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報恩還情

第二百九十八章 報恩還情

三日後,趙佶下旨,掌規諫諷諭之事的左司諫陳瓘非議朝政,離間趙佶與向太后的母子關係,貶為泰州知州,即日起行。

權判開封府刑獄公事李三堅無上下尊卑之分,目無朝廷律令,按律當罷官免職,但念其屢平冤獄,念起恪盡職守,因此罰俸半年,舉薦其為官的右僕射曾布也罰俸半年,兩人並受廷訓。

此次朝廷對曾布與李三堅處罰應該還是較輕的,不過曾布罰俸半年無關痛癢,而李三堅完全靠俸祿養家,因此罰俸半年對李三堅影響還是較大的,李三堅一家人也許會斷頓了。

不過目前「翠軒居」買賣一日好過一日,因此李三堅還是能夠勉強對付這半年時光。

宋東京開封府南熏門之外。

泰州隸屬淮南東路,位於開封府之南,因此開封府前往泰州之人均要通過南熏門。

「下官李三堅求見陳司諫!」南熏門之外,李三堅帶着開封府府衙書吏許叔微,躬身肅立在凜冽的寒風之中,李三堅拱手向著駛出南熏門一輛馬車恭恭敬敬的施禮道。

李三堅過後得知,朝堂之上,陳瓘仗義執言,為李三堅呈情,在此次魏國公之事中,李三堅也因此受朝廷處罰較輕。雖李三堅也知道陳瓘並不是因為自己而被朝廷貶黜,但今日陳瓘起行,前往泰州,李三堅還是趕來相送,以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可此時李三堅連說三聲,馬車卻毫無反應,仍是繼續前行,正當李三堅愕然的看着越來越遠的馬車之時,馬車忽然停在了遠處,自馬車上下來一名三十歲上下的漢子,徑直走到李三堅面前回了一禮道:「在下陳淵,李判官所送之人,乃是在下叔父。叔父說了,近日之事是為公,而不是徇私,因而就不勞李判官相送了,李判官請回吧。」

「這。。。」李三堅無奈之下,只好對着馬車又施了一禮道:「下官冒失了,願陳公一路保重。」

陳淵點頭表示感謝,拱拱手,就上了馬車,隨後馬車就向著泰州方向行駛而去。

馬車越來越遠,直至變成一個小黑點,隨後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素聞陳公乃是個忠直之人,只可惜,忠直之人也難免。。。,多年之後,是否有人還記得朝廷之中曾經有一名忠直之臣?」李三堅看着越拉越遠的馬車,似乎是在對許叔微說,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就算陳瓘口無遮攔,非議朝政,非議皇帝家事,但家事即國事,陳瓘諫言兩句,此何錯之有?況且陳瓘身為一名言官,此乃是是他的職責所在,又何必因此將他趕出京城、遠赴泰州?

看來宋不以言獲罪是有條件的,或者說尺度是掌握在皇帝手中,皇帝說你有罪就有罪,皇帝說你無罪就無罪。

獲罪大小也是由皇帝決定的,自己早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了,李三堅心中暗道。

「他人屬下實在不知,不過屬下可以肯定的是,李判官定是會記得陳公的。」許叔微聞言笑道。

「哦?是嗎?」李三堅翻身上馬,與許叔微一同向著開封府城內緩緩而行,李三堅邊走邊問道:「公孫姑娘怎樣了?」

公孫柔娘身體有了起色之後,就堅決搬出了李三堅的住處,回到了自己的醫館,使得李三堅萬般無法理解。

李三堅已經向公孫柔娘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如她願意,自己也願意將她納入房中,成為自己的三房,可李三堅沒料到公孫柔娘卻如同以往,不願意為李三堅的「書吏」,仍是不願意為李三堅的人,使得李三堅心中是納悶異常。

不過雖然如此,李三堅還是盡自己的最大能力照顧公孫柔娘,不但吩咐府衙巡視捕快、衙役對「普濟齋」多加照看,有事情立即稟報,還經常使許叔微過去照顧她,許叔微醫術同樣精湛,對於公孫柔娘傷勢的恢復能提供不少幫助的。

「傷勢已經逐漸好轉,可她。。。她經常。。。經常一個人發獃,一呆就是一整天。。。哎。。。」許叔微說罷,長嘆了口氣。

李三堅也是如此,心中暗嘆了口氣,身體的創傷容易醫治,可心中的傷痕,短時間之內卻是無法消除,甚至會持續很長很長的時間。

若沒人能夠開解於她,她也許。。。也許會鬱鬱而終,當然此僅是李三堅的猜測。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魏國公趙沆,可此次朝廷對魏國公作惡一事卻隻字未提,反倒是處罰了李三堅等人,使得李三堅心中是極為不甘與憤怒。

當真皇室宗親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李三堅心中怒道。

兩人一時之間,均是沉默不語,個人想着個人的心事,良久之後,許叔微異常猶豫的對李三堅說道:「李判官,屬下。。。屬下有一事相求,請。。。請李判官成全屬下。。。」

許叔微自入衙以來,從來未求過李三堅什麼事情,就連入開封府為吏也是公孫柔娘所託,因此李三堅感到有些好奇,勒了勒馬韁,讓健馬停住了腳步,轉頭看着許叔微說道:「知可,你我雖有上下之分,但三堅心中早已將你視作兄弟,有什麼事情儘管直言便是,不必如此吞吞吐吐的了吧?」

「謝判官相公。」許叔微聞言仍是有些猶豫的說道:「屬下。。。屬下。。。願娶公孫姑娘為妻。。。請李判官成全。。。」

什麼?李三堅聞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點從馬上掉下來,正了正身子,怔怔的看着許叔微,久久不語。

公孫柔娘原為「行院」之人不說,此時更是剛剛被人糟蹋,換做一般人,早就以各種理由躲得遠遠的,可許叔微?並且公孫柔娘也差點成為李三堅的女人,難道許叔微就不怕觸怒自己嗎?李三堅心中暗道。

「知可,你這是為了報恩嗎?」李三堅想了想后問道。

公孫柔娘曾經收留過科舉下第的許叔微,兩人也因此相識,應該說公孫柔娘對許叔微是有恩的,而此時公孫柔娘落難,許叔微欲報恩還情,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報恩也不一定用這種方式啊?李三堅心中暗道。

「回李判官的話。」許叔微既然已經出口,也就不再猶豫了,拱手而言道:「公孫姑娘對屬下有恩,此為實情,屬下欲報恩於公孫姑娘,這也是實情。不過這並不是屬下行此舉的主要緣由,主要緣由是公孫姑娘自幼父母雙亡,這與屬下何其相似也。公孫姑娘雖不幸落入風塵,但她並未自甘墮落,仍是不斷研習醫術,此時更是承父志,濟世救民,屬下對此是萬分敬佩,因此屬下是心甘情願的欲娶公孫姑娘為妻。」

「哎,知可你可想好了。」李三堅聞言嘆道:「你雖自幼父母雙亡,但家境是清白的,雖目前無出身,但今後之事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你完全可以尋一良配的,此時就沒必要過於委屈自己了吧?」

「沒有半分委屈,公孫姑娘就是屬下良配。」許叔微堅定的說道。

「如此。。。本官就。。。嗯?。。。等等。。。」李三堅看着許叔微忽然反應了過來,於是問道:「你與公孫姑娘之間的事情,何需本官成全?」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誰不知道公孫柔娘是李三堅的人或者將要成為李三堅的人,李三堅為了她,還差點將魏國公府給拆了。。。許叔微心中去暗道。

其實許叔微早就看出了李三堅與公孫柔娘之間的尷尬,因此此時許叔微欲娶公孫柔娘,也多少有點為了李三堅的意思。。。

李三堅對許叔微也是有恩的。

「屬下孤身一人,族人遠在真州,因此提親一事,還需勞煩相公了,望相公成全。」許叔微答道。

「哼,不見得吧?」許叔微是個聰明人,李三堅也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這件事情?於是李三堅哼了一聲對許叔微說道:「本官哪裏知道月老之事?不過此事本官可以使渾家出面,讓她去向公孫姑娘提這件事情。」

「多謝判官相公了。」許叔微聞言大喜,恭恭敬敬的給李三堅施了一禮道。

「你先別慌著謝本官。」李三堅扶著許叔微說道:「既然已經這樣,公孫姑娘即為吾妹,此事若成,本官將以嫁妹之禮將她嫁給你,今後也不許再提公孫姑娘以往之事,需善待於她,若有半分差池,本官拿你是問。」

「哎,判官相公多心了。」許叔微聞言嘆道:「屬下亦為苦出身,怎麼可能不善待於她?」

其實此時李三堅心中也是暗暗的吐出一口長氣,李三堅憐惜公孫柔娘,不在乎公孫柔娘的出身,欲將她納入房中,可李三堅首先要過母親符二娘與妻子蔡絨雪這兩關。

蔡絨雪還好說,大不了硬起心腸,以夫威或夫權壓之,使她屈服,可老娘符二娘,李三堅卻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了。

符二娘雖為黎家之人,可不知道從哪裏學了一套漢家女子的處世之道,應該是從李三堅之父李清那裏學來的。

若李三堅此時欲納一名曾為風塵之人的女子為妾,定會使得老娘勃然大怒,定是不會同意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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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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