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老秀才念告示
眾人推諉之際，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借一步說話。」來人著錦衣衛服飾，斜挎長刀。
衙門領頭人眼珠一轉，乖乖跟着他走了，如今錦衣衛勢大，不像之前海津城土著錦衣衛地低下，背後有欽差撐腰，誰人都要給三分薄面。
懶歸懶，但不能蠢，還要有眼色。
「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李旭，欽差大人貼身侍衛。」
此人神色微變，李旭之名，他有過耳聞，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雖然李旭職務並不高，但鍾逸貴為欽差，他身邊總有幾個親近的人代表欽差的意思，很明顯，李旭便是其中一位。
「欽差大人有何吩咐？」聰明人便是如此，李旭不可能私自與海津官員交往，除非得了鍾逸的命令。
李旭從不知寒暄是何意，他開門見山，直接道:「城門的屍首你別管了，我們錦衣衛另有安排。」
面對李旭終究不像與鍾逸對話時，有泰山一般大的壓力，官員不卑不亢道:「敢問欽差大人有何安排？」
「這不必向你稟報吧？」李旭沒給他任何一個好臉色。
「不敢不敢，只是下官也有難處，李大人你應當清楚，若是處理不好，勢必會引起城中百姓的恐慌，上面怪罪下來，下官可擔待不起呀！」他雖可以甩鍋，但欽差要是不認，他也沒有絲毫辦法，他不過小小官員，去與欽差理論，這不是欠收拾嘛，所以事前便協商好一切，以免出現意外。
「這位掛着的死屍，與白蓮邪教有密切往來，處死他，是欽差大人親自下的命令，但他死不足惜，所以要在城門掛后整整一月，意在讓城中百姓明白通敵的嚴重性。」
李旭冷冷望了對方一眼:「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下官清楚了，下官絕不干涉......」見風使舵是官員專精，哪怕上一秒惡語相向，也能在下一刻和顏悅色，只要有利可圖，任何仇恨都能放下。
「請回吧，此處由錦衣衛接管。」一個「請」字從李旭嘴裏吐出，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事，他除了對待鍾逸彬彬有禮外，幾乎沒有人能聽到一個尊稱，看來今日的官員還挺幸運。
「好好好，李大人你辛苦了。」見到李旭的頭一眼起，官員臉上的笑容便沒有消失過，這可是官場的必修課，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就是這個意思。
「收隊！」隨着海津官員的一聲令下，衙門一行人排著歪歪斜斜的隊伍返回城中，他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每月拿着同樣的俸祿，恨不得日日呆在衙門裏不必外出。從他們如今竊喜的表情來看，心情應當是很不錯的......
衙門的人走了，可一眾觀看熱鬧的百姓可不願離開，一大清早已經換了兩波人，看來城門上的死屍的確不簡單，這更提起他們的好奇心，想弄清楚此人的身份。
李旭安插下人手，一些人監管者百姓不至於出現混亂，另幾人則是在城牆連貼幾個告示，告示上所寫，便是與張衛有關的所有消息......
罄竹難書的罪行、與白蓮教的藕斷絲連這兩樁致他於死地，至於阻礙善棚救濟窮人，這反倒成了可有可無的事件，在告示上並未寫明。
圍觀的百姓對着告示指手畫腳，干著急不認識一個大字。
「這上面寫的什麼呀？有沒有識字兒的，給我這老漢念一念......」
「問我不等於白問嘛，它們認識我，我可不認識他們，嗐，活着大半輩子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了，更不必說其他了。」
吃了沒文化的虧，哪怕上面寫着揭下告示者得百兩白銀，一群人依舊紋絲不動，這充分說明知識就是力量，無論在何時，知識都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等待多時，終於見到一位老秀才，雖是多年科舉未中，但識文斷字卻不在話下，眾人見到他如同見到救星，一個個圍了上去，老秀才很享受這般眾星捧月的感覺，文場鬱郁不得志，早已磨平了他的心力，鄰居、親戚、家人都對他冷眼相看，難言重視二字。
原來萬眾矚目的感覺是這樣的，老秀才心裏有絲得意。
在收到一籮筐稱讚的話后，他終於朝告知走近，一幅高深的樣子，邊讀邊望向眾人，就像教書的夫子般威嚴莊重。
張衛，海津人氏，負血債......
告示的官語並沒有讓毫無文化底蘊的百姓聽明白字裏行間的意思，老秀才已讀完最後一字，他們仍是雲里霧裏，跟閉起耳朵一樣。
看來不認字並不是最大的難題，單個字他們明白何意，可將他們組合起來便如同別國的語言，完全聽不懂......
老秀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飄飄然的感覺讓人很是享受，所以他不介意逐字逐句向他們解釋。
這次效果明顯，張衛的人神共憤的罪行令每個人憤怒，難以想像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畜生，原本對生命的憐憫頓時煙消雲散，城門上掛着的屍首隻恨死前沒有經過煉獄般的折磨。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其中有些人便與張衛同住一條街巷，看到張衛屍體時，他們大吃一驚，不過立馬又露出一副死有餘辜的喜悅，他這樣子的無賴混混活在世上只會令周圍人徒增煩惱，對社會難以帶來絲毫好處，很明顯，死亡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老天有眼！這潑皮總算死了！」
「坑蒙拐騙無惡不作，我家那隻沒了蹤影的雞定是他所為！這般市井無賴死得好，死得妙啊！」
不少人附和，平日裏見面躲著走的人，在他死後總算能出一口惡氣，但也有些人是為了罵而罵，單純想發泄罷了，要說張衛對他們作了什麼惡，他們也編造不出，頂多是平日見了面看不順眼而已，可人一絲，便有無數的人想在他頭上狠狠踩一腳。
駐足觀看的人愈來愈多，將城門圍了個水泄不通，在人群最後面有一位頭戴笠帽將自己包裹看不清樣貌的人，他一雙手掌緊緊握成群頭，渾身不住的顫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