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不動如山

海津城內不止鍾逸的日子不好過，看守糧倉的左衛，正因為他們的疏於職守，這才導致海津城陷入缺糧的危險，其指揮使羅翔，手下千戶、百戶，尤其是那夜看守的幾位，都被當成泄憤對象。

所謂法不責眾，若僅有一人指着他們鼻子罵，勢必會遭到報復，可整個海津城全都是對左衛的謾罵聲，這要讓這幫官兵如何管理呢？難不成還要處罰所有人不成？再者來說，他們自知理虧，斷然不會與百姓為難，如鍾逸一般沉默不語，這才是明智之舉。

羅翔得到鍾逸的命令后，在左衛當中徵集銀兩與糧草也在緊鑼密鼓進行着，雖然從手底下這幫人手中搶錢比要他們的命還要難，但真要是要他們的命，他們還是分得清孰重孰輕的。本來就是卸甲殺頭的罪，只花一些銀兩已經不錯了，哪裏還能再拒絕呢？

經過幾日的徵收，羅翔大失所望，除了幾名千戶百戶外，剩下都是些散碎銀兩，這倒也不怪他們，身為基層的官兵，頂多聽上去比百姓風光點兒，至於俸祿與家產，那仍然是處於底層的存在。

不過來聊勝於無，質量不夠只能以基數來彌補，多少還是能填補一些虧空的，卻沒有人對此有說辭，花錢消災，已經算是如今最好的結果了。

白蓮教雖是造謠不少，但有一樣他們的確說得不錯，城中的確沒糧了，就是兩家糧店，在短短几日內已被購置一空，羅翔面臨一個很大的難題，那就是有錢沒處花，從何處購進糧食，購進多少糧食，值得他與鍾逸商榷。

......

連續幾日的修正，藏身於了塵寺的白蓮教眾已經好了個差不多，紅陽女妙手回春，手下全是由她盡心儘力治療，豈有不好之理？基於如此情況，紅陽女將權利放予燕六，她返身到海津城當她的林菀如神醫，這麼些日不見，她生怕人會起疑心，畢竟她與白蓮教是在同一時間消失的，若被有心之人察覺，她的身份被識破可就糟糕了。

白日為窮人看病，夜裏趕上瓶山，為了減少紅陽女因奔波帶來的疲乏，燕六等人在山腳下找到幽深的洞穴，其空間寬敞，可同時供三十多人聚集。

每日海津城都有一個新的進展，雖然紅陽女身處城中，但卻不能冒着風險與藏匿的弟兄接頭，她實在太過耀眼，不論是作為白蓮教的紅陽女，還是海津城的女神醫，這兩個不尋常的身份令她不能像尋常人那般大意，她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落在別人眼中。饒是她，都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正是因此，其步驟就顯得有些繁瑣，白蓮教派人進入城中與教中弟兄接頭，等到夜晚，再將消息轉述紅陽女，由紅陽女制定下一步的戰略，等到翌日，再由這位兄弟進城，將前夜的計劃告知城中的人，令他們着手下一步棋。

「朝廷派來的欽差有動靜嗎？」這是紅陽女最關注的事，說是與朝廷博弈，其實便是與這位欽差對壘，二人誰勝誰敗，關係着戰局的走向，也關係着海津城存亡。

燕六搖搖頭：「靜得可怕，沒有任何動作，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外界的傳聞一樣......」若換作之前，燕六隻會說朝廷的狗欽差黔驢技窮，可經那一夜，他對鍾逸有了一個新的看法，他絕不是自己口中的酒囊飯袋，也不是只會耍三板斧的程咬金，層出不窮的招數與套路令人目不暇接，別說應對了，就是逃離都來不及。

「果真沉得住氣，不愧是你呀鍾逸。」紅陽女「咯咯」笑出了聲，如同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聽到心中情郎的名字，發出的害羞卻又甜蜜的笑容。

但真把紅陽女當做稚嫩姑娘，怕是嫌自己命活得不夠長，白蓮教何許人也，天生的魔女，生來就是為了挑起紛爭，干一番大事業的......

「他不動，咱們是不是要加把勁？」燕六猜着紅陽女的心思。

紅陽女搖搖頭：「敵不動我不動，時機還未成熟，貿然出擊只會使原本完美無缺的計劃虎頭蛇尾，更何況鍾逸不是普通人，哪怕他如今沒有出手，也不會是失了方寸，更大的可能是憋一個大招，咱們現在只做一件事——等待。等待謠言的發酵，等待民心的渙散，等待海津的慌亂！」

「明白，燕六明日便派人告知城內的兄弟按兵不動，不會讓他們影響紅陽女你大計的。」燕六成了紅陽女的一條哈巴狗，雖然以前就是，但好歹先前有自己的思想，想過替紅陽女分擔重任，也想通過自己的方式來保護她。

但自從那夜過後，燕六隻剩下一幅空蕩蕩的軀殼，是言聽計從的行屍走肉，不僅這條命不屬於他自己，就連靈魂都歸屬於紅陽女。

「派人在錦衣衛衙門前，以及漕運、三衛幾名指揮使的府前監視，密切關注他們的行蹤，若幾人有接觸，定要記錄下來。」此事轟動全城，這幾位掌控全城的官員一定會有所行動，絕大可能便是尋求鍾逸一同商議，畢竟鍾逸欽差的身份擺在那兒呢，若想越過他是根本不可能的。

「燕六記住了，一併吩咐到。」

「讓他們注意保護自己，絕對不能讓人抓住，就算一不小心真的讓人發現，也不可提及白蓮教三個字，燕六，這件事我便不多提點了，你應當明白如今緊急時期，這會給咱們帶來殺生之禍的。」能夠成為白蓮教在海津城內的內應，這些人的地位高低先不必說，他們對白蓮教是極其忠誠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事，但人性又是最難琢磨的東西，所以他才對燕六多提一句。

讓人閉嘴的方法無非兩種，一是許以重利，二則是用至親至愛來作威脅，燕六雖然不屑於將這二法用在自己人身上，可正如紅陽女所說，白蓮教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便是全部覆滅，所以再不情願的事，他都不能拒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