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爭論

為首黑衣人身邊的人果真猶豫了，其中與林屠地位最近一人湊到他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不過說罷，林屠眼身十分冷酷，就好像聽到一件厭惡的事。

不過這個訊息被吳俊明捕捉到了，他嗅覺靈敏，心中打定主意，一定是對方有人願與自己做這筆交易，而林屠不想壞了規矩，由於這種矛盾，才使林屠並沒有一開始那般無所顧忌。

看來他們沒有擰成一股繩子。

這對吳俊明來說是一件非常好的消息，只要有人不想殺他，一時半會這顆腦袋還是掉不了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從來不是亂下承諾的人，只要答應你們的銀子，我人一旦回到府中，立馬送出，若你們不信，可親自押我回府，當然，諸位也不用怕我耍什麼陰謀詭計，只要一柄鋼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哪還敢有其他心思呢？」

這番話無異於火上澆油，讓林屠手下各執一詞的兩派矛盾更家激烈，但對吳俊明來說，這也是他的護身符。

林屠冷冷盯着吳俊明，眼神當中泛出淡淡的殺氣，很明顯，他不願收下這筆不該拿的銀子，也不想與自己所殺之人交易，從小，林屠的江湖氣十分濃厚，他相通道義，相信情義，也願意結交五湖四海的朋友，讓他走上今日這條道路的只是一件他從始至終不願提及的事，不過就算他以殺人為生，可依舊沒有壞過規矩，在他心底，他所堅持的一切正是他賴以為生的根本。

不過其餘黑衣人並不這麼想，他們分成兩派，其中之一只在乎自己的利益，無論別人對他們作何評價，對他們來說都無關緊要，只要自己的生活蒸蒸日後便夠了。

但另一派則與林屠一樣的念頭，他們最早跟林屠的那批人，腦海中已經灌輸進林屠的理念，可以說他們算得上林屠的死忠，只要林屠一聲令下，他們赴湯蹈火毫無怨言。

「林屠，此人殺不得。」

林屠穿過人群，走到後面，緊隨他的是另外一黑衣人，林屠半倚牆壁，便聽那人說道。

「殺不得？為何殺不得？」林屠反問。

「我保了。」三個字從他嘴裏吐出，帶着磅礴氣勢。

說話之人在白臨寨中的地位不低，甚至可以說只在林屠之下，方才與林屠耳語的正是他。

「你保了？你算什麼？」林屠口氣自然不弱，好歹他還算明面上的白臨寨寨主，若讓他一句話便堵住了嘴，那他寨主的面子還往哪擱，以後讓位罷了。

另一位黑衣人笑出了聲：「林屠，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我是不是人物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只要知道，你在誰手下就好。」林屠見識過此人的本領，單論武功，光他一人絕對不敵，雖然不至於一碰就碎，但對方打敗他也不是什麼難事，所以林屠就算生氣，也不能說話太過分，否則撕破臉皮對方立馬便能制服自己。

「手下？你說這話心裏不害臊嗎？我楊旭來之前便與你說了個清楚，你暫供我容身之處，我為你賺錢效力，賺來的銀子分文不取，就當是為了報你收留之恩，我從一開始申明，你與我從來沒有手下與主子的關係，林屠你別用這層關係壓人！」

楊旭所說不錯，就連林屠本人都十分清楚。

「就算如此，此人的生死也不該由你定奪，你武功不低，但光憑你一人，你能抵擋我林屠手下的兄弟嗎？」林屠不能讓步，他要保住自己的金字招牌，楊旭能拍拍屁股就走了，但林屠已經將白臨寨當成了自己家，飄搖半生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他熟悉一個地方后便不想再去陌生之處，可一旦壞了自己的名聲，唯有離開這一條路可走，所以他今夜定要堅持到到底。

楊旭冷笑連連：「你不會真以為只有我一人想要這筆銀子吧？手底下的兄弟們什麼德行你林屠應該比我清楚，你有死忠不假，但又有多少人只是表面上服你，你應該算過吧？到時候打鬥起來，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你說的是事實又如何，大不了碰碰便是，今夜這人，我林屠殺定了！」

楊旭眉頭一皺：「你這又是何苦呢，只要留他一條命，你我得到的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大不了我讓步，讓你多拿一份，你看如何？」

「這不是銀子的問題，你楊旭懂個屁！」林屠面色鐵青，他自認為高這些人一等，便是在此處有所文章，他講規矩，守道義，豈能同只認銀子的他們一般貨色？

「人們都說你林屠是個性情中人，在我楊旭眼中，你也就是個表面人物，你今夜非要他死，不就是想讓外人誇讚你一句義氣之輩罷了，你殺人如麻，身上背着許許多多的罪孽，你要這名聲又有何用，難不成你能還想生活在陽光下？得了吧，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你我都不過是過街人人喊打的老鼠，你比我頂多強的一點便是，會有人在殺你的時候說你一聲是條漢子，但對你依舊照殺不誤，既然都是死，你非要這聲漢子不可？」

楊旭這番話是赤裸裸的現實，就算林屠不願接受，但他相信，這是無法更改的下場，一旦抓到官府手裏，他與楊旭都是死，沒有人會為自己惋惜，沒有人會為自己求情。

不過這麼多年過來了，愛惜自己羽翼已成了一種習慣，深入所作的每件事當中，所以林屠明知道是錯，但他依舊不改。

被楊旭揭穿，他自然不爽，不過也不能動怒，就算起紛爭，也一定是當着眾人的面，像現在這般悄無聲息的爭鬥，他是要吃大虧的。

「你我為人處世截然不同，你不必勸我，我也不會將你同化，我林屠從始至終有自己的底線，殺人取銀，做的是刀口舔血的買賣，活的卻是自己的信譽，一旦名聲臭了，就算你所要的銀子再少，也沒有人願意雇傭你。」

「可今日賺得這筆銀子，你我日後再不用苟且為生，林屠，你不能因為你的一己私慾便將兄弟們的未來一手葬送！」楊旭試圖說服林屠，畢竟動起手來，只能是兩敗俱傷，雙方和和氣氣做完這筆買賣，之後好聚好散，可要是相處這麼久的兄弟刀劍相向，也是他不願見到的場景。

「他說什麼你便信什麼？難道你就不怕他在唬你？」

「他是吏部尚書吳俊明，你林屠別裝傻，這個名字你我如雷貫耳，曾經不是沒有人想要他的人頭，只不過那時他如日中天，你我怕有危險便沒有接，這樣的人到底存有多少金銀，你林屠難道猜不出個大概？」

林屠輕哼一聲：「你也說了，那時曾經，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吳俊明早沒了當初的盛況，若他仍像之前，你我哪敢動手。」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在位時積累的銀子又不會因為他的退位而散去，這是實實在在東西，不可能憑空消失！」

「誰又能確定他為了官職四處打點時不會將銀子花光，為官者，將官職看得銀子要重得多。」

「你！你他媽就是想讓他死罷了！」

「銀子有的是機會去賺，可名聲臭了就真的臭了，若吳俊明誇大事實，手中銀子不夠兄弟們安度日後，到時候說什麼都遲了。」

「不遲。」楊旭目光帶着一抹古怪的笑意，與人對視身體為之一顫。

「要是他拿出的銀子讓我們不滿意，一刀殺了便是，到時候既保住了名聲，又得到了額外銀子，何樂而不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