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臨陣倒戈
「只是如何？朕倒要聽聽，你今日如何狡辯！」康寧皇帝神色大變，從一開始對待屈揚的和顏悅色，變成了另一幅面孔，其中展露之意，無外乎恨鐵不成鋼，當然，這些東西，僅僅是康寧皇帝想讓人看到的，至於他心底里的真實想法，除他之外，其餘人只不過知曉零星半點。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再做任何退縮也毫無意義，屈揚沉聲道：「只是吏部中興乃吳俊明吳尚書一手位為之，若論功勞，吏部之中無人能及，吳尚書對待吏部的感情，同樣是所有人無法比擬，要是由吳俊明繼任尚書之位，定會讓吏部再創巔峰，為大寧貢獻更多的力！」
康寧皇帝微微點頭，雙目當中流露出清淺笑意，不過他沒有回應屈揚這一番話，而是問道：「其餘三位愛卿，你們對此事有何看法，與朕說說，好讓朕也拿個主意。」
屈揚急忙以眼神示意，樂榮、程經業、江志誠三人今日本意便是為了吳俊明一事，若是尋求這三人意見，那對於屈揚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可面對屈揚的目光，三人皆是閃躲，完全避免與屈揚目光之間的碰撞，三人察言觀色的本領極佳，今日康寧皇帝明擺着怒氣未消，要是讓他們觸這個霉頭，他們也不情願，畢竟朝廷還是陛下的朝廷，就算吳俊明手裏掌握着他們的把柄，可到頭來終歸是康寧皇帝說了算。
但他們同樣不能讓吳俊明狗急跳牆，一旦吳俊明將手手中掌握的證據公之於眾，他們這些人再無未來可言，除非康寧皇帝真的能做到視而不見，在他們的接觸與印象當中，康寧皇帝並不是這樣的人，面對不公之事，他不會縱容，哪怕有他交情甚深者，也會秉公處理，所以這才是他們這群人受吳俊明要挾的最終原因......
樂榮、程經業、江志誠彼此對視一眼，從互相的眼神當中找到了答案，這番答覆至關重要，絕不只是說幾句話這麼簡單，如果得罪其中一方，在朝廷中便會步履維艱，甚至遭受毀滅之災禍。
作為刑部尚書的樂榮率先開口：「稟告陛下，吳尚書之能，雖我為刑部之員，卻也能從傳言之中窺探一二，陛下與吳俊明吳尚書也有接觸，吳之能力，不可小覷。」
樂榮做短暫停頓，不過在這片刻之中卻讓屈揚放了心，甚至苦悶的心情都有了一絲改變，他一人之語不可靠，但這三位侍郎呢？康寧皇帝總不能視若無睹吧？他暗暗欣喜，或許今日便能將吳俊明回歸吏部一事徹底解決！
但在樂榮下句話中，卻讓屈揚徹底傻了眼。
「可是陛下，話又說回來了，世間能者千千萬萬，但其中德行兼優者，少之甚少，為官者才能為其一，而需更為注重的則是自身秉性，陰險狡詐者、貪得無厭者，就算世間少有能人，照樣不可用之。」
一直面無表情的康寧皇帝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他道：「愛卿所言不錯，德為人之根本，若缺德，則無落腳之處，朕任人之道，一直遵循於此。」
「陛下高瞻遠矚，微臣佩服！」樂容痕迹深重的拍了一個並不算高明的馬屁。
康寧皇帝很奇怪為何這三人會在關鍵時刻倒戈相向，他們不應該與吳俊明同一戰線嘛？可到頭來卻又反覆，饒是他，此刻都一頭霧水，不過康寧皇帝也不傻，既然他們之間有嫌隙，康寧就要讓這條細縫不斷大張！
「不過愛卿之言何意？難不成在愛卿眼中，吳俊明吳尚書品行不端，難以委以重任？」
康寧皇帝一句話又讓屈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怒火中燒，本來與自己算是同盟，可已經到這種關頭竟然改了口，這不是限他一人與刀山火海嘛？怒歸怒，可心中仍忐忑不已，因為接下來的話關乎對吳俊明的審判，但凡他們堅持己見，吳俊明絕大程度上是不可能重回朝廷了。
樂榮面容波瀾不驚，一臉平靜，康寧皇帝炙熱目光似乎並未讓他有絲毫變化，而屈揚那吃人的眼神，更不會讓他心驚。
只聽他道：「啟稟陛下，臣與吳尚書並無私交，其品行自然不知，不過能從京城內風評中略知一二，屈揚屈侍郎與秦受秦侍郎皆為吏部官員，為免其嫌，自難評斷，不過陛下卻能從過往接觸之中窺探皮毛。」
這番話如同一碗水端得四平八穩，誰都不得罪誰都不親近，而且最終又將話語權交在康寧皇帝身上，這也是其高明之處，就算康寧皇帝明擺着對吳俊明不滿，也不能斥責其秉性，他是皇上，這些話從別人最終得出是一種意思，從他嘴裏，就又成了另外一種味道。
康寧皇帝又笑了起來：「朕的朝廷內果真暗藏賢能，有此朝臣，大寧再築興盛只是時日問題啊。」
樂榮聽了康寧的話也微笑起來，此話非褒實貶，做人可以滑頭，絕不能太滑，這種人永遠得不到別人信任，樂榮自知康寧對他印象本就不深，今日一席話，只要保得住他如今地位便可，至於官途，他早就沒這個念想了。
「程愛卿、江愛卿，二位愛卿意下如何？朕清楚你們來意，都說說吧，讓朕好做決斷。」
程經業本想以與樂榮意見相同敷衍，不過康寧卻沒給他這個機會，他思索說道：「吳俊明吳尚書多年功勞不可不見，可同樣積累不少罪責，而在閑賦於府之前，大多功過相抵難以定論，臣建議陛下從長計議，以過往經歷論之，尋其公道之法，還吳俊明吳尚書一個公道，也還朝廷官員與天底下老百姓一個公道。」
得，康寧皇帝還準備挨從他的話語當中找到一絲紕漏來作文章，可他回答與樂榮無異，沒有任何偏袒。
「程愛卿言之有理，此事確需從長計議，看來今日御書房一議是有唐突。」
「江愛卿，朕也想聽聽你的意思。」康寧皇帝看向一行人中最右站着那位問道。
江志誠略顯慌亂，很明顯沒有想好如何作答，不過卻也不敢讓當天皇帝久等，硬著頭皮道：「吳俊明閑賦於府，是其主動為之，或有其罪孽，不乏反省之意，微臣認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若吳俊明吳尚書有所頓悟，倒也不是不能重回吏部。」
這主兒同樣兩方都不得罪，到底有沒有好好反省，這本身就是一件很主觀的事，若光憑吳俊明嘴說，定對他有利，但只要康寧皇帝皇帝不鬆口，認為他並未醒悟，依舊能讓他呆在府邸不得出入。
從他們的回應當中，康寧得出一件事，從一開始的吳俊明立場，他們逐漸中立，雖不知緣由，不過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好消息，只要他們逼迫不緊，再撐半個月已然足夠，到時候天王老子為吳俊明求情，都沒有用！
「既然如此，幾位愛卿便退去吧，朕乏了。」
屈揚滿臉的不甘心，可僅顯露片刻又隱藏起來，他知道，光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完全無濟於事，他恨恨望着身旁三人，怒意十足，御書房一出，他定要好好質問一番，他們三人到底是何意思！
秦受玩味的掃了眼劫後餘生的刑部、禮部、工部三位侍郎，今日對他來說不算全無收穫，只要這些人並非全心全意的幫助吳俊明，對秦受來說就已經夠了，他們這些人鬥來鬥去都逃不脫皇上手掌心，吳俊明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的朝廷，盡歸於康寧皇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