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種子萌芽
「咳咳......」鍾逸輕咳兩聲，屋內三人聽到了動靜，統一偏頭望去。
寧嘉賜一見是鍾逸，露出欣喜的笑容。
而溫源與郭秉兩位太監，也是一幅如釋重負的模樣。
鍾逸的到來總算把他們解放了，與寧嘉賜玩牌是一種煎熬，是逃不脫的磨難，如果可以選擇，他們甚至想多干半日體力活，以此避免和寧嘉賜賭牌。
「錦衣衛千戶鍾逸，參見太子殿下。」
寧嘉賜孩童心性，立馬迎了出來：「鍾逸，你總算來了！」
依帝王家的威嚴，寧嘉賜理應穩如泰山，等鍾逸親自叩拜，但寧嘉賜並沒有把自己當做太子，而是一個渴望朋友的孩子。
「殿下親自迎接，微臣受寵若驚。」
寧嘉賜瞥了鍾逸一眼：「幹嘛這麼正式，你快跟我進屋！」
說着，也不理會旁人的眼光，拉着鍾逸便進入屋裏。
鍾逸對寧嘉賜並沒有偏見，雖然他貪玩，但其本性純真，比起那些攻於帝王心術、城府深不見底的皇子要強得多。或許這和他是康寧皇帝的獨生子有莫大關係，畢竟不需要他爭搶，所有東西都可以輕易獲得，以此養成了這樣大方簡單的性格。
對於一國之君，寧嘉賜顯然是不合格的，不過若當真心的朋友，鍾逸私以為他是首要之選！
「你總算返京了！你可知道我這半年是如何過來的！沒人與我幹壞事，真要把我憋壞了！」寧嘉賜一幅失落的模樣。
「額......」鍾逸略顯尷尬與無奈，他禁不住問道：「難道在殿下心裏，我就是一個這樣損友？」
寧嘉賜哈哈一笑：「你一肚子壞水，為何會發出這般疑問？別說半年之前那些事，就是你在海津城的傳聞，我都聽說不少。鍾逸，你果真一如既往，陰損非常啊！」
「......」鍾逸頗為無語，不過還是辯解道：「我想殿下是誤會了，微臣對怎樣的人用怎樣的招數，海津城的敵人，皆是狡猾的對手，對他們使些陰謀詭計在正常不過，但在殿下眼中，我是一肚子壞水，這不不禁值得商榷了......」
寧嘉賜豈能聽不出來鍾逸言外之意：「鍾逸，你的意思本殿下是陰險的人了？」
鍾逸不卑不亢：「微臣不敢，不過佛家有言，相由心生，殿下是怎樣的人，看這個世界便是什麼樣子。」
「哈哈哈，你這張嘴倒是沒有變化！」寧嘉賜是位笑點極低的孩子。
「不知殿下召臣進宮，有何要事？」
「你很忙嗎？」
「如今將近年關，誰人不忙呢？街上小商販人人都想賺足些銀兩來供新年使用，普通百姓家家戶戶張燈結綵購置年貨，整個京城都在忙，微臣也清閑不下來呀。」
寧嘉賜神情暗淡：「你所說的熱鬧，我從來沒有感受過。」
「難道皇宮沒有這些活動嗎？」鍾逸有些好奇了。
「有是有，但父皇從來不讓我親自着手這些事。」
鍾逸點點頭：「殿下尊貴之軀，的確不能勞累。」
「難道連你也這麼認為嗎？為什麼我所做每一件事，都需要經過父皇的同意呢？難道我就不能擁有自己的想法嗎？」寧嘉賜拋出自己長久以往的疑惑。
「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不過微臣可以簡單跟殿下說說。殿下一出生享盡榮華富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無論生活還是其他皆以最高的規格相待。但殿下知道嗎，有多少人生下來一貧如洗家徒四壁，一家幾口人同用一件衣裳，誰出門誰才有資格穿，他們過着上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每天為衣食憂心忡忡。更有甚者，自呱呱落地起，便孤身一身，不是父母雙亡，就是被狠心的父母無情拋棄，他們要想活下來，需要經過多大的努力啊。」
鍾逸這番話，與寧嘉賜所見所聞相差甚遠，他不禁愣住了，難道人世真有鍾逸所描述的這種場景嗎？
「不過有一點，他們是自由的，想做什麼無人管教，只要想的事都能去做。而殿下雖有萬般富貴可以享，卻飽受約束，終日關於幽深的宮殿內......」鍾逸頓了一頓，接着又道：「這正是微臣想要強調的公平，在得到一些權利的時候，必定會喪失些東西，好比殿下，丟掉的便是自由，是無憂無慮的同年，是普通孩童本可以觸手可及的快樂。但相較於微臣方才所說的情況，殿下已經幸運太多了，在這個艱難的世上，能活下去已是十分不易......」
「鍾逸，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沉默半晌，寧嘉賜望着鍾逸開口說道。
「鍾逸，你是想讓我知足，對嗎？」
鍾逸淡然一笑，很是欣慰，看來寧嘉賜這半年以來並非沒有成長。
「殿下，微臣想讓你知道，你生來便不是平凡的人，不可能過上平凡人的普通生活，你身上承載的東西很多，很重，依你如今的身子骨，自然是扛不動的，但殿下要學會成長，總有一日，這些膽子會放到你的肩膀上。」
「我記下了......」
再正常不過的一個下午，卻發生著不普通的事。鍾逸心想，這番話很有可能成為一顆種子在寧嘉賜心中生根發芽，在若年後，寧嘉賜會成為一個偉大的君主，在他漫漫執掌國家的日子裏，對他印象最深的，便是今日的話語。
一不小心影響了這個龐然大物的走向，鍾逸心裏還是有些小激動呢。
但誰知，下一刻寧嘉賜卻忽然突兀開口：「鍾逸，自你離開之後，賭桌上本殿下未逢敵手，要不，咱倆比劃比劃？」
「......」
「方才的話，難道殿下忘記了？」
「忘不掉，不過成長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但賭牌時，短時間內，本殿下便能享受到快樂！」
「不賭行嗎？微臣很心累呀。」
「不成！我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你！」
鍾逸欲哭無淚，小小孩童，養成以身份壓人的習慣，難道這就是帝王家一出生便擁有的基礎技能嗎？
「殿下，微臣只有一個請求。」
「快說快說！」
「輸了別急眼......」
「怎麼可能！本殿下的賭品，可是最好的！不信你問他們！」
隨着寧嘉賜手指一指，溫源、郭秉二位可憐的太監如搗蒜一般連連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