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秦王破陣樂

第二百零一章 秦王破陣樂

「你欲如何?」焉支山下,草原之上,李三堅驚聞劉法戰死之噩耗,頹然坐下,喃喃自語道。

夏晉王李察哥見狀心中暗喜,又將李三堅請進帳篷之後緩緩的說道:「熙河精銳已全軍覆沒,天生神將業已兵敗身死,你覺得你這支殘軍,能夠堅持多久?李三堅李翰韌,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也!本王望你能識天下時局,遼帝耶律延禧昏庸無道,而新崛起之金,已兵臨遼城下,遼覆滅就在眼前,金滅遼后,則必然南下,飲馬南朝花花江山。南朝道君皇帝昏庸無道,其下百姓民不聊生,民變疊起,南朝業已危殆矣!而以你李翰韌的本事,當執政於南朝,振興社稷,可卻被發配邊塞之地戍邊,實為大材小用也!蓋聞聖人在位,則群材必舉,官才任能,輕重允宜,大任已備,則不抑大材使居小位;小材已極其分,則不以積久而合處過材之位。你李翰韌實為英雄無用武之地,我大夏聖上秉性英明,有仁智通明之德,躬儉省約,勵精圖治。」

「住了,絮絮叨叨、啰啰嗦嗦的,你到底想說什麼,就請直言罷。」李三堅聽得頭痛不已,於是打斷李察哥之言道。

李察哥眼角閃過一絲怒色,隨後很快臉色如常,居然自袖中取出一柄精美的摺扇,「嘩」的一聲打開,輕搖摺扇,帶起一陣香風,邊搖邊說道:「若你李翰韌肯降了我大夏,我大夏必厚待之。」

「哦?如何厚待?」李三堅聞言淡淡的問道。

他娘的,大冷天的你扇什麼風,裝什麼蒜啊?李三堅心中怒罵道。

「本王已請得聖詔,若你李翰韌肯歸降我大夏,定以國士待你,敕你為西涼王。李翰韌,覺得如何?若你不幸身死,你一大家子人可是失去了主心骨了,棟樑坍塌,房屋必毀。呵呵,據本王所知,你李翰韌家中的嬌妻美妾可不少呢,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她們斟酌一二吧?」李察哥緩緩的說道。

李三堅聞言低頭沉默不語,似乎是有所心動,李察哥見狀心中暗喜,也不打擾他,含笑看着李三堅,緩緩的輕搖摺扇,耐心等待李三堅做出決定。

以某件事情摧毀對方的自信心,使對方逐漸失去心理防線,從而猶豫不決,隨後就以高官厚祿、金銀財寶、美色等相誘,再加上李察哥的巧舌如簧,事情定會是事半功倍。如此手段,李察哥是屢試不爽的,因而只要李三堅是個人,是個有着七情六慾之人,十有八九就會落入李察哥的彀中。

「西涼王?你們倒也大方。」良久良久之後,李三堅曲起手指一邊輕輕的敲擊著木案,一邊對李察哥笑道:「如此豈不是與你平起平坐了?」

「本王姓李,你也姓李,李翰韌你年長為兄,本王甘願為弟。」李察哥點頭微笑道:「因而不要說平起平坐了,就說本王居下,也是心甘情願的。本王甘居兄麾下,決非虛言。」

「多謝晉王了!」李三堅聞言不由得也是輕笑道:「方才你提及李某之愛妻、愛妾,而李某想說的是,晉王所言不差,她們皆為李某心愛之人。可若是李某真的歸降了你朝,反倒是害了她們了,哎,若我投敵叛國,朝廷豈能輕易放過她們?」

「哈哈哈哈...」李察哥聞言大笑道:「李翰韌你為何話說的如此難以入耳?投敵叛國?就算是投敵叛國又不是你李翰韌獨有。翰韌兄啊,大丈夫何患無妻?若你歸於我朝,美人嬌娘還不是由着你挑選?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南朝美人如雲,我大夏美嬌娘可也不少呢...」

「啪!」李三堅忽然臉色大變,重重的在木案之上拍了一記,將李察哥驚得差點將手中摺扇扔去...

「爾等以為李某為無情無義之人嗎?」李三堅大怒道。

「兄長,你...?」眼見着李三堅似乎是已經心動,卻忽然變了臉色,如此不禁令李察哥愕然問道。

「兄什麼兄,長什麼長?」李三堅打斷李察哥之言喝道:「李某乃是堂堂漢家男兒,而你為羌人,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談何兄弟?」

李三堅頓了一頓后,緩緩的說道:「家母在李某幼時便寡居,含辛茹苦的將我養大,所為者何?是為了令李某成為一名堂堂正正之人,而不是一個千夫所指、投敵叛國的奸賊。李某家在南面,李某之祖墳亦在南面,若為此逆舉,必被世人掘了祖墳。某死後,亦是羞於見先祖也。你之前言吾皇昏庸無道,李某此刻不願否認,也無法否認。吾皇雖有所失德,然李某少時便受吾皇厚恩,直至今日,李某無以為報,只有以死相報了。」

「李三堅!」李察哥似乎是惱羞成怒了,伸出三根「玉指」對李三堅怒道:「你真以為本王拿爾等沒辦法了嗎?將本王惹惱了,三個月之內必將爾等全部剿滅,到時候,只怕是你李狀元將會身首異處,埋骨他鄉了。」

「哦?是嗎?」李三堅不怒反笑,露出了一口白牙,輕笑道:「若是你拿我等有辦法,今日也不會約李某於此地會面了。也許你是暫時沒辦法,長久來說,李某及麾下將士也許會埋骨他鄉,但李某此刻想說的是,真是到了那一日,李某將與麾下所有將士,戰至最後一刻,戰至最後一人,誓死不降!劉老將軍戰死沙場,李某及麾下所有將士甘願步入劉老將軍之後塵也!」

李察哥聞言收斂怒色,努力遏制住心中的翻湧,臉色又變得如常了,看着李三堅是久久不語。

「真的不降?」良久之後,李察哥開口問向李三堅道。

「要戰便戰,決不歸降!」李三堅斬釘截鐵的大聲答道。

「既如此,李狀元是否願聽本王撫琴一曲?以消除你煩亂之心?」李察哥聞言嘆了口氣后說道。

撫琴一曲?李三堅聞言頓時大感莫名其妙的,雙方已是劍撥弩張,眼看着就要談崩了,他李察哥居然此刻欲撫琴一曲?難道是他氣魔障了?還是想以琴音再勸自己歸降?

簡直是天方夜譚,李三堅心中納悶不已。

不過此時李三堅倒想看看李察哥要玩什麼花樣,耍什麼花招,於是微微一笑道:「既然晉王有此雅興,李某洗耳恭聽便是。」

李察哥點點頭,就命侍女們準備撫琴所用。

在這個世上,撫琴之前需要準備許久,需沐浴更衣、凈手,還要準備琴桌,琴桌之上還需有「爐瓶三事」,即香爐、箸瓶及香盒,此外還有十善、十誡、十二欲、七要、五不彈等諸多講究。

李察哥雖為黨項人,但似乎是深諳此道,除了沐浴更衣之外,其他的幾乎都準備好了,折騰了好一陣之後,方才將手放在了琴弦之上。

片刻后,一曲婉轉而動聽的琴音響起,氣勢雄偉激昂,高昂而雄渾,一副小小的古箏居然被李察哥奏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就彷彿是指揮着千軍萬馬正進行破陣衝鋒一般。

李三堅也會撫琴,但卻是自愧不如。

良久之後,李察哥撫琴畢,琴音回蕩在了草原之上,使得帳篷周圍雙方護衛都遺忘了劍撥弩張,遺忘了緊張對峙,靜心聆聽這個盪人心魄的曲目。

「李狀元,可知此曲?」李察哥隨後手撫古箏,看着李三堅問道。

「不知...」李三堅據實而答,搖頭道:「不過有些似《十面埋伏》?」

李三堅會撫琴,但來來回回的就只會彈奏《十面埋伏》、《鳳求凰》等幾個曲目...

「《十面埋伏》?」李察哥聞言詫異的說道:「非也,此曲非《十面埋伏》。不過用《十面埋伏》命名此曲,也並無不可。」

「就如李狀元目前的處境?」李察哥隨後微微一笑,問向李三堅道。

「任你十面埋伏,某亦是來去自如。」李三堅聞言也是咧嘴一笑道。

「哦,是嗎?」李察哥聞言淡淡的說道:「此曲名為《秦王破陣樂》,本王就以此曲與李狀元送行吧。」

「《秦王破陣樂》?」李三堅聞言點頭道:「如此還是多謝晉王了,李某也就此告辭了。」

這大概是雙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氣氛還算是友好的會面吧,李三堅心中暗道,接下來的事情便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廝殺了。

李三堅說罷起身打算告辭了。

「且慢!」李察哥微微一笑喊住了李三堅道:「難道李狀元仍是想鑽山溝嗎?」

「敵強我弱,不得不如此啊。」李三堅對曰。

「呵呵,本王今日與你送行,乃是送你回南朝的,非送你繼續鑽山溝的...」李察哥聞言忍不住笑道。

「回我朝?」李三堅聞言驚訝的看着李察哥,片刻后不悅的說道:「某素聞夏晉王足智多謀,可李某亦非易於之輩,如此詭計,就不必在某面前賣弄了吧?」

將黑旗軍誑出來,然後半路而擊,李三堅豈能上他的當?

「知道你非易於之輩,否則本王也不會出此下策。」李察哥又是忍不住笑了笑后,拍了拍手。

一名夏護衛取出了一個號角,隨後就吹響了號角。

山魁等人大驚,立即拔刀出鞘,轉頭看着遠方,一旦事情不對,立即搶進帳中,能夠殺掉李察哥就殺之,實在不行,就護著李三堅退走。

李三堅也是緊張的握緊了吳王劍,並斜視着李察哥,尋思著如何能夠將其斬殺或擒住。

李察哥輕搖摺扇,微笑不語。

李三堅、山魁等來的卻非夏千軍萬馬的衝殺,而是一名手持旌節的宋使。

宋使手持旌節,在數名護衛的護衛之下,騎馬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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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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