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根源所在
御書房內，僅有康寧、鍾逸一君一臣，這時的他們，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隔閡。或許這是康寧帝第一次在臣子面前坦露心扉，其原因並非鍾逸值得信任，而是談及寧嘉賜，康寧帝的深有感觸。
當然，不可否認，從鍾逸種種表現來看，康寧帝也對他沒有任何懷疑......
鍾逸的成功之道，能給朝中所有想要奪得聖寵的臣子提供一條康庄大道，只要接近太子，能教會太子殿下一些道理，不愁康寧皇帝對你留不下深刻印象。
不過成功的難度也很高，因為太子殿下從來不是一個喜歡被人說教的人，鍾逸之所以能教予他人生道理，是因為二人的關係是朋友，不是世人眼中的師生。
若鍾逸的身份僅是老師，那勢必會和寧嘉賜產生一層隔閡，令寧嘉賜對他有所疏遠。
鍾逸胡思亂想着，康寧皇帝一句話拉回了他的思緒，只聽康寧帝滿面哀痛道：「可是如今的大寧病了，病得不輕，而讓它得病的，正是朕一直以來依仗的舊臣們！」
「陛下多慮了，大寧依舊有光明的未來，不論是在陛下手中還是在殿下手裏。」鍾逸安慰道。
說到這個，康寧帝忽然笑了：「是！嘉賜是後浪，朕的兒子定會比朕更強！大寧在他的統治下，一定更為繁華昌盛。」
鍾逸點點頭：「盛世，定如陛下所願！」
「鍾逸，朝堂需要新鮮血液，大寧也需要更新制度，但朕老了，這件事只能交在嘉賜手上，而那時，勢必會遭到滿朝老臣的抵制，所以只有新臣，一個全新的班底，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康寧皇帝所說，鍾逸很難不認同，如今的權臣，是既得利益者，他們明知制度已然腐朽，卻仍在誓死維護著，其原因僅是為了自身，在小家與大國當中，他們毅然決然做出了抉擇。
權利要一如既往掌握在他們手中，別說革新制度，一旦有人提出，便會遭受他們無情的報復。在這一點上，鍾逸與康寧皇帝達成了一致，只有朝堂更新換代，才能導致制度的新舊更迭。
不過這些話，由康寧皇帝自己說可以，鍾逸只能選擇憋在心裏。
「微臣願為大寧奉獻自己的一生！直到生命的盡頭！」
康寧皇帝微微笑道：「好！朕信你！次日早朝，你便是新任錦衣衛指揮使！君無戲言！」
聽到康寧皇帝的允諾，鍾逸情不自禁身軀一顫，他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了出去。在他身上，來自四肢與軀幹，甚至五臟六腑，皆能感受得到一陣充沛的力量。他知道，這......就是權利的感覺！
「謝主隆恩！」
鍾逸不知道康寧此舉會在翌日早朝上掀起什麼軒然大波，但他知道，此事已是板上釘釘，無論任何人，都不得更改。
康寧皇帝和煦的目光望着殿中年輕的男子，從他未退稚嫩的臉龐上，康寧帝看得出來，這才是真正的後生可畏！如同大寧的未來，鍾逸的未來，亦是絢麗多彩，這點毋庸置疑！
殿下的鐘逸腦子中靈光一現，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權衡許久后，還是忍不住道：「陛下......臣還有一事啟奏。」
「哦？」康寧皇帝瞧著明日的「錦衣衛指揮使」，好奇問道：「愛卿說吧......」
「臣海津剿匪一事，不知陛下知其詳盡？」
康寧帝點點頭：「遞上來的奏疏朕是看過的，大概情況，朕自然了解。」
「臣要奏一事，便與海津有關......」鍾逸面容平靜，但他的心跳如鼓，此事牽扯甚多，不論從哪位臣子口中說出來，都有可能沉受皇帝無盡的怒火。
可鍾逸不得不說，他期盼大寧壯大，就不能對其存在的弊病視若無睹。哪怕遭到皇帝降罪......
康寧皇帝靜靜與殿中的鐘逸對視，從他波瀾不驚的目光中，康寧帝心一沉，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鍾逸接下來的稟奏，關乎重大......
「海津之患，患在白蓮，白蓮之危，危在三衛。」鍾逸淡淡吐出這幾個字，卻令康寧皇帝神情一變。
「海津三衛，乃是正規朝廷軍隊，但其九千七百餘號人馬，竟能被白蓮教同化四千餘人，幾乎半數，這是一個令人驚恐的數字。」鍾逸嘆了口氣，眼前好似浮現那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首，那一聲聲慘痛叫聲，他接着道：「臣今日探求，是其根源，為何會有四千多人心甘情願奔赴白蓮陣營，行反叛不軌之事。」
說到這個，康寧帝亦是滿心疑惑：「朕虧待他們了嗎？無論俸祿還是待遇，朕自認為能做到最好，可是為何......這幫人要造反呢？干這等掉腦袋的勾當，他們就沒有想過恐怖的後果嗎？」
「陛下所言亦是臣之惑，所謂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呢。可他們不懼生死，為的是前途渺茫一事，實屬愚蠢之舉。臣思索再三，遂認為，原因有三。其一，白蓮教詭計多端，籠絡人心妙計甚多，常年施以小恩小惠，又畫一張美好卻難以實現的大餅，這才得以蒙蔽眾人雙眼；其二，個人的無奈與貪婪，臣於海津城時調查過，這幫加入白蓮教的一些兵衛，若非升職無望，便是飽受排擠，生活極不如意，在種種原因的共同作用下，使得他們義無反顧加入白蓮；其三......」
「愛卿，為何不繼續說了？」見鍾逸遲遲不發一言，康寧皇帝不禁問道。
「臣不敢說。」
康寧皇帝奇怪道：「為何不敢？」
「臣怕惹陛下動怒......」
康寧皇帝大手一揮：「無論你接下來說什麼，朕絕不生氣。」康寧帝不是傻子，前面兩點，由他自己思考亦能想明白。而鍾逸嘴中的第三點，才是重中之重，才是關鍵所在，或許鍾逸稍加提及康寧皇帝便能想出來，但現在......康寧帝並無頭緒。
得到皇帝的承諾，鍾逸才沉重開口：「這第三點，便是制度的弊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