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七十章 做絕

屈揚立馬看出了問題所在，於是改口問道：「這十日內，何人見過屈抑。」

這一問，才有一位僕人道：「大約五日前，小的見過屈二老爺一面。」

「何處所見？」

「在二老爺房間里，二老爺說是喝酒去，讓小人去庫房找一壇好酒來。」

屈揚怒哼一聲。

這不成器的臭小子，敗家的玩意兒，自己庫房內存的一壇壇美酒，全都讓他一個人糟踐完了。

他要是一個喝，屈揚倒也不說什麼，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喝哥哥兩口酒，天經地義，但他非要拿出去和那幫狐朋狗友分享，這就讓屈揚十分憋屈，連自己都沒喝過多少，竟讓他以這種方式浪費了，着實可氣。

但屈抑有一個溺愛他的母親，每逢屈揚想要教訓屈抑的時候，母親便開始勸說，說屈抑這個孩子長大不容易之類的話。無奈的屈揚只能作罷，屈抑容不容易他不知道，但他的母親，將他們兄弟二人拉扯大的確很艱難。

在屈揚十字打頭的年紀，他的父親便因病去世了，而那時，屈抑才剛剛出生，為了讓哥倆長大成人，偉大的母親着實受盡了艱辛。幸好，屈揚還算上進，在讀書上頗有能力，這才令昏暗的家庭看到一絲絲關於未來的希望。

那時，為了讓屈揚更好的讀書改變命運，母親把一切能給予的東西全部給了他，包括本該屬於屈抑的權利。

屈揚讀書時，屈抑便為了補貼家用而勞作，好不容易母親做頓豐盛的肉菜時，屈抑也只能品嘗其湯汁與配菜，至於一塊塊豐腴的肥肉，是為了讓屈揚補身子的，不僅是他，就連母親都不會吃一塊。

或許正因此，母親後來最為寵溺屈抑，在本該一視同仁的母親心中，對自己的二兒子，實在虧欠太多了......

「還有呢？誰人還見過屈抑。」

下人踴躍回答，不過距今的時間卻越來越遲。

「五日之前......看來從那之後，屈抑便沒再府里出現過了。」屈揚喃喃自語。

他到底去哪了？還是......失蹤了呢？

但誰人會綁架他呢？

結仇？圖財？

屈揚接連否認，屈抑學業不上進，甚至結交一幫狐朋狗友，但他鮮少與人產生衝突，就算有恩怨，也不過是因小事而起，不會像現在這般大動干戈的。

圖財則更不像，若屈揚是被人綁架，那劫匪早就應該向自己提出條件了，可偏偏毫無動靜。

屈揚將眾人驅散，並告誡眾人，今夜的事千萬別告訴老太太，她娘這兩日在城外的寺廟吃齋念佛，為他們兄弟二人祈禱祝福。所以屈揚這才敢召集眾僕人，如果老太太在的話，屈揚斷斷不敢如此，屈抑是她的命根子，聽到屈抑消失的消息，自家母親非要急病的。

可紙里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屈抑失蹤不要緊，可偏偏與錢山有一絲糾葛，這讓屈揚十分恐懼，人們面對未知的事務向來如此。更何況錢山是如今朝堂的真正掌權人，他這樣貪財的人竟連自己豐厚的大禮一樣不收，到底屈抑是如何得罪他了呢？

......

早朝上，內閣的態度愈加明顯，傾向與孫軼為首的激進派，可讓眾臣驚訝的是，今日的屈揚一言不發，平日裏據理力爭的他啞火了，這件事好似與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屈揚看着一道道投來的質疑目光，心中十分不忿，他很想斥責回去：你們懂個屁，現在哪裏還是政見不同的問題，若自己再不讓步，很可能連自己頭上的這頂烏紗帽都保不住！

昨夜送禮這件事，給了他太大的壓力，趟這趟洪水已不是明智之舉，明哲保身方為上策，可錢山真的會給他這個機會嗎？屈揚不敢深想下去......

沒有了阻力，事情很輕鬆便定了下來，僵持一段時日的國事，終於在錢公公的干預下，有了一個確切的結果。

位於首的鐘逸和張宏對視一笑，兩人皆是鬆了口氣，他們二人一言不發，沒想到反而成了最大的贏家，張宏輕聲在鍾逸耳邊道：「鍾小子，真有你的！老夫服了！」

鍾逸淡然的擺擺手：「並非後生太精明，實在是錢山太好哄騙，騙個傻子，沒張大人想的那麼困難。」

張宏表情一變，想笑，但在威嚴的金鑾殿上，又不敢大笑出聲，只得憋笑道：「你這小子，騙人也就罷了，騙完還說是人家傻，這要是讓錢公公聽得，非要氣得吐出血不可。」

鍾逸微微點頭：「錢公公猜出來是遲早的事，雖然他本人不聰明，可身邊還是有不少老狐狸的。張大人，後生請求你的事，你準備好了嗎？」

「好了......」張宏一頓，再次開口：「鍾小子，你這麼做，是要把事做絕啊。」

鍾逸嘆了口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上一次便坑害了錢山，若這次錢山破罐子破壞，不顧自己顏面朝令夕改，咱們這一場不白忙活了嘛。只有讓錢山再無更改的餘地，咱們才可高枕無憂。」

這番話也有道理，張宏沒再開口......

早朝結束，眾人離開金鑾殿，錢山照例回到司禮監，看着木桌上堆壓的公文，不禁一陣頭大。可誰讓他是大寧如今的真正決策者呢？

為了雜家深愛的祖國，雜家就算累死也在所不惜！

錢山不要臉的這般安慰自己，耐著性子，從最上面的這封奏疏上開始一一翻閱。

可剛打開，錢山煩躁的表情瞬間改變，他很驚喜望着這些摺子，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接着往下翻看，笑意是越來越濃。

都察院這是怎麼了？

為何這般清楚自己的心意呢？

幾乎整張桌子上的奏疏，都是彈劾屈揚的！

屈抑讓自己丟了臉，現如今找不到他，所有的仇錢山都要在屈揚身上報復回來！

太監逛青樓的痛，沒有人能夠體會，也沒有人能體會到錢山心中的怨氣。

......。