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一定會來

第二百零二章 一定會來

「翰韌兄啊,可想死兄弟了!」大宋使臣劉安節見李三堅渾身衣甲破爛不堪,瘦削的臉頰之上鬍子拉碴的,平日裏修剪得整整齊齊的鬚髮也是亂糟糟的,眼中帶着血絲,嘴唇乾裂,顯得異常的憔悴,當年的那個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狀元郎,早已是蕩然無存,此刻就如一名鄉野村夫一般,於是心中不由得大怮,抱着李三堅泣道。

劉安節抱着李三堅,旌節卻是緊緊的抓在手中。旌節代表朝廷,代表皇帝陛下,可不能隨便丟棄或毀損。

不過李三堅雖然如此,但身子卻是愈發的健壯,同時不經意間就帶着一股威嚴、狠戾,不怒自威的,令人不敢直視,且不寒而慄。

「元承賢弟,你如何來到此處?」李三堅見到劉安節,也是大喜過望,同時也是異常興奮,看了一眼一旁的俊美瀟灑的夏晉王李察哥后說道。

李察哥微笑不語,做出了個請自便的手勢。

「弟奉陛下之命,接兄長等回家。」劉安節答道。

「通議大夫、龍圖閣學士、秦鳳路經略安撫使、知秦州軍州事李三堅接旨。」劉安節隨後持節正色說道。

「臣堅接旨!」李三堅聞言慌忙略微整理了一下衣甲,正了正頭上的兜盔,向南而跪,大聲接旨道。

「秦鳳帥臣李三堅,以一身轉側絕域,曉譬諸國。時政平則文德用,而武略之士無所奮其力能。發憤張膽、爭膏身於夷狄,乃一時之志土也。一支孤軍撫西域、走匈奴,古今參合坡頭骨,儘是離披見鶻烏。必如李翰韌,方是滿腹皆兵,渾身是膽。朕心甚慰...今已與西戎彌兵息戰,故令班師回朝,朕翹首以待...敕堅范陽子爵、正奉大夫、觀文殿學士、領兵部尚書銜、陝西、河東、河北宣撫副使,麾下部曲,俱有封賞。」劉安節大聲宣讀聖詔道。

「臣堅領旨,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三堅三叩九拜,哽咽的說道。

「翰韌兄,快快請起!」劉安節宣讀聖詔之時,代表的是大宋皇帝,宣旨完畢之後,便以兄弟的身份慌忙扶起了李三堅。

「呵呵,恭喜李狀元了。」夏晉王李察哥不動聲色的看着李三堅微笑道。

「彌兵息戰?」李三堅看看劉安節,又看看李察哥,詫異的問道。

李三堅領一支孤軍孤懸於塞外,消息閉塞,因此並不知道宋、夏雙方朝廷已訂立合約。

而令李三堅感到萬分詫異的就是,不久之前,雙方還打得熱火朝天、不可開交的,橫山宋軍大敗夏軍,統安城之戰夏軍大敗宋劉法大軍,並殺死了劉法,雙方早已是如同仇寇,勢若水火,可轉眼間就罷兵了?

「怎麼?李狀元還想打?」李察哥輕搖摺扇,笑着反問李三堅道。

「晉王何出此言?你真以為李某為窮兵黷武之人嗎?彌兵息戰,利國利民,於我朝如此,於你夏亦如此。」李三堅說道。

「哼,你李翰韌倒也明曉事理。」李察哥哼了一聲后說道。

「翰韌兄,夏已俯首稱臣也!」劉安節昂首挺胸的看了一眼李察哥說道。

李察哥聞言又是哼了一聲。

原來如此,李三堅心中暗道,宋師老兵疲,國困民疲,已無力再戰,夏也同樣如此,因此雙方簽訂合約,彌兵息戰。那麼李察哥應該是在與李三堅會面之前,是早已知道此事了,還以勢相逼、以利相誘,逼迫或引誘李三堅及所部黑旗軍歸降於夏。

這就表明了宋、夏彌兵息戰,只不過是暫時的,均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一旦緩過勁來,說不定又是烽煙再起,就如兩頭野獸般的,斗的是兩敗俱傷,隨後暫時罷斗,恢復體力、傷勢,之後再斗。

因而黑旗軍此時當利用目前的良機,速速回到宋境,是為上策,李三堅心中暗道。

話說黑旗軍在夏西北邊境與夏軍周旋了這麼久,雖未全軍覆沒,但卻是損失慘重,處境也是異常艱難,軍中士氣也是日漸低靡,李三堅是竭盡全力,方才勉強維持,若是日子拖久了,那麼將要發生何變故,李三堅也是無法預料的。

「北朝晉王,李某就此告辭了,此前多有得罪,望晉王擔待一二。」此刻黑旗軍大部尚在山中,李三堅急於向黑旗軍眾將士宣佈這則好消息,於是拖着劉安節向夏晉王李察哥告辭道。

夏晉王李察哥領軍大破宋大軍,並斬殺西北邊陲名將劉法,李三堅當恨其入骨才是,可兩國交鋒,死傷也是尋常之事,就如李察哥所言,死在李三堅手中,死在黑旗軍手中的夏人也並非少數,再加上李察哥的俊雅,風度翩翩的。李察哥並未毀辱劉法的遺體,且命人安葬其遺體,就令李三堅實在恨不起來了...

李察哥一曲《秦王破陣樂》,令李三堅隱隱的有了些許知音之感。

就算李三堅恨李察哥入骨,此刻也不能表現出來,否則豈不是就顯得李三堅太過淺薄、無半點風度?

「李狀元客氣了...」李察哥將摺扇合攏,在手心輕輕敲了一記后微笑着說道:「李狀元去收拾殘部吧,本王就於此地恭候了。」

「嗯?晉王之意是...」李三堅聞言有些擔憂的問道。

難道他還不死心,或者說不甘心,欲半路劫殺黑旗軍,李三堅心中暗暗擔憂道。

「李狀元為客,本王是主,本當盡地主之誼,但你歸心似箭,本王也不挽留了。不過本王打算親自護送李狀元出境,不知狀元肯否?」李察哥聞言微笑着說道。

行啊,你願意跟着就跟着罷,有何陰謀詭計就使出來吧,老子接招便是,李三堅聞言也是微笑着看着李察哥點了點頭。。

........................

「元承賢弟,朝中時局如何?」李三堅與劉安節策馬而行,邊走邊問道。

「朝中時局?哎...」劉安節聞言面呈難色,重重的嘆了口氣。

「元承啊,此地只你我兄弟二人,又是遠在北地,還有何為難的?還有何言不能言之?」李三堅察言觀色,於是問道。

「今上依然昏聵,驕奢淫佚...」劉安節聞言看了看四周,山魁等護衛遠遠的跟在後面,周圍為一片開闊的草原,確如李三堅所言,周圍只李三堅與劉安節二人,於是開口低聲答道:「寵信佞臣、溺信虛無、崇道游觀,大興生辰綱、設明堂、修方澤、立道觀等等。而蔡京、王黼、梁師成、童貫、楊戩、李彥、李邦彥之流又巧立名目,增稅加賦,搜刮民財,致民力困竭、民不聊生,民變疊起啊!」

「等等,李邦彥?他又做了何事了?」李三堅聽到「李邦彥」三字后,就打斷劉安節之言道。

劉安節聞言看了一眼李三堅道:「他倒沒什麼大的惡事,只是擅長戲謔,一味取媚於上而已。」

李三堅聞言搖了搖頭,對於自己的這個大舅哥,李三堅其實也很無奈,身居高位,卻不思諫君報國,只知取媚於上,但李三堅又有什麼辦法?又能以何相勸?對於自己視作兄、師的趙佶,李三堅數次或直或婉言相諫,卻也是毫無作用。

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就是這個道理。

「民變疊起?此刻哪裏起了民變?」李三堅沉默一陣后又問道。

「京東、京西、河北、河東、陝西等地。」劉安節聞言答道。

「沒有江南?」李三堅又問道。

「江南?江南我倒未聽說有何大的變故,翰韌你何故忽然提及江南?」劉安節聞言詫異的問道。

「江南、嶺南為李某初為官之處,因而有些擔憂,元承,你接着說。」李三堅慌忙胡亂找了個借口掩飾道。

「京東、京西、河北、河東、陝西等地民變疊起,尤以京東為甚。」劉安節不疑有他,點點頭接着說道:「京東巨賊宋江,以三十六將橫行河朔、京東,官軍數萬莫敢抗...」

「宋...宋...江?三十六將,非一百單八將?」李三堅聞言大吃一驚,又打斷劉安節之言,結結巴巴的問道。

他這是怎麼了?難道翰韌兄他識得宋江等賊,或者李三堅在西北之地呆久了,呆魔障了?一名亂匪而已,至於這麼緊張嗎?劉安節看着李三堅,心中暗暗納悶道。

「我只聽說巨賊宋江麾下有三十六將,並非是一百單八將,聚眾數千,其巢穴位於水泊梁山,翰韌兄你這是...?」劉安節問道。

「沒...沒什麼...只是擔憂我大宋江山社稷而已...」李三堅又是慌忙掩飾道。

該來的看來還是會來的,李三堅心中暗道,大宋的這條破船該駛向哪裏,還是會駛向哪裏的,不會因為李三堅的來到而改變,除非是由李三堅掌舵。可到目前為止,李三堅雖貴為朝廷三品大吏,但仍是非宰、執之臣,仍是沒有執政,更不要說掌舵了。

「弟曾經聽兄說過,天下將要大變,說的就是此嗎?」劉安節隨後問道。

李三堅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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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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