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二個錚臣

第三十九章 第二個錚臣

宋政和三年東京開封府,蔡太師府邸

蔡京目前的官職為司空行尚書左僕射,平章軍國重事,太師總三省事,魯國公,上書左兼中書侍郎,開府儀同三司。

此時左僕射被趙佶、蔡京改名為「太宰」,而右僕射被改名為「少宰」。

一般人均尊稱蔡京為「蔡太師」。

「下官求見蔡太師,下官求見蔡太師!」

此日,一名肥胖的綠袍官員站在蔡府門前大聲嚷嚷道。

「曾公明,你為何又來了?快走,快走,我家老爺不見你,快點滾吧,滾慢了,小心板子伺候!」數名蔡府下人呵斥曾公明道。

宰相門前七品官,不要說這個小小的縣令了,就連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到了蔡府門前也得恭恭敬敬、老老實實的,哪裏像這個肥胖縣令,在蔡府門前大吵大鬧的?

幾棍子打走還是輕的,如若是惹惱了,拿下送到開封府府衙治罪都是有可能的。

可曾公明在蔡府下人呵斥之下,仍是不走,憤怒得在蔡府門前大吵大鬧的。

於是蔡府下人們大怒,真的拿着幾根木杖,向著曾公明打了下去。

「蔡太師欺我,蔡太師欺我啊!」曾公明無奈之下,只好大哭掩面而去。

........................

宋吏部尚書張克公府邸

「下官劉安節拜見中丞相公!」

張克公府邸之內,劉安節向著吏部尚書張克公唱喏施禮道。

張克公,字介仲,潁昌陽翟人,進士功名,潁昌陽翟人氏,為禮部侍郎張叔夜之從弟,也就是堂弟,為人較為正直,曾經於大觀四年,彈劾蔡京,並成功的將蔡京貶為太子少保,遷杭州為官。

不過政和二年,也就是去年,蔡京又被趙佶召回朝廷,張克公就由御史中丞遷官為吏部尚書。

張克公不久前還是御史中丞,而劉安節為朝廷御史,曾經為張克公屬僚,故以舊職相稱。

「劉御史免禮,請坐,來人,奉茶。」張克公微笑着擺了擺手,並命人奉茶。

劉安節為新進御史,人也較為年輕,但卻也是較為正直,非趨炎附勢之徒,同時這也是一名言官御史最基本應該具備的。

目前朝廷被蔡京、王黼、童貫、梁師成等人把持,使得朝堂之上是烏煙瘴氣的,御史台之中的官員大都為蔡京等人的心腹黨羽,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張克公也因此由御史中丞遷官為吏部尚書。

控制言路,為控制朝臣的一個必不可少的手段。

像劉安節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因此張克公還是較為欣賞劉安節的,並以禮相待。

「他是何人?」雙方落座之後,張克公指著與劉安節一同前來的一名三十歲上下的漢子問道。

「小人乃是福建李經略相公門下費景陽。」劉安節尚未回答,費景陽向著張克公施禮道:「小人拜見張相公。」

李三堅被拘入御史台台獄,時間已達兩月之久,是命懸一線,而劉安節為李三堅的摯交好友,因此李三堅非救不可,但劉安節官卑言微,言路又幾乎被蔡京等人阻斷,因此劉安節思來想去,再與費景陽商量之後,就前來懇求張克公,望其能夠搭救李三堅出獄。

朝中此時幾乎皆為蔡京及其黨羽,剩下的能夠說得上話的,且正直的官員也是不多了,而張克公便是碩果僅存的官員之一。

「原來如此!」張克公點點頭問向劉安節道:「今日你前來鄙宅就是為了此事?」

「正是!」劉安節聞言起身又施了一禮道:「翰韌與下官有些同年、同榜之誼,下官也與翰韌他志趣相投,此時翰韌蒙此不白之冤,下官望中丞相公能夠出手營救,卑職如大旱望雲霓,望中丞相公不要吝惜。」

「不白之冤?」張克公聞言微微一笑后說道:「謀逆之事也是不白之冤嗎?」

李三堅之事此時在開封府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張克公又豈能不知?

李三堅在福建路力拒花石綱,將應奉局之人悉數趕出了福建路,為民做主,為民撐腰,此後又上書朝廷力阻花石綱,請斬蔡京、朱勔父子,對此,張克公也是知道的,並對李三堅敬佩不已。

年僅三十,便敢冒天大的危險,敢於上疏朝廷,痛陳此事對百姓、對江山社稷造成的危害,張克公都有些自愧不如。

對此如此忠直之士,趙克功無論如何都欲保下他的。

若是僅僅為了此事,不用劉安節相請,張克公自會上疏朝廷,替李三堅說話。畢竟現在朝中良吏、錚臣、能臣已經不多了,用一隻手都能夠數得過來。圍繞在趙佶周圍的幾乎都是些趨炎附勢、阿諛奉承、雞鳴狗盜、姦邪詭詐之輩。

可李三堅還涉及到了謀逆一事,因而使得張克公不得不權衡一二,不得不小心謹慎。

上疏彈劾,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同時也不怕牽連,大不了罷官或貶官就是,趕走朱汝明等應奉局之人也同樣如此,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

可謀逆之事就完全不一樣了,不但是死罪,張克公若替李三堅說話,那麼也許會受到牽連。

張克公可不願受到牽連,從而獲罪,並令其名譽受損。

「正是!」費景陽聞言叫屈道:「謀逆之事?在下不知中丞相公口中所言謀逆之事,到底是何意?我家相公在福建路為官十年,是忠君愛民、治績斐然,何來謀逆之說?我家相公被百姓譽青天大老爺,百姓視我家相公為再生父母,實為清官、良臣。中丞,在這世上,可曾有過清官、良臣行謀逆之事嗎?清官、良臣無不以民為先,無不體恤百姓,如此害民之舉,我家相公是寧死不為的。」

費景陽當然知道張克公所指何事,無非就是仁宗皇帝年間反賊儂智高後裔一事,勾結反賊後裔,當然可以謀逆罪論之,不過此時費景陽已經將此事處理乾淨了。

費景陽此刻又在心中將此事默默的回憶了一遍,看看此事還有何破綻?

對付張克公這種老於朝堂之事的人,口中之言,可不能露出半點破綻。

張克公未問,自己先說出儂氏後裔一事,豈不是不打自招嗎?

費景陽與劉安節來張克公府邸之前,曾經商量是否行重賄之舉,可其一目前拿不出什麼重金來了,其二就是對於張克公這種廉吏來說,重賄反倒會起反效果。

重賄不如曉之以理。

「庭舉所言甚是。」劉安節也開口道:「翰韌兄,為一介寒門士子,寒門士子造反?天下奇聞!翰韌他為開封府判官之時,便忠君愛民,難道在福建路為官就行謀逆之舉嗎?天下何來如此這般的道理?」

「儂氏後裔一事又是怎麼回事?」張克公聞言起身,來回踱步,默默的思考兩人之言后,開口說道:「蔡京、朱勔之輩已經在陛下面前彈劾李經略勾結儂氏後裔,圖謀不軌,陛下也因此差人至福州拿了他。」

「儂氏後裔?」兩人聞言忽視了一眼,一同驚問道。

劉安節是真的驚訝,而費景陽卻是明知故問,裝作一副異常驚訝的模樣。

雖劉安節與李三堅相交甚久,但卻不知李三堅與儂氏後裔之事。

當年李三堅為開封府判官之時,與劉安節等人曾經於鏡湖山莊捉拿過清音閣之人,劉安節也僅知道這些,其他事情劉安節並未多問的。

「正是此事。」張克公點頭道:「先帝仁宗皇帝年間,反賊儂智高後裔。」

「中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兩人驚訝了半響之後,費景陽開口道:「不過是相公在福州驅逐了應奉局朱汝明等人,而他們卻懷恨在心,對我家相公施加報復之舉而已,儂氏後裔?儂智高之事已經過去了數十年了,我家相公哪裏識得儂氏後裔?空口無憑了,為天大的冤枉啊,請中丞明察。」

此時不論是李三堅,還是費景陽對於儂智高後裔之事,只有咬牙不認賬,死不承認,如此方有一線希望脫罪。

「哦?是嗎?」張克公也覺得此事確實是蔡京、朱勔之流施加報復而已,將謀逆的罪名強行安在李三堅的頭上,於是點點頭后又問道:「綱船被劫掠之事,又是怎樣的?」

「綱船被劫?什麼綱船被劫?綱船被劫被劫與我家相公又有何干係?」費景陽聞言詫異的問道。

這次費景陽是真的是驚訝了,此事費景陽與李三堅是一無所知的。

「押運花石綱的綱船於崇明島被劫,據報為福州舟師所劫。」張克公看着費景陽說道。

「中丞!」良久之後,劉安節開口道:「無論怎樣,翰韌之事總是要提審吧?未審而定罪,有違律令吧?」

張克公聞言點頭道:「劉御史言之有理,如此,你們先回去吧,此事老夫自有計較。你們要記住一件事情,就是我大宋並非只有一個錚臣,老夫願為第二個錚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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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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