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到底了
曹岩松問完后，眾人面面相覷，誰人也沒開口，他們心想，今日起義逃亡，哪需要用得上繩子，誰會帶着沒用還怪重的玩意兒......
但誰知，沉默片刻后忽然由人群中傳來聲音：「大人！屬下有！」
說話這位是位不知名的小卒，他的繩子由何而來，在先前東河鎮與西廠打鬥完后，便將十多人五花大綁起來，這些人死後，他看屍體身上的繩子怪可惜的，便隨身攜帶上幾條。
他的心思很簡單，一是節儉慣了，看到什麼都想往身上藏，哪怕在生死存亡的關頭，都捨棄不了這個說不上好壞的習慣。
二嘛，他在收起繩子的一瞬間，心裏也曾想過，用這些繩子找棵歪脖子樹結果了自己的性命，這樣的日子，他真的片刻都過不下去了。
當然，在一路上山的途中，他不止一次走過樹木身旁，但終究是沒有狠下心來......
曹岩松當即從他手中取過繩子來，不過都是斷斷續續一根一根，並沒有延續很長，看來還需要將這幾根繩子結在一起才能使用。
片刻后，繩子結好了，將一頭綁在懸崖邊上這棵粗壯的古樹上，另一頭，則綁在跳下懸崖尋人的兵士身上。
但誰去呢？三百餘人似乎無一人主動......
「大人，屬下來吧，跌落山崖這位與我形同兄弟，理應由我去尋，更何況與他一同來此的人是我，沒有看好他也是我的責任。」
曹岩松搖搖頭，拒絕了他的毛遂自薦：「我來吧。」
聞言眾人大驚，連番勸阻：「大人，別啊！山崖下是何狀況未知，綁根繩子冒冒失失便下去，太危險了！」
「是啊！誰知道這繩子夠不夠長，夠不夠結實，若有個什麼閃失，您......」話說到半截沒有聲音了，但接下來要說的不言而喻。一旦出差錯，曹岩松必定回不來了。
「您是統帥，您出了事，我等便是群龍無首，朝廷追兵一旦追上，屬下們全都活不了，您三思呀！」
「......」
曹岩松置若罔聞，他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魔，下懸崖尋人的心思異常堅定，無論是誰都打消不了他的念頭。
百戶臨死之前，他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去，但這條人命，他一定要救回來，一定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絕不留任何遺憾！
「別勸了，我意已決。」
曹岩松很快便將繩子綁在自己身上，在檢查完結實與否后，頭也不回毅然決然的跳落懸崖。
他用手攀著懸崖邊上凸起的石塊，由於月色暗淡，只能依稀看到面前之物，好幾次差些踩空落下，如若懸崖很高恰巧繩子又夠長的話，他勢必會摔成一攤血肉，或許死後連個人形都難以留下，山裏的豺狼虎豹倒是省事，肉都成了餡兒，不需要它們再費氣力......
懸崖邊上等待的眾人焦急異常，幾位力氣大的強壯漢子拉着樹上綁着的繩子，隨着曹岩松的命令一點點放着麻繩......
他們的防備不是沒有原因的，這也算一種保護措施，假如曹岩松踩空跌落，還可以在眾人緊拉繩子的情況下懸在空中，不至於摔成肉泥。
幾根繩子結在一塊，大約有二十米的長度，曹岩松此刻大約用了七八米的樣子，不過並沒有看到懸崖底。
在岩壁上攀著的曹岩松此刻大致已經猜測得出，這位失足掉落懸崖的兵士多半是活不成了，七八米的高度，雖然不高，但此刻並沒有到底，懸崖最低也得十米往上，他就算不死，也至少要缺個胳膊少條腿，如今是冬日，又是寒冷的夜裏，人的身子骨脆得很，從高處摔落，顯少有活命的......
「大人！到底了嗎？」
繩子放出十二三米的時候，懸崖邊兒上站着的兵士問道。
「大人，見得到底嗎？」
只聽由崖下傳來空洞的陣陣回聲：「見不到，繼續放！」
「是！」手握麻繩的漢子不管怠慢，連着又鬆了幾米。
那位跌落懸崖的同伴屏氣凝神在崖邊上半蹲著觀瞧，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不知道何時便會跳出來，正當他擔憂曹岩松安全之際。
只聽身後有人陰陽怪氣道：「若是大人因為你出了什麼事，我看你如何向這三百多位兄弟們交代！」
這人也很委屈，不過他還是道：「是我二人給大家添麻煩了，我給諸位兄弟們配個不是......」
「為了個不知死活的人搭上千戶大人，真不知道怎麼想的！難道大人的命和你兄弟一般貴賤？如今要是被朝廷官兵追上，沒了大人，我看你怎麼辦！」眾人得理不饒人，對於他們來說，曹岩松正是溺水之人唯一能抓得到的一根稻草，只要他還活着，自己便有生還的希望。
「我能怎麼辦？難道我沒有主動請求？是大人非要親力親為的，你們別得寸進尺！」
都是熱血男兒，誰人會一味委曲求全呢？而且現在這時候不比先前，軍中的規矩對眾人來說早就不適用了，他們是反賊，只要心裏想，便能大膽做，不會有任何顧忌。
「嘿，這小子還不服！兄弟們，給他點兒顏色看看！」
說着，人群中便有幾人站了出來，他們緩步朝懸崖邊上的兵士靠近。
突然，聽得懸崖下很遠處有人聲傳來：「到底了！」
眾人皆是一愣，神情激動的移步崖頂......
望向下面，依舊是黑乎乎一片，看不見任何景物，但刺破黑夜的......是曹岩松的聲音。
「我現在卸下繩子尋人，兄弟們莫要驚慌。」
有了曹岩松的好消息，上面的爭鬥也得到了抑制，不過他們仍是看彼此不順眼，不知何時，經過情緒激化，還要發生一場戰鬥。
半晌過後，曹岩松的聲音再次傳來：「人已經死了有一會了兒，身子都涼透了......」
趴在懸崖邊上他的同伴流露出悲傷之色，雖然他早有預料，但得到最終答案時，仍難以接受。
好在生離死別是這兩日的家常便飯，這才讓他沒有過度悲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