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卸任
陳達斌、鍾逸二人畢恭畢敬埋首走進殿內，行在鮮紅刺眼的紅毯上，鍾逸的心情已不同頭一回的緊張激動，雖然見到天下之主，仍不免生出異樣的情緒，但卻比之前鄭靜許多。
「臣錦衣衛指揮使陳達斌、臣錦衣衛千戶鍾逸，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坐於寶座的康寧皇帝溫和道：「二位愛卿免禮。」
兩人這才站起身來。
「鍾愛卿，朕與你好久未見，海津城的事已經報回來，愛卿辛苦了。」再次見到鍾逸，康寧皇帝很是欣慰，大寧的人才越多，其國力才會越發強盛，寧家的統治才能根深蒂固。鍾逸雖是年輕，但其身上隱隱透漏的氣勢，能夠看得出來未來定是國之棟樑！
「為國剿賊，是微臣分內之事！」
「朕聽說，那伙白蓮教不簡單，既能挑動朝廷的三衛，也令當地百姓對其崇拜有加。」
「陛下所言不錯，白蓮邪教常常向百姓施些小恩小惠，再加上百姓們求佛拜教得到安慰的心理，這才得以讓這個教派愈發壯大。」
康寧皇帝又問：「那海津城三衛呢？有半數官兵加入白蓮，原因到底是何，朕實在想不通，朝廷對他們不薄，為何他們要揮刀向朕！」
狗把主人咬一口，主人不僅憤怒，同時也寒心，康寧皇帝每月發俸祿供養他們，給他們銀子讓他們吃讓他們喝，到頭來的下場卻是反叛，他着實理解不了。
聽到這些，鍾逸心中逐漸翻湧，衛所制度的弊端，他遲早是要說予康寧皇帝的，如今現存的軍隊制度，必定要經過一大改革，這才能順應時代，順應潮流。若逆流而行，只有死路一條，海津城的白蓮教便是先見！
「陛下！微臣認為......」
「咳咳咳咳......」陳達斌滿臉通紅，發齣劇烈咳嗽。
康寧皇帝關切問道：「陳愛卿身子無礙吧？」
陳達斌連連搖頭：「陛下無須擔憂，微臣只不過偶感風寒罷了，抗一抗便好了。」
說罷，陳達斌略有深意的瞧了鍾逸一眼，鍾逸從他的眼神當中，似乎得到一些東西，頗有感悟......
「找大夫開些葯來，如今時節，的確容易染病，陳愛卿莫要小瞧了風寒，及早醫治方為上策。」
「多謝陛下，微臣回去便找一大夫。」
康寧皇帝這次露出滿意的笑容，他又把目光投於鍾逸身上：「鍾愛卿，朕聽你意思，似是知道三衛叛變內情，不妨與朕說說。」
鍾逸腦子裏回想着陳達斌方才的神情，他低聲道：「回稟陛下，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當一個人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后，他並不會滿足，定有更高檔次的追求。依臣之見，海津城三衛的叛賊便是如此想法，雖然少不了白蓮教的蠱惑，但他們能徹底投入白蓮，多半是因為貪心太大，朝廷發放的俸祿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了......」
康寧皇帝雙目中露出隱隱失望，不過仍是對鍾逸道：「鍾愛卿見解頗深，朕如夢初醒。」
鍾逸連聲謙虛，可心中卻很憋屈，三衛之亂，亂在三衛，但源頭卻在制度與官場的腐敗。
由戶部發放的俸祿與嘉獎，要經過多少人之手，底層兵戶們真正領到的能有多少。
這才是此次白蓮教禍亂的根源，若朝廷由內到外純潔乾淨，白蓮教哪會有孔可入？
但這些，陳達斌並不希望自己說出，從方才他的眼神里，鍾逸能讀懂一切......
「陛下，說起來，微臣今日確有一事向陛下稟報。」陳達斌主動開口。
「哦？陳愛卿有話要對朕說？」
「稟陛下，是微臣的一個不情之請。」
說到這個，康寧皇帝更有興趣，他微笑道：「陳愛卿但說無妨！」
「微臣要替我這個屬下，討個功勞......」
康寧皇帝瞧了眼陳達斌背後的鐘逸，又笑道：「將近年關，朕一直在忙宮中年事，這才對鍾愛卿有所耽擱，不過對鍾愛卿的嘉獎，朕忘不掉的。」
怪不得說和自己有關，原來是這件事，鍾逸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時，心中亦有感動，沒想到堂堂錦衣衛指揮使，能把自己的事一直放在心上，這樣的上司，天底下可不多啊，每位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陛下誤解臣之意，陛下賞賜與否，都合乎情理，畢竟為國效力，是每位臣子的分內之事，鍾逸此行就算丟了自己的命，也是應該的。」陳達斌大義凌然道。
「那陳愛卿的意思......」這一說，把康寧皇帝說糊塗了，原本是來求功勞，可現在又說功勛不重要，所以陳達斌到底想幹什麼呢？
「微臣想把錦衣衛指揮使的位子讓予鍾逸！」
「嗯？」此言一出，康寧皇帝大驚，望着陳達斌的表情發生了一些變化。
而鍾逸也是愣住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他思緒清楚一些時，連忙道：「陛下！萬萬不可！」
康寧皇帝開口問道：「為何愛卿會有如此想法？」從一開始的驚訝，康寧皇帝早已調整好情緒，雖然內心仍有疑問，不過表現上卻十分平靜，難以讓人看出內心的波瀾......
陳達斌坦然道：「臣這半輩子，將全部獻予國家與錦衣衛，曾數次受傷，離死亡僅差一步，每每驚醒於夜半噩夢之中......不過臣並不後悔，全身的傷疤就像一個個勳章，能夠看出臣的貢獻。可如今......臣老了，不僅腦子不靈光，就連引以為傲的強壯身體，都不比當年了。未來，遲早是屬於年輕人的，所以早一點晚一點並沒有多大差別。鍾逸這後生，是臣一手提拔入錦衣衛的，能走到今日，着實不易，他的每一步，臣都看在眼裏。陛下慧眼識珠，定看得出來他是位能力出眾的人才，與那幫好高騖遠、好大喜功，居功自傲的狂妄小子們不同，錦衣衛重任，他能背得起！」
鍾逸一言不發，因為他心裏清楚地很，自己的意見起不到絲毫作用，無論是康寧皇帝還是陳達斌，只要他們認定的事，自己只能無條件順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