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老樣子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這位攜款潛藏的商人不僅將銀子歸還，而且是雙倍奉還，並在此之後遠走他鄉，再沒從海津城出現過。能令他無良奸商做出如此重大決定的，功勞最大的當屬這位身材魁梧卻腦地愚鈍的蘇浪穹的後輩。
就連蘇浪穹都沒想到此時發展竟會這般順利，但這次隨行的下人一個個受了很大驚恐，有些人甚至提出離開蘇府。這讓蘇浪穹很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令他們生出這樣的念頭呢？
便派人來問，不問知道一問嚇一跳，就連蘇浪穹都對自己這位子侄刮目相看，他竟能狠厲到這種地步，從某種程度來講，也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原來眾人到達那人府宅后，一開始與府中下人爆發強烈衝突，可沒想到這名魁梧男人一拳一個，幾乎沒費什麼氣力便將這些人全都解決了。
僅是如此，自然不會讓下人們驚恐萬分，但接下來發生的事，令人大跌眼鏡，從未想到，自己身邊會有如此暴力之人......
魁梧的男人不知從何處尋來鐵鎚，倒也不大，一掌半的長短，鎚頭由鐵製作而成，有七八歲孩童拳頭般大小，像是由這名男人隨身攜帶，從蘇府離開時便已懷揣身上。
他用這個小錘，一顆一顆敲掉那名商人的牙齒，等敲到第三顆時，商人如殺豬般瘋狂痛苦的嚎叫才讓看傻的隨從們回過神來，他們看着商人滿嘴的鮮血，一張臉神色十分猙獰，別說小孩兒，就是自己看到，怕是晚上都要做噩夢了......但這名魁梧的男人並沒有因此動容，而是一絲不苟的完成著自己的「功課」，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打攪到他。
經眾人商議之後，這才決定一齊阻止，失血過多也是會鬧出人命的，蘇浪穹一開始的囑託他們並不敢忘，這名商人真要是出了事，承擔責任的不知是誰，雖然大家都知道是由魁梧的男子所為，但人家畢竟是蘇浪穹的子侄，又豈能送去蹲大牢呢？
出了事還是要找名替罪羊的，他們這些個無權無勢無依無靠，又不得蘇浪穹欣賞的下人便成了最好的選擇......
就這一會兒功夫，商人又一顆牙齒被無情地敲掉，下人們急忙上前，若再遲些功夫，商人的大門牙怕是也不保了。他們又勸又拽，也不敢真用力氣，要是將男人惹怒，誰知道會不會對自己的牙齒下毒手呢？再變態一些，挖自己一個眼珠，以後的日子還活不活了？
好說歹說，搬出蘇浪穹的名頭，這才阻止男人的惡劣行徑，又怕商人出事，急忙去請來大夫，等走時把蘇浪穹一番早已準備好的話丟下，他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但在回來的路上，這名魁梧的漢子悶悶不樂，手裏的鐵鎚被敲的震天響，也不知向何處下手，隨從們一個個自然不敢問，每逢錘聲響起，便渾身一顫，好似成了下意識的訊號。
商人滿嘴鮮血的模樣，成了他們每個人心中的夢魘，過了許久，仍然不曾忘懷。
此事後，蘇浪穹也沒喚來這名暴力的子侄相問，反倒是給了他一筆銀子，允許在人陪同的情況下城內逛逛。
經過這件事，蘇浪穹打消送他回父母身邊的想法，但也沒讓他在府里養老，畢竟自己是名商人，一切以利益為重，身邊不允許留下任何一個無用的人。
物盡其用，表面看起來憨憨的子侄並非毫無用處，蘇浪穹知他狠厲的性子，便逐漸將手裏見不得光的營生交代給他。眾所周知，這個時代的律法沒有想像當中的效力，什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過是喊在嘴上罷了，真要有人憑着這句話敢對皇家成員動手，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若此人犯了眾怒，這種情況自然要排除在外，就好比秦皇后的親弟弟，他觸犯了朝廷大多數的利益，幾乎整個朝堂上沒有一人不厭惡於他，但饒是如此，都撿回一條命。可將他的罪行放在普通人的身上呢？不碎屍萬段五馬分屍已是最大的仁慈了......
律法條條框框無一不是針對無權無勢的普通百姓，而官員與商人，則不在其列。
所以人們需要用自己的手段來謀取「正當」權益，而這種手段定充斥着暴力與血腥......原先蘇浪穹沒有固定人員，只是找人花錢辦事，可難免會擔心暴露，單用銀子可買不來忠誠。這次有了自己的人，也就是這名魁梧漢子，蘇浪穹顯然放心許多。
就這樣，這名漢子在蘇府內留下來，經過多年的培養，也比初次見面時有了長足進步。
其中蘇浪穹最喜一點：那便是他對自己的忠心！
很多見不得光亮的買賣，都能交給他，而且每次完成的還不錯，逐漸成為蘇浪穹最為信任的幾人之一......
這次為下人送約定好的二百兩銀子，也是蘇浪穹的命令。
在蘇浪穹手下，他就像一個垃圾桶，任何陰暗骯髒的事，都交予他手，任何不為人知的秘密，他都有過接觸。很難想像，在經歷這些后，一個正常的人會變成怎幅樣子。
但這名魁梧的男人反倒習慣這樣的生活，甚至會感到舒適，或許這本來就是他該做的事，是一生下來便擁有的天性......
「辦妥當了嗎？」蘇浪穹臉上寫滿了疲倦，昨夜潛入劉府找尋賬本，一直到近乎天亮才離開，他這把老骨頭着實有些撐不住。
「嗯。」魁梧男人沉悶答道。
他的話一直很少，這些年來蘇浪穹早已適應......
「那便好，你辦事我放心。」蘇浪穹沒在細問下去，此事對他來說小菜一碟，其實不用他，隨便一個下人都能完成，但明顯不如他來的安心。
魁梧男人微微點頭，站在蘇浪穹跟前，不說話，也沒有離開。
反倒是蘇浪穹先開口笑了：「這麼多年，你倒一直是老樣子，人們常說一個人什麼年齡便會有怎樣的變化，怎麼從你身上看不出來呢？」
「我......」魁梧男人撓了撓腦袋，本想說些什麼，可發現自己嘴笨非常，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便又閉上了。
惹來蘇浪穹陣陣大笑，看得出來，他的心情還算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