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謠言四起
海津城之危，危在白蓮，白蓮之患，患在三衛，單憑白蓮教憑藉小手段收復的百姓，只是給鍾逸添亂，並非決定成敗的關鍵因素，若讓這些平日裏扛着鋤頭掂著鍋鏟的人去持刀打仗，不跟小孩子過家家鬧着玩兒一樣嘛，別說對手是朝廷正規官兵了，就是山中土匪，仗沒打開，人已經跑了一半，甚至還要更多。
百姓重要，卻不是至關重要，真正令鍾逸頭痛的則是三衛中訓練有素的朝廷兵馬，他們的戰鬥力不可小覷，白蓮教若能驅動他們，着實是一大難題！
也正是因此，吳若帶來的名單顯得格外有價值，若能在白蓮教動手之前將三衛中他們的人全部控制，白蓮之亂不攻自破，海津之危瞬間瓦解。
「吳若，本欽差沒有看錯你，我予你更重的任務，整個左衛中，與白蓮教有牽連的人你全都要給我找出來，能不能做得到？」鍾逸目光灼灼，剷除白蓮教指日可待，他找到了成功的竅門，一把真正的鑰匙！
吳若面色鄭重，此時此刻，容不得他拒絕，更何況他想要遠大的前程，必須經過實踐的考驗。
「下官竭盡全力，絕不辜負大人所望！」
「好！剿滅白蓮餘孽后，在功勞簿上我大大記上你一筆，只要辦得好，朝廷絕對不會虧待你，你放心！」鍾逸胸中氣勢磅礴，頗有一展抱負的衝動，蟄伏這麼久，吳若的一份名單讓他看到了黎明的曙光，這次他絕對不會給白蓮教絲毫機會！
「我與你的關係，不可儘早暴露，哪怕是羅指揮使問起，你都要守口如瓶，記住了嗎？」
吳若連連點頭，擺在他面前的是一條遠大前程，而能帶他上路的唯有鍾逸一人，從這刻起，別說羅翔，就是更高的官員，都不及鍾逸在他心中的地位......
在吳若走後，鍾逸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眠，不只是三位中的普通兵士，就連這幾位指揮使，他也不放過。
海津三衛的指揮使自然不可能幹凈的，當今天下文官武將皆崇儒家聖人之言，然而聖人之言終究只是掛在嘴上的，如今普遍的價值觀卻是金榜提名后，陞官發財時。收攏錢財的手段見不得光，只要鍾逸願意，能從這幾人身上找到無數把柄。畢竟當了官不發財，跟鹹魚有何分別？而單憑每月的俸祿，遠遠稱不上發達二字，頂多是過上小康生活，要想走在財富的頂端，必會有觸碰法例底線的買賣。
不過錦衣衛查的並非三衛指揮使的不法事，這些已成了大寧的常見現象，錦衣衛一般選擇睜隻眼閉隻眼。他們查的是三位指揮使有沒有與白蓮教勾結的跡象。
普通兵衛加入白蓮教，是個人行為，頂多再把關係親近的幾人拉攏進去，可統領衛所的指揮使都入了教，那整個衛所便是爛透了，從根兒上出了問題。
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鍾逸並不想查到這個極其不利的消息，這對他來說是毀滅性的災難，至少以目前的情況，難以想到解決之法。
但事情真要是發生了，他也不能裝作視而不見，發現問題的最好辦法是立刻解決，而不是解決發現問題的人。
對錦衣衛而言，這就比較難查了，畢竟如今的大寧風氣來說，白蓮教不算合法的教派，指揮使們不可能滿世界敲鑼打鼓說自己跟白蓮教有着長期友好的往來，這不是令人驕傲的事不說，還會給他們帶來掉腦袋的風險，能夠坐得上指揮室的位置的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必不會如此愚蠢幼稚。
夜越來越深，鍾逸煩惱間，便入了眠。
......
翌日，錦衣衛對白蓮教的搜尋依舊有條不紊進行着，不過官倉大火后，白蓮教銷聲匿跡了，因此收效甚微。雖然鍾逸知道再查下去也不一定有什麼結果，但碰碰運氣總是好事。
時間不等人，又過了幾天，白蓮教的陰謀在海津城內發酵起來。海津內外忽然流傳著一個消息，而且是個天大的壞消息：官倉一把火燒了，倉里的漕糧一顆也沒運進來，聽說南面又有漕幫停工作亂，官府忙着追查亂黨，下一批漕糧不知何時才能進海津。
城裏沒糧食了，漕幫又亂了，海津怎麼辦？這座城說大不大，卻也有幾千多戶人家，沒糧食叫大家怎麼活下去？
一傳十，十傳百，恐慌就這樣不可遏止地在城中蔓延開來，像瘟疫一般滲透了海津的每一個角落。
百姓們不淡定了，自古以來，謠言之所以有市場，全因百姓們聽風便是雨的性子，這種性子也不知便宜了古往今來多少野心家......
謠言越傳越真，最後眾口鑠金，街頭巷尾紛紛傳得煞有其事，什麼漕幫待下甚苛，導致漕工逼急停工，南邊州府出動了衛所，殺了上千漕工，事態卻越鬧越大，已不可收拾，漕糧起碼小半年進不了海津海港云云......
這擺明了是製造混亂的不實流言，可百姓們一個個全都喪失了分辨能力，對此堅信不移。
鍾逸不禁想起植物大戰殭屍這款遊戲，殭屍打開了城中百姓的腦子，一個個失望的走了，而屎殼郎卻笑出了聲。
這話並沒有任何歧視他們的意思，是事實罷了，先不說漕運半年進不來海港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就單單說衛所殺掉上千漕夫，只要長著嘴稍加打問，便知道這是不實消息，一千多條人命，足以把附近的江海染紅，就算是大寧與別國的戰爭，都不一定死這麼多人。
當然，鍾逸仍願相信他們當中很多人只是把這當做一個樂子，是談笑之資罷了。但三人成虎，謊話一個人說是假的，可若是幾百上千人都講同一件事，那假的也變成了真的。
這還不是最離譜的，最近又傳出新來海津的朝廷欽差鍾逸為了誘捕白蓮教，竟下令將官倉的糧食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渾然不顧城中幾千戶百姓的死活，這可讓鍾逸好生冤枉，就算是為了抓白蓮教，可他也不傻，不至於做這等丟了西瓜撿芝麻的事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