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精湛技巧
話分兩頭，燕六這邊兒猶豫着，錦衣衛衙門內也不平靜。
鍾逸一大早召見李旭，讓他帶領自己千萬牢獄審訊昨夜帶回來的老頭。
半路上，李旭給鍾逸打了劑預防針：「大人，您到時候千萬別跟這老頭慪氣，他這兒......有點問題。」燕六指了指腦袋。
鍾逸問道：「為何這麼說？」
李旭便將他攀上山頂想要尋死卻沒有力氣被錦衣衛當場抓獲的事迹講予鍾逸。
但鍾逸着眼點並不在老頭身上，他感慨道：「那幾十個被當誘餌的人，說起來也算是勇士，就算是敵人，也是可敬的敵人，他們的屍首呢？沒有拋屍荒野吧？」
李旭搖搖頭：「就地埋了，也算是死後有一歸宿吧，其實屬下心裏也是這麼想的，能用自己的性命為同伴爭取逃跑的機會，這種行跡不禁讓人肅然起敬......」
「不錯，白蓮教這招自斷一指真是又毒又高，對自己人都這般狠厲，在戰場上遇見敵人，哪有不勝之理？這樣對手着實恐怖......」鍾逸心想，這些個死去的人也不一定心甘情願赴死，白蓮教是個邪教，蠱惑人的思想向來有一套，怕是不知給他們灌輸了什麼念頭，這才讓他們答應這個要求。
但無論如何，是否由於主觀意願，都改變不了白蓮教難纏的本質！
「大人您放心，白蓮教固然可怕，但咱們錦衣衛也不是吃素的，屬下若能再遇他們，非要扒了他們的皮不可！」李旭恨得咬牙切齒。
說話間，兩人便來到牢房，看守校尉一見鍾逸，急忙行禮開門，鍾逸與李旭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昨夜關進來的白蓮教老頭兒呢？」李旭問道牢獄卒。
「回大人，在最裏面。」
昨夜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抓到他一個，當然要給予足夠的重視。
有了老頭的位置，李旭帶着鍾逸朝里走去。
走到最後一間牢房時，鍾逸見一披頭散髮身穿囚服的老頭正透過牢房的小窗遠遠眺望外面。其專註狀態連鍾逸、李旭二人到來的動靜都沒有聽到。
「喂！老頭！我家大人來看你了！」李旭此刻哪有一幅朝廷官兵的做派，分明是跋扈公子家的惡僕人。
聽到牢房外傳來人聲，老人緩緩轉過身來，鍾逸一驚，在他的皺紋密佈的臉上已有隱隱傷痕。
「李旭，昨晚動刑了？」
李旭點點頭：「屬下昨夜睡不着，就過來審了審，可這老傢伙嘴巴嚴實得很，一句話都不肯說，屬下無奈才出此下策......」
「胡鬧！」
李旭喧賓奪主暫且不說，審訊犯人一直都是一門藝術，絕不僅僅使用暴力便能達成目的，而且頭一次的審訊往往能決定日後的走向，李旭不分青紅皂白的一打，完全打亂了鍾逸的節奏！
李旭一愣，沒想到這老頭還打不得了，他不敢和鍾逸叫板，裝出委屈巴巴的樣子，道：「屬下也是......也是想早點查出白蓮教的藏身之處。」
「再罰兩個月俸祿，從此之後，審訊之事你不得插手，出去外面等我吧！」鍾逸嚴苛道。
「是，屬下遵命......」
李旭仍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不就是給這老頭上了次刑罰嘛，誰審訊犯人不動刑，自己大人真是小題大做！
可轉念一想，鍾逸何時出過錯，或許是另有隱情呢，又或許......這是他的一種策略呢。
李旭找了個理由安慰自己，獨自一人出來了......
牢房內的老人望向鍾逸，見他模樣清秀，又一身正氣，頗與臭名昭著暴戾錦衣衛的傳言不符，看來果真人不可貌相，哪怕長相再過優秀，也只是爹娘給的一幅好皮囊，身上的惡劣本性，還是不時會流露出來。
老人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他猜測鍾逸方才那番話只不過是他的計謀，與昨夜審訊自己的屬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罷了，自己下屬不經自己同意膽敢私自審訊犯人，別說規矩森嚴的錦衣衛，就連白蓮教中，都不可能發生......
不過這着實冤枉鍾逸了，他對李旭私自嚴刑拷打一概不知。不過不得不說，李旭這次行徑着實壞了規矩，但略微一想，也能明白他的緣由，李旭自知有愧，想做點什麼事來彌補，所以才不惜違背命令。雖是如此，但也不能毫不追究，鍾逸定要好好讓他長個記性。
見老頭一直打量自己，鍾逸主動道:「老人家你好。」
老頭靜靜看着他沒有說話，人的第一印象尤為重要，老人把鍾逸定性成一個表裏不一裝模作樣，善用小聰明的偽君子，在短時間內很難有所改觀，兩人的「合作」怕是沒有這般愉快。
「我這屬下魯莽，失禮了。」鍾逸再次說道。
什麼人用什麼樣的審問技巧，這老頭一看就是油鹽不進的主兒，單是殘酷刑罰，很難起到實質性的作用，更何況他年歲已高身子骨又弱，稍有不慎打死了，還如何繼續查問。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以禮服人，或者說施以重利，硬得不成用軟的，方為上上之策......
「恕我老叟直言，有什麼樣的大人便有怎樣的下屬。」
老人開口第一句話，火氣味兒十足。
鍾逸也不生氣，呵呵笑道：「的確是我管教不嚴。」鍾逸並沒有明白李旭的意有所指。
老人蒼老的面頰上也浮現淡淡笑容，事情逐漸變得有意思起來，看來這位錦衣衛的高官道行尚可，這樣的話都難以引起對方的憤怒。
「不知老人家尊姓大名呀。」鍾逸再開口問道。
「哪有什麼尊不尊貴，賤姓曹，你就喚我曹老頭兒好了。」曹老平日裏一直以寬厚的態度對人，如今哪怕是面對白蓮教的仇敵錦衣衛，也說不出什麼粗鄙之言。更何況伸手不打笑臉人，鍾逸禮節到了，老人透露一個名字倒也無妨，於他而言，這不過是個代號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