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扯皮

今夜白蓮教並沒有大事相商，只是許久不見，為了避免人心的疏散而特地聚集，所以在燕六說了幾句不咸不淡的囑託后，各自也就散去了，最後院落中留下的只有紅陽女與燕六。

燕六也準備動身了，可見紅陽女仍然沒有動作，便問：「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紅陽女冷冰冰道。

燕六不放心，繼續問道：「還不走嗎？還有事？與我說說。」憑藉多年的情份，燕六對紅陽女的態度沒有其餘人那般恐懼與恭敬，反而多了些親近。

紅陽女沉默片刻，和聲道：「白蓮教諸事你多上心，如今不到動手的時候，若總壇亂加插手，勢必會導致損傷慘重，所以不可任由他們亂來，有我在，自然輪不到他們染指，但你的態度也要強硬一些，海津城的白蓮教是你我的心血，絕不能讓他們當槍使。」

「記下了。」燕六雖然不明白為何紅陽女忽然提起了這個，但只要是她說的話，哪一句都需要銘記在心，聽她的沒有錯，這也是燕六這麼多年積累的經驗教訓。

夜風吹來，二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看來夜的確深了。離開的路上，燕六後知後覺，總覺得紅陽女話裏有話，似乎像是臨別的託付......

......

翌日，錦衣衛衙門內，正在床榻上熟睡的鐘逸忽然聽到外面稟報：「大人，林神醫來了。」

鍾逸「蹭」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立馬開始穿戴衣物，算算時日，林菀如有許久沒有來衙門了，鍾逸先前倒心存邀請之心，可病都已經好了，哪還有理由去勞煩她呢，否則不顯得太過刻意，今日林菀如主動上門，着實讓鍾逸震驚一番，但他的確要備好待客之禮，畢竟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絕不能怠慢。

穿戴洗漱一氣呵成，兩樣加起來沒有三分鐘，從鏡子中打量，看着自己的人模狗樣，鍾逸這才泛起微笑，果真是一幅俊秀的好皮囊，若是換在自己的年代，隨隨便便一聲「阿姨，我不想努力了......」便有許多女性送上門來。但現在不同，自身實力才是硬道理。

「快快有請！」

在屋中踱步，鍾逸最終還是決定在自己的起居屋裏相談，衙門裏的房間本就不多，隨着京城大隊人馬的入駐，更是把許多庫房倒騰出來設成了大通鋪，饒是如此，仍有許多校尉沒有住的地方，只能借住在巷中百姓宅院。所以鍾逸在此並沒有單獨辦公的書房，但好在這間屋子夠大，內屋休息，外屋待客處理公文兩不耽誤，可鍾逸總感覺有些失禮，畢竟人家也是赫赫有名的女神醫，況且是位空谷幽蘭的絕世佳人......

若對方是李旭那樣的糙漢子，鍾逸就不會有此種憂慮了，哪怕在茅坑邊兒上交談，都難以生出絲毫愧疚。男女性別的區別對待，果真什麼時候都無法避免......

林菀如來得很快，一陣清香飄過，便已經進了外屋，鍾逸趕忙起身相迎。

「林姑娘什麼風兒把你吹來了，請坐請坐。」鍾逸熱情的笑容並沒有換來林菀如一個好臉色，她一如既往，與鍾逸第一次相見沒有任何差別，臉色清冽，好像誰都欠她五百萬銀兩一般。

「來人，看茶！順帶取些點心。」這些本來是鍾逸起初就像要備好的，但奈何林菀如動作太快，看她這樣子，似乎就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不同意，不過也是，錦衣衛衙門內幾乎沒人敢攔她，欽差大人的救命恩人，對她就應和鍾逸一樣的態度，得罪了她不就是得罪了鍾逸嘛，手底下這些人可分得清，規矩是規矩，人情是人情，如今是人情社會，規矩只對沒有關係的人作數。

很殘酷卻也很直白的現實，只要身處社會中，這些便是潛規則，沒有人能夠避免，除非拋棄了整個世界，但這又與世界拋棄了你有何區別呢？

「不用，我此行是為了你的病情。」林菀如拒絕的很乾脆。

鍾逸站起來蹦躂了兩步，笑道：「對虧了林姑娘，這才讓我短短時間內痊癒，如今是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慣例罷了，對於自己的醫術沒人比我更自信，但這步是必不可少的，許多病都會產生後遺症，你的毒傷也不例外。」話音剛落，林菀如便將自己玉指向鍾逸脈搏伸去，鍾逸自然不會拒絕，安心享受那溫軟的指腹，不過他表現的異常正人君子，眼睛早早合上，並沒有打量近在咫尺的林菀如。

林菀如把脈時間不長，她從始至終都是一幅面無表情的樣子，所以鍾逸很難從她的神情上看出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好是壞。

「從脈象上看，沒有任何問題。」林菀如很快解答了鍾逸的疑惑。

鍾逸微微笑道：「那是自然，自己的身子骨我比誰都明白，就是如此精壯，想在床榻上多躺兩日都沒有機會。」

「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鍾欽差頗有這二位的體質。」

鍾逸嘿嘿直樂，在他看來二人之間的關係有所增進，不然林菀如為何會開他的玩笑呢，但林菀如打趣時神色仍沒有變化，漠然且正經，就像再稱述一個客觀事實一般......

「若沒其他事，我走了。」林菀如說着便要起身。

好不容易見到這位海津城的大名人，鍾逸怎麼捨得這麼輕易讓她離去呢：「林姑娘，慢著慢著......」

「嗯？」林菀如瞥了他一眼，美目露出詫異之色。

鍾逸捏了捏鼻樑，第一時沒有找到什麼話題，畢竟他與林菀如之間的相通處實在太少了，她是大夫，他是官員，她海津土著，鍾逸漂泊至京，頭次來海津城中。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總歸誇她是沒有錯的，鍾逸笑道：「林姑娘醫者仁心，窮苦百姓看病不花一分銀兩，這樣的魄力，古今中外鮮有人能夠做到，在下可謂欽佩不已！」

林菀如瞪了他一眼，接着平淡道：「無事再會。」

鍾逸心裏很是苦悶，為何林菀如不吃這一套呢？難不成她不是正常的女人？不過這次林菀如並沒有急着離開，安靜坐在木椅上，像是等待他之後的話。

鍾逸仍順着這個話題問道：「可在下十分好奇的是，林姑娘免費救治，既搭進自身氣力，又耗費昂貴藥材，這筆費用是從何而來，難道林姑娘家境殷實，這些全都由自己補貼？」

林菀如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鍾逸。

「我？」鍾逸疑惑道。

「嗯，百姓所需全由你們這幫達官貴人、富貴鄉紳提供，你們也不差錢，而且視性命為重，多花一些銀兩消消災自然願意。」林菀如理所當然說道。

鍾逸拍拍手，稱讚道：「不愧為林姑娘，果真冰雪聰明，但我與他們不一樣，我清正廉潔兩袖清風，京中宅院不過小小院落罷了，僕人僅有三倆，絕稱不上視金錢如糞土，如果銀兩真是糞土的話，我還真願意天天與糞土呆在一起。」鍾逸呵呵笑出了聲。

林菀如看向鍾逸的眼神不禁多了些鄙夷，但同時也增了一些有趣，她只見過這樣等級的官員擺闊，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哭窮。

「你也別把我當傻子，若是如此，那這次昂貴的費用又是由誰支付？」

鍾逸大言不慚道：「朝廷呀！我為他們辦事，受了傷自然是工傷，理應由朝廷承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