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將門粗漢

第六十八章 將門粗漢

「何以制騎?」宋東京開封府一間酒肆之中,劉安節開口問道。

「惟以騎制騎。」李三堅答道。

「以騎制騎?以騎兵對付騎兵?」劉安節聞言問道。

「目前看來,於平原之地,於無山川險要之地,惟以騎制騎。」李三堅點頭道:「漢之武帝便是以騎兵逐匈奴於漠北之外。戰國孫臏曾言,用騎有十利,一曰迎敵始至,突襲是騎兵最擅長的,在軍隊初至,軍心未穩、天色已晚、前後脫節等情況下,對敵發起突襲;二曰乘虛背敵;三曰追散亂擊;四曰迎敵擊后;五曰遮其糧草,絕其軍道;六曰敗其關津,發其橋樑,七曰掩其不備,卒擊其未振旅;八曰攻其懈怠,出其不意;九曰燒其積聚,虛其市裏;十曰掠其田野,繫纍其子弟。一言以蔽之,就是用騎以出奇,取其神速也,利用騎兵的速度、機動靈活,設法包抄敵軍後路、斷其糧道、擾亂其後方,使敵不戰而潰或一觸即潰。」

李三堅頓了一頓後接着說道:「騎軍有如此十利,平原之中,步卒又以何與其對抗?因此惟以騎制騎,方能有一線勝機。」

「一線勝機?如此之小的機會?」劉安節聞言問道:「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朝有大量騎軍,也不一定是胡騎的對手?」

「哎...」李三堅嘆了口氣後點頭道:「胡虜幾乎人人自幼是在馬背之上長大的,是以馬為家,自幼深諳馬術。元承,當年李某於泉州為官之時,曾經有一名長隨,此人非漢人,乃是...個胡人,當年此人不過是名十餘歲的少年,但其馬術,其對馬匹習性的了解卻遠甚泉州軍中所有人,包括李某,而騎軍之關鍵就在於馬,胡人馭馬之術是遠超我等的。」

大宋禁軍雖是以步卒為主,但並非就是沒有馬匹,沒有騎軍的。

宋立國之初,欲克複幽雲十六州,可去戰敗而歸,永久的失去了燕雲養馬之地,其後就是夏叛宋自立,於是宋幾乎又失去了西北良馬產地。

宋歷朝歷代也是意識到了騎軍在戰爭之中的重要性,也有人提出了以騎制騎之論,可良馬如此難以獲得,且一匹良馬所耗之資是非常巨大的,因此就出現了放棄騎軍,專註於以步制騎之論,專註發展步軍、發展弓弩等器械,意圖與胡騎抗衡。

不過雖然如此,大宋禁軍有上百萬以上,其中的騎軍也是有不少的,主要駐紮在開封府、京西路、河北路、河東路、陝西路等地

宋哲宗皇帝年間,駐紮在開封府的大宋禁軍約六十萬上下,其中的騎軍約十萬人上下,不過崇寧五年,樞密院曾經上奏道,禁軍缺額二十四萬,近創廣勇、崇捷、崇政十萬人,尚闋十四萬。

也就是說此時的大宋禁軍缺編是異常嚴重的,原因是不言而喻的,是朝廷、軍中有人內外勾結,虛報兵額,是大吃空餉,不過此時開封府的禁軍騎軍數萬人還是有的。

宋騎軍也有騎軍裝備,並且遠甚胡騎,且平日裏也是要訓練的,但即便如此,宋騎軍仍不是契丹騎兵的對手。

原因也是不言而喻的,騎馬射箭是北人的基本生活方式,所謂北方之俗,乃是壯士善騎健馬,被鐵衣數重,上下山坡如飛,矢刃不能傷,故胡騎常以騎兵取勝。

北人無他技,所喜者莫過於田獵。

也許北人之中的女子都能縱馬如飛,於馬背之上彎弓射箭如家常便飯,更何況男子?

「那麼就是說我大宋拿胡虜沒有一點辦法了嗎?」劉安節聞言鬱悶的問道。

「非也!」李三堅沉吟片刻,揮了揮手道:「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步制騎,可永遠解決胡騎之患。」

「愚弟聞兄之言,勝讀十年書啊。」劉安節聞言大喜,滿臉堆笑的恭維了一句后問道:「翰韌兄說有辦法就是有辦法的。」

宋之文臣雖基本上是遠離戰陣的,但宋與西夏戰事不斷,平日裏談論較多的便是與西夏的戰事,若是向朝廷獻制敵良策,說不定能夠博得皇帝歡心,從而加官進爵。

蔡京獻克複河湟,拓邊西北之策,隨後朝廷決定由王厚、童貫領軍出征,克複四州,取勝而歸,蔡京也因此加官進爵,當然蔡京得以加官進爵,並深得聖寵並非完全因為軍功,但軍功在其中卻佔了很大的比重的。

軍功、邊功是陞官最快的途徑之一,特別是對於無功名在身之人來說,更是如此,如童貫、高俅等人。

童貫是個閹人,此時卻為大宋熙河蘭湟、秦鳳路經略安撫制置使、武康軍節度使等官,除了趙佶的寵信之外,還與其立下的邊功有着不小的關係的。

高俅也同樣如此,出身卑賤,西北廝混了數年之後,立下了些許邊功,便被拔擢為大宋三衙「三帥」之一,不久之後就要被拔擢為「殿帥」了,掌殿前親軍。

「火!」李三堅沉吟片刻,只簡單說了一個字。

「火?」劉安節聞言頓時有些大失所望...

火攻之計,為用兵者常用之計,並不是多麼新鮮的事情。

但使火攻之計,必須有一定條件的,如天氣、地形地勢、風向等等,三者是缺一不可,這是常識。

「啪!迂腐之言!」劉安節雖有些大失所望,但劉安節卻了解李三堅的為人,知道他絕不會無的放矢,絕不會胡說八道,定是有其深意的,因此默默思考,並未說話,可鄰桌的西北粗豪漢子卻再也忍不住了,在木桌之上重重的拍了一記,是拍案而起,指著李三堅罵道:「量你個酸醋罈子,怎知軍國大事?用火對付騎兵?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也不羞這臉?三國周瑜、孔明借東風,設下連環毒計,黃蓋使詐降計,方才燒了曹操的八十萬大軍,諸葛孔明費盡心力將司馬懿的騎兵引入葫蘆谷,設下埋伏,欲燒死司馬懿及其騎兵,可一場大雨卻澆滅了大火,令孔明之計功虧一簣。放火是要有條件的,要設下埋伏的,難道騎兵衝過來,你用火拒敵?把火把把甩到騎兵臉上去嗎?」

這粗豪西北漢子大概是熟讀三國,舉例均是引用三國之典故。

粗豪西北漢子用力過猛,將桌上的碗碟、酒盅、酒碗等等一股腦的拍到桌下去了,同時聲音巨大,將一旁的瘦下西北漢子嚇了一跳,手中端著的酒盅里的酒水也潑出去了一半。

「哈哈哈哈!」粗豪漢子說的在理,頓時引起了周圍酒客一陣鬨笑。

「對付騎兵?你個迂腐書生,見過騎兵嗎?見過胡騎嗎?」粗豪西北漢子見有人捧場,頓時是越罵越有精神,搶過瘦下西北漢子手中的酒碗,將半碗酒一飲而盡,抹了把嘴上的酒漬後繼續大罵道:「迂腐書生,只知紙上談兵,只怕胡騎衝過來,嚇尿了褲子,量你怎知胡騎的厲害?還有就是,酸醋罈子,額告訴你罷,胡騎厲害,額大宋兵馬也不孬,為何在你嘴中,卻如此不堪?額看你也是個人物,卻放出這屁來...」

「彥崇,你在作甚呀?」瘦小西北漢子見粗豪西北漢子罵得難聽,於是慌忙勸道,心中有些着急,語速極快,同時提高了嗓門,卻忘了掩飾自己的女聲,似乎是個小娘子女扮男裝?

兩人均是一口的關中口音。

「敢問這位兄台,可是軍中之人?」李三堅放下酒盅,不動聲色的問向這個莫名其妙的站起身指著自己鼻子怒罵的西北漢子...

雖李三堅表面之上是不動聲色的,沒有任何異常,可心中已是極為惱怒。

自己話都沒說完,還未闡明自己的意思,這個西北莽漢便跳起身來指著自己的鼻子一通亂罵...李三堅豈能不惱怒異常?

況且李三堅是在與劉安節談論此事,又礙着他什麼事了?李三堅越想越氣惱。

「額是軍中之人呢,額還是將門老種...」粗豪西北漢子答道。

「彥崇...爹爹不許你喝酒,你偏要出來喝酒,一喝酒便胡說八道的。」粗豪西北漢子話未說完,便被瘦小西北漢子打斷了話。

「哦,軍中之人,西軍?」李三堅聞言點頭問道。

「正是咧,呵呵呵呵,額西軍於西北攻城拔寨,是所向披靡呢。」粗豪西北漢子以為李三堅被罵服了,於是咧開大嘴笑道:「崇寧二年,額西北大軍克複湟州並管下城寨一十所,通川堡、通湟寨、省章寨、峽口堡、安撫寨、寧洮寨、寧川堡、安川堡、南宗堡。斬首數千級,招納到湟州管下部族並戶口,大首領膝令等二十一族,戶口約十餘萬計,大首領余奘等五十餘人,小首領把班等四百餘人...」

粗豪西北漢子大肆吹噓一番后,又是咧開大嘴得意的笑道:「胡騎厲害,又怎及我西北大軍?額視胡騎為土雞瓦犬耳!」

「彩!將軍威武!」

「西北大捷,大展我大宋之威風也!」

「胡騎兇猛,又怎及我大宋鐵騎啊?」

「隨便放一陣箭,便將他們射成了篩子...」

周圍的酒客紛紛喝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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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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