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生死有命

此事並非逃避可以就解決問題，燕六繼續道：「官兵不是傻子，一旦寺廟裏找不到人，便會將目光轉移到山裏，所以搜山只是時間問題。要是反應慢的話，這點時間足夠咱們跑下山去，可反應迅速的話，很難讓所有人全部逃走......」

「也正是因此，需要有人犧牲，在官兵追捕時留下部分人殿後，以此確保其餘人可以安全離開，既然咱們分成五支隊伍，全逃生無異於痴人說夢，所以總要有一些人為此流血犧牲。」

燕六話說得很明白，眾人倒也沒有異議，朝廷的人不全是酒囊飯袋，尤其是這次的對手錦衣衛，針對他們的行動每次都以必殺架勢，雙方周旋許久，豈能不知各自的實力呢？

「自斷一臂好過全留下陪葬，我支持六哥這個計劃。」

「官兵的確有幾分本事，真要說他們完全發現不了是幾乎不可能的事，為了把白蓮教的種子延續下來，我也同意六哥的計劃。」

「沒錯，能活一些已經不錯了，哪敢奢望全能活着呢，犧牲是在所難免的事。」

「我沒意見......」

人群中儘是附和之聲，燕六緩緩點頭，看來這個計劃是行得通了......

「按理來說，此事我應自告奮勇，畢竟我是白蓮教的罪人，火燒糧倉那夜若非我的錯誤抉擇，也不會白白損失這麼多弟兄，可這次我作為一部分的首領，不能以自己的想法決定他們的生死。」燕六將自己的苦衷公之於眾。

這次並沒有人覺得他故作姿態，一旦要選擇留下，便決定了是三十多條人命的生死，燕六何德何能有這樣的權利呢？

「六哥，那你說該怎麼辦？說得直白些，留下的人本來就是為了送死，誰樂意干這兒事呢？」

「抽籤！」燕六早就想好一個公平公正的做法。

「抽籤？」人群中傳來質問聲音。

「對，沒錯，讓老天決定咱們的生死。現在我在你們面前親自在紙上寫下四生死一這五個字，並將紙撕成紙團，接着各自派代表抓取紙團，抓到生的只管逃跑，而那位抓到死的，也不能怨天尤人，要為白蓮教做出犧牲！」燕六早就準備好紙筆，他將紙平攤於眾人面前，只等他們同意，燕六便立馬往上寫字！

「就按六哥說得來！將命運交給老天爺！」

「對！這比什麼都公平！」

燕六望着眾人：「有人不同意嗎？」

白蓮教眾人互相看了一眼，從彼此的臉上得到同一個訊息。

「我們都同意！」由他們中傳來整齊的聲音......

燕六點點頭：「事前已和大家商量好，若真有運氣差抽到死字的弟兄，再反對也沒用，一切以天命為大！」

話畢，燕六寫下死生一死，接着又將整張紙撕成大小一摸一樣的紙團。

他將紙團擺在眾人面前：「五支隊伍各自定下抽籤的人，我還是那句話，生死天註定，絕無反悔的可能！」

動作很快，片刻便選出了抽籤的人，燕六這支隊伍自然由燕六做主，眾人無任何異議。

而其餘四支，大多以燕六選定的首領來，唯獨一位，換了個年老的男人，此人在白蓮教中資質深厚，也算可以服眾的一批人，由他來無可厚非。

「誰先來？」燕六問道其餘四人。

一位二十來歲模樣周正的男子道：「我先吧。」

在燕六手中擺着五個完全一樣的紙團，男子本想直接拿一個，卻聽燕六道：「你調調順序。」

男子一愣，便將五個紙團接了過來，雙手合十，以擲骰子的動作，上下左右一甩，將紙團順序在掌中顛倒。

燕六此舉為了公正，眾人看在眼裏，更為讓人信服。

「可以抽了吧？」男子盯着自己掌心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的紙團問道。

「抽吧。」燕六點點頭。

「好，我就要這個！」男子選取了最中間這個，接着又讓紙團送回燕六手中。

第二位是個中年男人，看長相與燕六差不多大的樣子，經方才同樣的步驟，抽取一個代表着生死的紙團。

燕六手中還有三個，雖然先抽者也可能抽到死字，而後抽的人運氣好也會與死神失之交臂，可人們往往會覺得可供選擇的紙團多一些，會增加生存的概率。

人群中一位五大三粗的男人安耐不住了，他見那名老人與燕六無動於衷，便主動道：「那第三個俺來！」

「好。」燕六望着眼老人，又將視線轉回手中的紙團上。

這次沒讓燕六囑咐，魁梧男人一把手抓過來在掌心來回揉搓，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嘟囔着什麼咒語。

燕六離他近，倒是聽得真切。

「俺還有爹娘，俺還沒娶媳婦呢，俺不想死，老天你開開眼，可別讓俺抽到這死字啊！」

連連說了三遍，才猶豫不決挑出其中一個「心儀」的紙團。

在這之後，燕六手中的紙團僅留最後兩個，眾人提心弔膽，屏氣凝神，看看燕六，又瞧瞧那名老人，見他們誰都沒有動作。

這時燕六開口了：「曹老？您先來？」

燕六在白蓮教中地位已經不低，不僅是紅陽女最為信任的人，也是除了紅陽女之外唯一能挑起大梁的人，能讓燕六以尊稱稱呼的，定不是位普通人。

這位被稱作曹老的人恬淡笑道：「我個老人家就不和你小輩爭了，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誰生誰死早已是註定好的事。」

燕六也不客氣：「曹老說的是，那燕六便先選一個了！」

話畢，燕六隨意拿了一個，又親手將另一個送到曹老手上，至此，這五個紙團算全部抽完了。

燕六從所有人身上一一掃過：「正如曹老所說，生死有命，無論抽到的是生是死，都安然接受命運，萬萬沒有反悔的道理！」

「六哥你放心，我們明白！」

燕六三番兩次囑咐自然有他的道理，在死亡面前任何東西都是渺小的，什麼承諾、人性，全可以拋棄。

往往在這種時候，能見到最為醜陋的嘴臉，人性中至惡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