩,因而就推母親符二娘坐了首座,許彪母親周氏次坐相陪。

黎家之人沒有漢人那麼講究,講究男女大防什麼的,於是男男**、老老少少的就坐在了一起,熱熱鬧鬧的過節。

「周姐姐,這道菜是我黎家很特別的菜呢,你嘗嘗。」酒席之上的符二娘給許彪母親周氏夾了一筷子菜后笑道。

「哎喲,夫人折殺老婢了。。。」周氏被請至判官宅第就已經誠惶誠恐了,此時符二娘如此,更使得周氏是坐立不安的,連忙站起身,躬身說道。

周氏四十餘歲,比符二娘大不了幾歲,長得卻與符二娘完全相反,長得是人高馬大的,骨架較為粗大,站起身來雖然躬身,但也比站着的符二娘高出許多。

話說沒有人高馬大的老娘,也生不出來身形如山的許彪的。。。

周氏之父是個鐵匠,是鐵匠家庭出身,因此哪裏見過當官宦人家?符二娘雖也是貧困家庭出身,但目前卻為朝廷六品大員的母親,因此周氏是惶恐不已。

在一般士庶百姓的眼中,六品官員就是比天還大的官員了。

「周姐姐,你別這樣。。。」符二娘扶起周氏,拉着坐在凳子之上后笑道:「我就是個漁人家的女兒,哪裏是什麼夫人了?周姐姐不要再客氣了。再客氣就見外了,姐姐你年長,你我之間就以姐妹相稱嘛。」

「就是。。。」許彪一邊啃著一塊大骨頭,一邊大咧咧的說道:「都不是外人,都是自家兄弟,娘就不要太拘束了啊。。。」

「住口,你個黑廝,就知道吃,在大官人面前怎敢如此放肆?」周氏瞪了一眼許彪怒道。

老娘罵自己兒子為黑廝,倒也少見。。。

黑廝還不是你生的,許彪心中嘀咕道。

不過許彪見老娘發怒,於是不敢再說,只好悶頭吃喝。

「哈哈,彪子,來跟哥哥干一碗。」山魁端起酒碗說道。

許彪嘴裏叼著肉,無法接話,於是就猛喝了一碗酒,將酒和肉一齊送人了腹中。

「此為家宴,沒有什麼大官人,在座的都是我李三堅的親人與兄弟,周大娘,你也不要見外了。」李三堅也笑道。

「俺兄弟說的。。。。是。。。」許彪在周氏的「虎目」之下,將要出口的話硬生生的給縮了回去。。。

不過李宅主人符二娘與李三堅都這樣說了,周氏也放輕鬆了不少,與符二娘說說笑笑,沒有那麼拘束了。

周氏是異常的感激符二娘母子。

在此之前,許彪只是個撲漢,是個粗漢,雖也能掙些錢財,但是是有了上頓沒下頓的,不但極不穩定,還被人視作「下三濫」,可如今許彪可是吃上了官飯,無論怎樣,也是官府之人了,也算是有出息了,街坊鄰居說起此事,周氏也是臉上有光,感到特有面子,與從前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別,這一切全仗李三堅了,因此周氏對李三堅是萬分感激。

李三堅目前可是朝廷六品命官,堂堂開封府府衙判官,可今日卻將周氏母子請到了宅中一同歡度佳節,使得周氏感到萬分惶恐,同時這也說明了李三堅是對許彪是另眼相看的,那麼今後許彪的前程不說似錦,卻也定是一片平坦。

於是李宅冬至宴席之上,眾人是開心談笑,賓主盡歡,是熱鬧異常。

只不過李三堅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的,使得符二娘等人感到有些納悶,但宴席之上,卻也沒問什麼。

。。。。。。。。

冬至宴席過後,就是「守冬」,備上一些果蔬、瓜子花生等零食,只要你精神好,就可談笑直至天明。此時是為戌時,天色尚早,於是李三堅、蔡絨雪、蔡櫻雪、王雯、李囡等人均聚集在符二娘的屋中,陪着符二娘聊聊家常,談論一些風聞趣事。

李囡此時終於給白妮兒換上了一身新衣服,還是冬裝,領口還有一些白色兔毛外翻,毛髮皆白,卻穿着一件紅色冬衣,露出的小腦袋東看西看的,眼珠如紅寶石一般滴溜溜的亂轉,時不時還發出一聲如貓咪一般的叫聲,毛茸茸的尾巴高高地翹起,身子嬌小,惹人喜愛,任誰看了都想上去抱一抱。

不過此時李囡卻抱着白妮兒,誰都不讓抱走,坐在符二娘的坑上一邊自己吃糖果、果蔬,一般喂著白妮兒。

王雯忙着給眾人泡茶,而蔡絨雪卻抱了一個精緻的小木箱放在符二娘面前後笑道:「娘,您看這個怎樣?」

「從哪裏得來的?」符二娘見到這個鑲金嵌玉的小木箱頓時眼睛一亮,笑嘻嘻的問道。

「是。。。娘你就說合不合適嘛?」蔡絨雪抿嘴一笑道。

這個鑲金嵌玉的小木箱是蔡絨雪的嫁妝,蔡絨雪出嫁之時,裏面裝着一些貴重的首飾。

「合適,怎麼不合適?」符二娘笑道:「就是太貴重了,娘都有些捨不得用了。。。」

「不過是個木箱而已,有什麼嘛。」蔡絨雪笑着用剪刀幫着符二娘將一竄竄銅錢之上的繩子剪斷,隨後將一枚枚錚亮的銅錢放入了木箱之中。

這些銅錢均為李三堅的俸祿。

李三堅目前的官職全稱是朝議大夫、權判開封府刑訟公事、直龍圖閣,寄祿官俸祿、職貼、館職貼錢加起來每個月有五十七貫錢之多,這還未包括祿米、絹、布、各種料錢,如轎夫錢、馬料錢、衣料錢等等,還未包括御賜之物,每逢佳節,朝廷都要恩賜一些錢物的。

李三堅目前的月入可謂是頗為豐厚,當然與高官富商是沒法相比的,但普通庶民百姓的收入卻與李三堅相距甚遠了。

開封府普通庶民百姓每日所得不過一百多文,月入不過三兩貫錢,但就這麼三兩貫錢,卻要養活一家人。

銅錢要用之時,才用繩索穿在一起,便於攜帶使用,而符二娘卻捨不得用,於是就將黃燦燦的銅錢碼好放入箱中。

「娘,你這又是何必呢?錢乃身外之物,該用就用嘛,何必對自己如此苛刻?」抱着一本《資治通鑒》,正在看書的李三堅瞅見后說道。

李三堅平日裏幾乎不花家裏的錢,衙門裏的公錢對於李三堅來說已經足夠了,因此李三堅的俸祿、祿米、恩賞之物等等幾乎都交給了符二娘,緊着她用,由她自便,可符二娘卻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的,是節省無比。

「你懂什麼?」符二娘白了李三堅一眼道:「家有餘糧,心中才不慌,家裏用錢多地方多著呢,沒有些積蓄怎麼能行?」

符二娘漁民出身,家境貧寒,與李清成婚之後情況並未得到改觀,反倒是越來越艱難了。

特別是李清去世之後,符二娘的日子是愈發艱難,生活極為拮据,起早貪黑的辛苦一日,所得不過數枚銅板,一個銅板還得掰成兩半花,這樣才將李三堅拉扯大了。

當初李三堅靈山縣求學所攜帶的兩貫銅錢還是符二娘等人東拼西湊給湊的,李三堅走後,符二娘是吃糠咽菜的,逐漸才將借來的錢給還上了。

符二娘是窮怕了,因此此時李三堅雖月入頗豐,但符二娘仍是捨不得用。

「堅兒,你過來,娘有話問你。」符二娘隨後拍了拍床榻對李三堅說道。

「娘,何事啊?」李三堅聞言連忙放下書本,坐到了符二娘身邊后問道。

「今日你怎麼了?為什麼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啊?」符二娘看着李三堅問道。

「哪有的事?今日冬至佳節,孩兒挺開心的。」李三堅聞言連忙掩飾道。

李三堅可不願意將衙門之中的事情帶入家中,害怕引起符二娘等親人的擔憂。

「堅兒,你是娘生的,你是怎麼想的,娘多少能猜出一些的。」符二娘聞言說道。

「你看看你,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還說開心?」符二娘隨後笑道。

蔡絨雪、王雯等人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在冬至家宴之上,李三堅就是這副模樣,眉頭緊鎖,是強作歡顏。

「說說吧,娘不識字,但比你多活幾年,別看你讀了不少書,但有些事情還不如娘呢。」符二娘隨後說道。

「娘說的是,孩兒怎敢與母親大人相比?」屋中並無外人,同時符二娘開口相詢,於是李三堅只好將鏡湖山莊所發生的事情告訴給了符二娘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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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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