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驚恐的猜測
鍾逸心想，這四千多名叛軍唯一要活下去的法子只能如此，那麼他是否要下令將三衛佈置在碼頭周圍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呢？
「大人，屬下這便把您的猜測吩咐下去？給城中隱匿的兄弟們提個醒？」雖然城裏藏身的錦衣衛探子沒有多少，但要動起手來，也能拖延這四千餘人逃竄的腳步，既然此戰已經打響，李旭猜測，自家大人也不想讓他們逃出生天吧......
鍾逸沉吟道：「我若是反賊，便選這條路逃亡，這是能保存有生力量的最佳路徑......」
「不過......」
鍾逸嘆了一聲，話鋒一轉，道：「但這樣的話，問題又繞回來了，如此消極狼狽的逃亡異邦，他們所為何來？又何必造這個反呢？」
「反是大人逼他們造的啊，他們不過是無奈之舉罷了！」李旭的思考停留於表面，沒有考慮到深層次的東西。
鍾逸一人嘟嘟囔囔道：「若這幫人老老實實蟄伏下去，三衛風平浪靜開赴萍縣，我一沒有白蓮教徒的名冊，二沒有充足的證據，又能拿三衛怎樣？若說下面的軍士認為會殺光三衛，倒能說得過去，但白蓮教的首腦人物難道也這麼以為嗎？暫且不提三衛近乎一萬人馬，這些人伸出脖子主動讓砍都得砍一段時間，就是上面兒追究起來，上到當今聖上，下到胡亂咬人的言官，再加上錦衣衛的死對頭西廠，都不可能讓此事得逞......」
「白蓮教首腦就這麼輕易下了決定嗎？令四千多號人馬毫無意義的送死，這看起來也不像先前白蓮教的行事風格呀，此事，絕對沒那麼簡單......」
李旭被鍾逸一番話繞得兩眼冒星星，腦子裏雲山霧罩，越聽越糊塗，只得咧嘴訕笑。
鍾逸看着李旭一幅獃獃的模樣，不禁嘆了口氣，雖然他沒想着李旭能聽明白自己這一席話，但仍是忍不住嘆息，自己身邊太缺人才了，以前還感受不到，隨着遇到的人、事越來越多，麻煩越來越大，逐漸體現出對人才的渴望。
單憑鍾逸一人，實在是有些顧首難顧尾的意味......
此次回到京后，鍾逸要着手拉攏幾個靠譜的人，至少能在自己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時候提供三兩建議......
李旭、霍單等人的愚忠自然不可或缺，但精明的人也必不可少，這並不衝突......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有人來報，一名校尉匆匆跑來，抱拳稟道：「大人！戰事有變！四千多名反賊並沒有攻城，他們不知怎麼找出了六衛兵馬包圍的最薄弱點，在校場外三里處血戰一個時辰衝出了重圍，死傷近兩千人，余者皆四散而逃，六衛兵馬已緊急回撤，沿路追殺而去！」
鍾逸勃然變色。
此事不由得他大怒！
除了死去的兩千人，還殘存着近乎三千人的勢力。
這對鍾逸來說，對海津城來說，甚至對周邊的村莊、縣城、州府來說，都是一大災難！
鍾逸緊握的雙拳都在發抖，臉色在此刻忽然變得異常難看，這件事實在超出了他的預測，本來他們選擇起事的時機便不對，既然倉促起事了，按鍾逸的預測，最理智的做法便是攻取海津城，控制城內深港碼頭，搶佔船隻東渡，登陸附近島嶼小國，先保存實力，再圖來日......
誰知三千反賊竟一次又一次不按牌理出牌，沒按他預想的那般攻城，反而突圍四散而去。
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覺很不爽，但令鍾逸更加難以接受的是他想不通白蓮教接下來的舉動，難不成仍要與朝廷進行游擊戰？
「六衛之中必有反賊的內應！」
鍾逸眉頭緊皺，注視着桌案上的地圖，右手握成拳，狠狠在桌上捶了幾下。
李旭則是滿頭霧水道，先前鍾逸的喃喃自語他便十分不解，如今這一結論，又讓李旭疑惑不已：「大人，何以見得？」
鍾逸自然不是胡亂猜忌，他有自己的憑證，只聽他冷冷分析道：「別的暫且先不說，三萬大軍重重包圍，而這幾千號反賊竟知道大軍包圍圈最薄弱的一點，重勢出擊突破包圍，若說他們是憑運氣找到這個薄弱點的，你信嗎？」
一支隊伍的主力軍佈置，以及薄弱之處，都是軍中最為重要的機密，就連常年奮鬥於戰爭第一線的邊塞軍隊都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肩負敵軍的薄弱找尋出來，更何況這還僅僅是比普通人長強上一些的衛所士兵，鍾逸不相信在這群人當中會有軍事眼光如此獨到的領袖。
若真有這樣的人，也決然不會同白蓮教一同造反的。
李旭驚愕道：「難道有人向白蓮教通風報信？白蓮教連三府六衛都滲透進去了？」
鍾逸擺擺手，十分篤定道：「決然不可能，除了海津城外，白蓮教在其餘三府遠遠沒到如此猖獗的地步，若白蓮教連這六衛都能滲透進去的話，那今日誰輸誰贏就說不定了......況且就算六衛中有白蓮教的人，也不過是些底層軍戶，絕對接觸不到權力核心，而關乎軍隊佈置的問題，底層的人根本不可能知曉......」
「那是怎麼一回事呢？」李旭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此時此刻，他十分慶幸有鍾逸這樣一個多謀善斷的上司，否則把這一爛攤子事交代下來，他們這些個下屬怕是一天都沒有好日子過......
鍾逸面容凝重，沉聲道：「我只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覺得海津之變這件事裏，有第三股勢力在背後興風作浪，他們的影子在其中若隱若現......」
「什麼？」鍾逸這麼一說，將李旭驚叫出聲，他心跳逐漸加快，震驚問道：「難道除了朝廷和白蓮教，還有第三股勢力？若真存在的話，那會是誰呢？」
鍾逸不禁苦笑道：「這只是我的直覺，哪能知道得這麼清楚？不過按我的感覺，這股勢力對咱們是敵非友，來者不善，也許是針對白蓮教造反這件事，也許......僅僅是為了針對我個人！」
不得不說，鍾逸單憑這個，已經能猜測到如此地步，實屬不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