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難以抉擇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難以抉擇

福建路銅盤島西南某處海灣

海灣較大,海水較深,可停泊大型船隻。同時在海灣之中,還可觀察到銅盤島的一切動靜,不過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近視。

此日深夜,這個海灣之中停泊着數十艘大大小小的戰艦,遠遠望去,朦朦朧朧、若隱若現的,隨着海浪上下起伏。

戰艦之上沒有任何燈火,且無任何聲音,靠近之後,豎起耳朵才能夠聽到一艘大船之上有一些說話聲。

「李知州,末將以為不用如此的大費周折,只需大兵壓上,末將有把握全取賊島。」泉州大宋武威舟師指揮使章闞看着夜色之中的銅盤島對泉州知州、泉州兵馬都監李三堅說道。

斬草還需除根,泉州軍在福建路禁軍支援之下,一舉擊敗了來犯的東海諸海寇,令對方損兵折將,損失慘重,因此泉州軍乘勝追擊,欲一舉攻取銅盤島,永絕後患。

泉州一役之後,銅盤島銅山寨損兵折將、士氣低落,戰船折損大半,剩下的船隻也已是幾乎無法出海了,如此,無法與泉州武威舟師相杭衡了。

瀕臨大海之地,無論是海戰還是陸戰,缺乏船隻就是大事去矣,也就失去了戰事之主動。

因此此時泉州軍強行攻打銅山寨,銅山寨斷無存活的道理。不過因海寇在此地經營多年,泉州軍若是強攻,必將會付出一定代價的。

「賊寨日暮途窮,苟延殘喘而已,對此本官豈有不知?」李三堅也同樣是看着夜色沉沉的銅山寨說道:「但是敢之,想必你已經看到了,賊島水路蜿蜒曲折,一些狹窄之處僅容一條船通過,且不能是太大的船,我舟師如『揚威』如此這般的大船是無法深入島內的。且島內到底是個怎樣的情形,我等卻是不甚了解,聽說島內溶穴無數,賊子皆以穴據守,如此就冒然攻入,必將會使我泉州僅蒙受不必要的損失啊。」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海。」章闞說道:「李知州,大敗之餘,賊寇人心散亂、士氣不振,且疏於防範,此刻若我大軍出支奇兵,必會收到奇效。」

「章軍主所言大是。」軍中驍將,馮魁之子馮漳接話道:「李知州、章軍主,給某一支兵馬,小將願為先鋒攻破賊寨,擒殺賊首。」

石湖水寨戰死的老將馮魁共有三子,長子、次子皆為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只有其第三子是武勇過人,一直是隨父從軍。

石湖水寨被海寇攻破之時,二十餘歲的馮漳並不在水寨,因此才倖免於難。

馮魁被海賊所殺,馮漳豈不悲憤交加?馮漳是是目眥盡裂,恨不得立刻就殺進賊寨,拿住賊首,將其千刀萬剮。

就算如此,馮漳猶不解恨也!

馮漳因此次泉州之戰中作戰英勇,已經被提升為了泉州武威舟師的一名都頭。

「你慌什麼?」李三堅呵斥了馮漳一句后,拍了拍馮漳的肩膀嘆道:「汝父之仇,早晚必報,又何必急於一時?」

一名小小的都頭竟敢插嘴泉州知州與他人的對話,這本身就是一條罪名,可李三堅憐其父為國捐軀,並且愛其勇,因此才不以為忤,對馮漳和顏悅色的。

「下去!」章闞瞪了馮漳一眼道。

馮漳無奈,諾諾而退。

「兵出險招?」李三堅接着對章闞說道:「兵出險招,需有本錢方可,我泉州軍本錢實已不多也,折損一名,本官也是心痛。況且他們皆為爹娘生養的,哪一個不是爹娘的心頭肉?能夠。。。能夠少些傷亡就少些傷亡罷。」

章闞聞言暗暗的搖了搖頭。

慈不掌兵,這是作為一名軍中統帥最起碼的。

李三堅此人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心慈手軟,應該說是對自己手下軍兵是心慈手軟,所謂愛兵如子,大概說的就是他吧,章闞心中暗道。

李三堅親自動手殺敵,這是有目共睹的,對待賊軍李三堅其實並非如此。

可對待自己人太過心軟,又如何能夠殺敵?

戰爭是殘酷的,沒有不死人的,害怕死人而不敢用兵,如何能夠上陣廝殺?

「可是。。。可是李知州。」章闞未再說話,武威舟師部將司馬威開口問道:「李知州言有賊子內應獻寨,可此人是否可靠?若是有何紕漏,事情豈不是更加難以意料?也許我大軍折損將會是更加嚴重,甚至會落敗。」

司馬威的問題,其實也是在場所有人的疑慮,包括李三堅。

顧龍雲父子獻寨降宋軍,可此計若是賊子的計謀,將宋軍誆至寨中,再設下埋伏,豈不是大事不妙了?宋軍由此而戰敗,損兵折將,海賊由此而聲勢大振,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均有可能發生。

其實對於李三堅來說也是個艱難的選擇。

不信顧龍雲等人,那麼宋軍必將會是強行攻寨,而強行攻寨必然會折損一些人馬,若是相信顧龍雲等人之言,那麼就如司馬威所言,也許是海賊之計。

於是李三堅沉吟良久之後,開口說道:「顧龍雲此人雖也為賊寇,但其家族卻在岸上,明面上與其家族斷絕了往來,其實背地裏卻是藕斷絲連的,因此本官相信自己的判斷,那就是此人不可能以其家人為賭注,這個世上能夠無情無義到了不顧家人之地步的人,畢竟還是為少數的。」

李三堅還有一個選擇相信顧龍雲的理由還有一個,那就是龍靈香。

龍靈香為顧龍雲的親家,與顧龍雲也是多年的老相識了,那麼此事幾乎就是由龍靈香擔保了,若是顧龍雲背信棄義,那麼李三堅絕輕饒不了龍靈香。

武威舟師將領鄭泰聞言暗暗搖了搖頭,心中頗有些不以為然的。

李三堅等人不是海賊,也沒做過賊,可鄭泰卻是不同,鄭泰是賊窩裏出來的,是被宋招安的賊寇,而在賊窩裏討生活之人,早已是變得六親不認了,如此之人,還有何信義可言?

「若真是。。。若此人真的背信棄義。。。」李三堅又望着夜色之中的銅山寨,幾乎不敢繼續想下去了,良久之後才對章闞說道:「我等還需做些萬全之準備啊。」

「末將遵令!」章闞愁眉苦臉的應道。

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卻是難啊,章闞心中暗道,除了細細觀察,小心謹慎,就如摸著石頭過河之外,是別無他法。

。。。。。。。。。。。。。。。。。。。。。。

銅山寨之內

「二頭領,你。。。。。如何在這裏?大頭領。。。大王在嗎?」

今日夜裏,是顧龍雲父子與李三堅約定的攻取銅山寨之日,顧龍雲父子當然做了許多準備,可最為關鍵的還是在銅山寨大頭領謝懷忠身上。

顧龍云為打探謝懷忠的動向,於是前去謝懷忠的居所去見他,可卻是一頭撞上了自謝懷忠居所出來的山寨二頭領費景陽。

顧龍雲心中有些慌張,心裏似乎有個小鹿般的在心中亂撞。

顧龍雲其實不懼謝懷忠,謝懷忠不過是個剛愎自用的匹夫而已,顧龍雲獨懼面前的這位,足智多謀,山寨軍師費景陽。

「在裏面。。。不過。。。」費景陽看了顧龍雲一眼,其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過怎樣?」顧龍雲拚命穩住自己的心神,努力以平和的語態問道。

要知道在費景陽面前但凡露出一絲馬腳,就會被他察覺的。

「頹廢荒廢,自暴自棄,何至於此啊?此刻他。。。他已爛醉如泥,哥哥還是不必進去了。」費景陽嘆道:「哎,不說他了,哥哥,請陪我四處走走吧。」

謝懷忠自逃回銅山寨之後,即借酒澆愁,整日裏與眾美小娘混在一起,不理山寨之事,不是費景陽全力操持,山寨早就散夥了。

就是這樣,也是有不少人棄山寨而去,逃之夭夭了。

費景陽還不能相勸,費景陽一旦開口相勸,謝懷忠即將失敗的罪責怪在了費景陽的身上。

費景陽是有言難說,有口難辯。

「嗯,二頭領有此雅興,哥哥豈有不從之理?」顧龍雲聞言心中暗喜,慌忙說道。

「去那邊。。。」費景陽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指著寨中水門說道。

「二頭領請。。。」顧龍雲此刻心中又如打鼓一般,慌忙應道。

山寨水門為進入山寨的必經之路,是顧龍雲與宋軍約定的入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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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中人心離散,棄寨者甚多,小弟此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矣,不知哥哥對此有何話說?」費景陽站在高高的水門之上,看着夜色中風平浪靜的海面問向顧龍雲道。

「二頭領。。。這。。。這不過是我山寨一時之挫而已,他日我山寨必能重振威風?」顧龍雲想了想后答道。

「說實話,不必如此的搪塞於我,顧三哥,你是不是也有如此想法啊?」費景陽轉頭看着顧龍雲問道。

顧龍雲聞言頓時汗如雨下,背心處幾乎都被汗水打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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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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