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義不容辭

第一百七十九章 義不容辭

宋東京開封府延福宮之內,檢校太尉、開府儀同三司,簽書樞密院河西、北兩房,涇國公童貫厚顏無恥,顛倒黑白,是大放厥詞,將大敗說成是大勝,並將劉法熙河軍失利的罪責全部推到了劉法等人的身上,戰死沙場、為國捐軀的劉法也就成為了一隻替罪羊。

童貫向來是治軍嚴厲,對手下將領是極為苛刻,且位高權重,劉法豈敢違背童貫的軍令?明眼之人早已看出此時童貫完全是在胡說八道,可獨獨趙佶卻是信以為真,趙佶心中的一塊石頭也就落了地。

如此說來,童貫非但無過,還有大功。就如童貫所言,勝敗乃兵家之常事,宋軍先是橫山大勝,后統安城落敗,可最後震武城又取得了大勝,大傷了西夏的元氣,西夏也有可能就此臣服,那麼趙佶就可以專心應付北面之事了,專心與金聯合,克複燕雲十六州,建立千秋偉業。

克複燕雲十六州還需童貫的西軍才能夠完成,對此趙佶倒是心知肚明的。

一統天下之宏願,將要在趙佶手中實現,趙佶又豈能不心花怒放?

趙佶並非愚笨之人,但一個人有時候往往會忽略不開心的事情,而只注意令人歡欣鼓舞之事,特別是好大喜功的趙佶。

欲扳倒童貫、蔡京的少宰王黼有心反駁,但見趙佶一副歡欣鼓舞的模樣,頓時就張了張嘴,卻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王黼可不願意觸這霉頭,而王黼此時心中考慮的是今日事罷,當與童貫如何緩和關係了,扳倒蔡京,今後再尋機會便是。

而蔡京與童貫為一條線上的螞蚱,又怎會當場揭穿他?於是也是默不作聲,又是裝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王黼再不發一言,草雞了,於是滿朝文武大臣無一人替劉法申辯。

「劉法不遵號令,從而戰敗身死,此為他咎由自取,朕當治他的罪,不過念其戰死西陲,朕就免劉法及其家人之罪罷。」趙佶隨後說道。

「陛下如天之仁,臣等感佩於心。」諸臣聞言紛紛開口道。

「李三堅李卿家又是怎樣的?為何下落不明?」眾臣恭維獻媚許久之後,趙佶開口問向童貫道。

「稟陛下...」童貫遲疑片刻后開口答道:「李經略為軍中轉運使,押運糧草至統安城,劉法兵敗后,便不知所蹤。不過據臣所知,李三堅乃是向北而去,十有八九是投靠了西賊。」

童貫是將劉法當做了替罪羊,而多些替罪羊,總比一隻替罪羊好,如此方能令人信服。

啊?李三堅率部投敵了?眾臣聞言均是大驚失色,於殿中是低聲議論紛紛,其中信者有之,不信者也有之,而幸災樂禍之人也是大有人在的。

「你有何憑據言李三堅投靠了西賊?」趙佶也是被童貫之言震驚得目瞪口呆的,半響之後,方才鐵青著臉開口問道。

李三堅為趙佶的潛邸之臣,趙佶為端王之時便與李三堅相識,此時已有將近二十年了,若李三堅真的投靠了西夏,那麼多趙佶來說,又是當頭一棒,將會令趙佶顏面無存的。

同時一名大宋狀元郎、四品朝廷官員、封疆大吏投敵,也是件駭人聽聞之事的,將會令天下之人是瞠目結舌,影響之大,無法想像。

若此事落實,那麼趙佶定會拿下李三堅滿門治罪。

通敵之罪,為夷三族的大罪,是罪無可赦的,罪行可是比童貫強安在劉法身上的罪行要嚴重得多的。

「陛下,老奴捉住的那些個夏人皆言此人因勢孤而投敵了。」童貫聞言答道。

趙佶聞言頓時就默不作聲,而滿朝文武卻是在竊竊私語,而無一人替李三堅分辨。

王黼不會,蔡京等人更不會。

「一片胡言!」半響之後,只一人挺身而出,為李三堅分辨,那就是殿前司都指揮使高俅。

此時的高俅雖為殿前司都指揮使,品秩為太尉,可如此朝堂議政,一名武臣是插不上話的,可此時童貫居然誣陷李三堅,從而將會給李三堅的家人帶來滅頂之災,因此高俅不得不挺身而出,不得不冒着「違制」的風險,不得不冒着被此事牽連的風險,開口替李三堅分辨。

李三堅為何人?是高俅的兄弟,是高俅故主的得意門生,當年兩人便親如兄弟,同為宋帝趙佶的潛邸之臣。當年高俅落魄之時,李三堅甚至拿出了家中僅剩的兩貫錢資助高俅,此情高俅至今難忘。

若是童貫冤枉別人,高俅絕不會替他分辨,可冤枉到了李三堅的頭上,高俅就義不容辭了。

於是高俅走出來指著童貫問道:「童國公方才所言劉法乃是違背你的將令,從而擅自出兵的。可俺三堅兄弟乃是秦鳳路之經略安撫使、知秦州軍州事,為何莫名其妙的做了軍中轉運使?還押運糧草至統安城,難道他也是違背了你童國公的將令嗎?對此,你又作何解釋?」

一人違背將令,也許有可能,可李三堅也是違背將令,然後大規模的籌集糧草、軍械等物,然後將糧草、軍械運往統安城戰場?這就不得不令人懷疑了。

高俅當廷質問,不禁將在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童貫身上,包括大宋帝王趙佶。

童貫頓感有些慌亂,背心處的衣物已被汗水打濕,若是一個回答不當,那麼童貫就會前功盡棄了,欺君之罪可是跑不了了。

「劉法出兵統安城也是李三堅攛掇的。」片刻后,童貫穩定住心神,盡量用平緩的語氣答道。

事情到了此時,童貫也只有強撐下去了,就算是天上下刀子,或將童貫拿入大理寺獄,童貫也必須如此了。

「哈哈哈!」高俅聞言不禁大笑了三聲后又問道:「好,好,你童大國公說什麼就是什麼,可你說俺三堅兄弟投敵叛國又有何憑據?夏人口中所言?捉住的那些夏人在哪裏?可否當廷對質?就算是夏人口稱俺三堅兄弟,難道不是夏人的反間計嗎?離間我大宋君臣,令今上生疑,臣下寒心,這種事情從前又不是沒有過。」

「我...這...反間計?也許有可能吧?」童貫支支吾吾的答道。

童貫所持者,不過就是宋帝趙佶的寵信與自己在西北立下的邊功,掌大宋西軍。而高俅的聖寵不在童貫之下,為宋帝趙佶的潛邸之臣,在這方面,高俅甚至遠在童貫之上,而高俅又是「殿帥」,掌大宋精銳禁軍,拱衛著開封府及大內,這一比較,便高下立判。

「陛下!」高俅冷笑着瞟了童貫一眼后,轉身對趙佶說道:「俺三堅兄弟自幼喪父,與母相依為命,自幼便孝順其母,惟其母之命是從,不敢違背。同時他的五位妻妾及一兒兩女均在京師,三堅兄弟熟讀聖賢之書,豈能捨棄母親及滿門老幼,轉而投敵?如此荒謬之事,天下誰人能信?陛下可否記得,當年三堅兄弟不顧自身安危,為師上疏之事?如此忠孝之人,豈能叛國投敵?陛下,微臣相信俺三堅兄弟是寧死不為此事的。」

李三堅的二夫人王雯已誕下一個女兒,李三堅也就有了一兒兩女。

高俅此言一出,不禁令朝堂眾臣是連連點頭,就連蔡京也是不禁點了點頭,一些大臣還暗叫一聲慚愧。

他們這些人的見識還不如一名以球技博得前程的家奴,如此不禁令人汗顏。

高俅之言還令人無法反駁,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人之行也。人之行,莫大於孝,孝為立身理家之本。在這個世上,拋棄自己母親及滿門老幼,從而叛國投敵之事,還是極為罕見的,幾乎沒有。

「朕也不信李翰韌他會投敵叛國。」良久之後,趙佶面無表情的開口說道:「無論怎樣,我已取得西北大捷,因此朕打算於瓊林苑設下慶功宴,以慶賀此次西北大捷。」

「吾皇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聞言一起唱道。

於是乎,童貫安然無恙,整個大宋朝廷也是皆大歡喜,宋帝趙佶設下宴席,以慶賀西北大捷,酒宴持續了三天三夜,酒宴之上,諸臣均是諛詞如潮,恭維宋帝趙佶的千秋偉業,預祝大宋早日克複幽雲十六州,吞遼滅金,一統天下,立不世之宏業。

至於李三堅及其黑旗軍的命運就無人理會了。

李三堅及其黑旗軍孤軍深入夏腹地,無論是怎樣的情形,其命運就可想而知了,幾乎就是死路一條了。

李三堅命懸一線,朝廷大臣當中,歡喜者有之,為其惋惜者有之,幸災樂禍者也有之。

而蔡京此時的心中不但沒有幸災樂禍,反倒是有些替李三堅惋惜。

蔡京與李三堅的糾葛已經有許多年了,蔡京惋惜的是曾為自己女婿的李三堅,若是當初能夠逢迎自己,那麼此時李三堅必為蔡京的強助。

只可惜李三堅是豬油蒙了心,處處與自己作對,而作對的結果便是遠赴西北苦寒戰亂之地為官,隨後就命喪西北了,蔡京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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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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